黎觀察了會兒,視線在水缸和濕漉漉的地麵間轉了兩圈,反應過來秋言這麼做的目的。他驚訝了一瞬,又有些不理解地抓了抓頭發,這麼簡單的東西,怎麼他以前沒想到過?
完全不知道黎已經開始反思自己,秋言挖水渠挖得特彆認真,儘可能地保證水渠是傾斜狀態的。
這個水渠作用簡單,不會洗太臟的東西,所以他將水渠挖到了距離山洞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就停了下來,看著坑坑窪窪的水渠,秋言活動了下身體,又一路修整回去。
等回到山洞前的時候,才發現扡插的花椒枝外圍已經堆了不少的石子和樹木,大黑豹趴在樹上,甩著尾巴指揮帶東西過來的獸人。
……
活脫脫一個監工。
秋言沉默了下,將視線落到堆的那些東西上,眼看著又有獸人扛著樹乾過來,他連忙道:“樹要這些就夠了。”
就挖個水渠的時間,地上已經堆了五六根樹乾,更不提那些被他們帶回來的樹枝。而且這些樹乾看上去比他砍的要長不少,可能是從部落外麵砍回來的。
“就夠了?”
扛樹的雄性獸人茫然地看了眼那邊,道:“你確定嗎?這些不夠寒季用三十日時呢。”
顯然,獸人們雖然知道秋言用木頭做了些東西,但在他們心中,樹木的用處還停留在寒季取暖上,這次準備自然也是往那邊考慮。
秋言:“……”
要是這麼說,那他還真不確定了。
樹上的黑豹探出半個腦袋,“言,就讓他們弄吧,族長肯定要求過他們的。”
秋言看向獸人,就見他用力點了點頭,隻好讓開身子。
看著抗樹乾的兩名獸人放下樹乾離開,秋言看向另一邊已經堆了不少的鵝卵石山,開始發愁,這個不會也給他搞一大堆吧?
黑豹獸人跳下樹枝變回人形,“你在想什麼?”
秋言現在跟黎熟悉了,很自然地就將自己的擔憂跟黎說了。
“不會那樣的。”黎肯定地道,“涼河裡沒有那麼多石頭。”
秋言:“……是哦。”
擔憂頓時放下,秋言開心地打量周圍的東西,獸人們提出學做飯的請求,可真是給他幫了不小的忙。
-
獸人們在第二天的中午,結束了送酬勞的行動。
正如黎所說的,涼河裡的石頭確實不多,族長還很不好意思地過來找秋言商量,說剩下的給他送獵物過來補上。
秋言這才知道,族長分配任務的方法,不是用量來要求的,而是讓獸人按照正常速度往他這裡送東西,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可以停下。
“……”
秋言大驚失色,“所以他們一晚上沒睡?”
他昨晚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說起這個。
族長想起從族人那裡得知的,有關於新來的亞獸睡得很死的傳言,他拍了拍秋言的肩膀:“雖然部落裡很安全,但身為獸人,你還是有一些警惕心比較好。”
……
好社死啊。
秋言腳趾摳地,努力將話題轉移回去,“大家一晚上不睡覺真的沒事嗎?”
“他們睡了啊。”族長很自然道:“獸人睡覺的時間很短。”頓了頓,他補充:“哦,秋言你除外。”
秋言無力:“……這個就不用強調了。”
反正就是,按照族長的說法,獸人們是習慣了忙一會兒,找個地方趴著睡會兒,然後他們依照這樣的乾活節奏,快把他山洞前的平地堆滿了。
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石子不夠獸人們忙到中午後,出去捕獵帶回來的獵物。
秋言:“……”
兩個字,頭疼。
秋言對獸人們的行事風格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但東西都送過來了,他勸族長將東西帶回去的話又不管用,隻能請黎一起,先把食物送進了陰涼的山洞裡麵。
剩下的,就先擺著吧。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想一些教給獸人們的東西,不然這良心上實在是過不去。
本來按照族長的安排,下午是獸人的休息時間。
但,秋言找過去:“做飯的話需要鍋和石板,還有灶台,我先教大家準備這些吧?”
族長:“……行,我去喊人。”
剛躺下的獸人們疲憊地睜開了眼。
族長轉述秋言的話:“言想教我們製作工具。”
獸人們:!
獸人是想不到,又不是腦子發育不健全,他們當然知道秋言的食物香跟工具有關,現在秋言主動提出教他們,衝著那口吃的,一群毛茸茸們立即爬了起來。
石板和石鍋弄起來倒是很簡單,這群土生土長的獸人比秋言更擅長對付火焰石。秋言甚至看到亞獸人動作輕巧地在火焰石上挖出一個坑來,明顯比他的爪子要鋒利好幾倍。
“……”
羨慕,但他不說。
石鍋石板沒有技巧,那些直接從木板上切下來修整的鍋鏟筷子就更簡單了,秋言將模板遞給他們照貓畫虎之後,詢問族長:“灶台不能移動,我在哪裡做比較好?”
族長聞言,想了下,道:“祭台那邊可以嗎?”
祭台是涼河部落最重要的地方,但並非什麼玄乎其神的禁地。在那片區域裡,獸人同樣可以隨意打鬨,也可以自己做食物吃,現在不過是增添一個固定的灶台而已。
族長提出來的地點,秋言當然是點頭說好。
準備河泥,再準備細長的草葉,又去石頭山選擇大小合適的石頭。
秋言在前麵做,後麵跟著一群獸人有樣學樣兒。一群人將需要的東西運回到祭台邊,仗著獸人們觀察力強,實踐能力也很強,秋言一邊搭建一邊說一些可能看不出來的要點,等他搭建的灶台完工時,其餘人也都似模似樣地弄出了一個灶台來。
洗乾淨手上的泥巴,秋言走過去看了看,驚歎道:“好厲害。”
獸人是完全沒有相關體係的知識的,將一個完全沒有相關認知的東西製造出來。換做是以前,哪怕有秋言的示範,也很少有人能一次就製作成功。
一群獸人聽到秋言的驚歎,本來沒覺得有什麼的,這會兒也嘿嘿笑起來,頗有些誌得意滿。
將明天做飯的東西準備好,大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有懶得跑的,直接在祭台這邊趴下來睡覺,一隻隻大毛茸茸湊在一起,風吹過毛發,看上去很好摸的樣子。
秋言多看了兩眼,遏製住自己冒犯的心思,腳步匆匆地往回趕。
石子和大樹都可以先堆在山洞前的平地上,但是那些獸肉得抓緊時間收拾了,要是臭了可就太浪費了。
山洞前。
蜜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黑發碧瞳的雄性獸人沉默地將肉分成一塊塊的,然後放進樹乾桶裡,旁邊是已經裝滿的樹乾桶。
聽到秋言回來的動靜,黎抬起頭,道:“忙完了嗎?”
還是那張酷帥的臉,但話語間莫名親昵。
秋言頓了下,再看黎的神情,又感覺那點親昵是他的錯覺,他走過來道:“都弄好了!明天直接過去教做飯就好。”他看了下那些肉,問道:“部落裡是怎麼儲存肉的?”
黎聞言搖頭道:“我們隻有豐收季會儲存食物過冬,其餘時間食物都會吃完再捕獵。”
聽他這麼說,秋言眉頭微微蹙起。
這麼多肉,他和黎一起吃也要好幾天,山洞裡的溫度是低,但放的時間太長也是會壞的。
那就得弄成臘肉了,不過弄臘肉的話,石鹽有些不太合適。
得煉鹽。
“你在想什麼?”黎問道。
都在一起吃了好幾頓飯了,秋言對陌生人的疏離,在黎這裡已經減弱了不少,聽見黎詢問他就直接把想做臘肉的事情說了。
黎好奇:“臘肉可以保存很久?”
秋言抓抓頭發,“也不是,但如果放在山洞裡的話,應該是可以放一年左右的。”
說完想起這個世界沒有年月的概念,他又補充:“就是季節輪換一回。”
黎點了點頭,問道:“很麻煩嗎?”
“有一點。”秋言蜷著手指道:“水煮煉鹽很耗費時間,抹上鹽還要醃製兩天,還得搭熏肉的棚子。”
主要是肉多,如果肉少點,鹽就可以少弄些了,稍微熬一段時間的夜就差不多。不過如果肉少的話,秋言也不會想著現在就煉鹽醃肉,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儲存食物反倒可以等豐收季再說。
黎又問:“我不可以幫忙嗎?”
聞言,秋言眼睛一亮,“你願意嗎?”
眼看著他周身的情緒都歡快起來,黎點了點頭,想了下道:“我們一起吃飯,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本來想說,雄性獸人,本就應該幫助自己的亞獸人。
但話到了嘴邊,黎想起來秋言對‘伴侶’的認知不太一樣,他隻是同意跟他一起吃飯而已,也就把原本的話咽了下去。
反正帶他吃飯就好了。
秋言不知道麵前人心裡的琢磨,他問道:“你是想說朋友吧,不過為什麼是應該?”
黎沉默,黎想出解釋:“因為做起來很簡單,獸人有很多的時間。”
秋言想象獸人的壽命,和獸人們的生活節奏,感覺還挺有道理的,他思索了下道:“我確實忙不過來需要你幫忙,我不白讓你忙活,等臘肉弄出來就分你一半!”
黎聞言,想了下,“我不要肉,想跟你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