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妃(1 / 1)

太子遭受刺殺的消息並沒有傳開,長青麵色如常地收複了稗族。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刺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不打算立刻追究其背後的指使者,因為敵人無外乎是其他的皇位繼承者,其他國家如今與夏國皆處於修養期,沒有誰會貿然挑起戰爭。

但他終究是選擇了更激烈的回應方式。太子長青武功了得的消息很快便會傳回京城,此後的暗殺恐怕會轉為更加巧妙的毒殺。

長青希望他的兄弟們能夠安分,自從被父皇任命為太子以來,他承載了太多壓力,一個沒有母族幫扶的太子能夠受儘你所想象到的一切排擠和打壓,但他最終還是熬過來了,這一次的收複稗族的成功是空前的,但這其中也有著他的自作主張。長青如今才二十歲,他的內心,自然也還忐忑能否得到不苟言笑的父親的誇獎。

——不知道父皇會不會覺得他的處理不妥?

但很快,另一個問題又縈繞心頭。

——身邊的太監都是從太子內宮裡選出的,不知道是何人可以把這樣一枚棋子安插在自己身邊?各位兄弟中,竟然還有這樣手腕通天的人、且欲將他處之而後快的人……

不再停留,長青立刻啟程返回京城陽翟,隻是回程的路上卻注意到了奇怪的消息。

長青坐在馬車裡,透過簾縫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病人。

那人半邊肩膀殘缺,躺在板車上哀歎呻.吟,可是那傷口,竟然不太像是被野獸撕咬而出的——但如果要說是刀劍,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傷人至此?

很快屬下便打聽到了消息,那人是打獵的時候受傷的,和他同行的其他人都沒回來,隻有他一個連滾帶爬地從山上逃了下來,一開口就已經半瘋不傻,大喊有怪物,周圍人問他是什麼怪物,他卻又答不上來。

長青微微擰眉。

這裡已經是枝潭,再前行就是望京,接著便是京城,為了顧護百姓平安,他此前早就費儘心思設立了打虎隊,至少京城及附近幾個城鎮,是不該有猛獸如此傷人的。

“回京以後調一隊羽林軍來,枝潭的猛獸怎麼如此凶惡?”

關猙領命,補充道:“殿下,那恐怕不是尋常猛獸,臣剛才查探過,獵戶身上的傷口痕跡,竟然像是被巨劍瞬間切割開了一般……而且……他身上還有燒傷。”

這種奇特的怪事,很難不讓人想到怪力亂神之說,百姓慌了神,為求寄托安慰,就會求神拜佛,將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存在。但這種行為又常常被人利用,滋生出愚昧和慘劇,因此夏長青反感宗教,所以他忍不住蹙眉,唇也冷了些。

“儘快查清楚,不要讓百姓受驚。”

路程看來必須加快,長青傳令急行軍,不再做長時間的休息調整,隻在枝潭留下幾人先行調查,其餘人等與他全速回京,方便回稟父皇後再處理枝潭怪獸傷人一事。

兩日後,他便回到了京城陽翟。

·

“太子回來了?”

皇帝夏禹州觀賞著園子裡的雌虎。

這雌虎向來威猛,此刻卻趴在地上任由一隻小虎含.咬虎耳,對遠處的夏禹州等人充滿警惕。

大太監吳吉明端著放置鮮肉的餐盤,答,“說是已經進了城,快入宮了。”

“六個月了,”夏禹州將手浸在金盆中,慢悠悠地說,“如今夏國國庫充盈,兵強馬壯,此後太子再無建樹,也可算一代明君。”

吳吉明道:“都是殿下英明。”

“動物尚且愛護自己的孩子,又何況是朕。”

夏禹州想說什麼,忽然又咳嗽了起來。吳吉明便將餐盤交給一旁的小太監,手腳麻利地奉茶,待夏禹州潤了會兒嗓,就聽得夏禹州繼續說,“太子的接風宴,按照規定辦好,賞賜也早有皇後親自擬定。”

“朕有這麼多兒子,個個都肖似他們的母親,每每看見太子,就仿佛看見薑瑤又活過來一般……”夏禹州正待繼續,忽然聽見外麵報太子到了。

“進來吧。”

夏禹州在金盆中淨手,一邊擦拭,一邊道,“六月不見,讓朕瞧瞧太子如今長得如何了?”

內侍掀開垂簾,太子長青跨門而入,行動間銀白色的甲胄發出輕響,頭盔下的聲音略顯沉悶,“父皇。”

夏長青下跪請安,抬手迅速取下頭盔,露出一張極為年輕的臉來。

麵如冠玉的臉上,一雙眸子專注而溫和地注視著夏禹州,頭微微仰著,露出修長纖細的脖頸。

太子如此孺慕,夏禹州也麵上含笑,關心道:“你今年不過20歲,就已經有了如此成績,又日夜奔波,替太祖收歸稗族,朕心甚慰。既然已經回宮,這些日子便好好休養,擇日便將太子妃的人選定下來,你母後這些日子,可為你選出不少適齡女子。”

長青回道,“父皇與蕭皇後有心了,兒臣感激不儘。”

如今的皇後是蕭淑文,是六皇子夏可欽的生母。在夏長青生母薑瑤死後,因國不可一日無母,故而很快便被封為了皇後,又將夏長青名義上歸予了她做兒子。因此夏禹州直稱蕭淑文是夏長青的母後,也並無太大錯處。

隻是夏長青內心總是無法邁過這個坎兒,他隻認薑瑤為母親。但如今整個皇宮內最親近的人隻剩下夏禹州,因此並不願意掃興,既然蕭淑文為了他出力,那麼不管如何,他總得快些去請安才好。

夏禹州也催促他,“此次你勸降稗族有功,如何獎賞都不過分,今夜為你接風洗塵,自當大賞,但也不可忘了你母後對你的心意,她一直鬨著說要見你,你前去好好陪陪她吧。”

夏長青應了,領著關猙禮數周全地退出去,選出些禮物向皇後請安,不過聊了幾句,就被蕭淑文握著手腕留下,直言既然來了,不如先看看女子畫像,將心儀的女子定下。

夏長青垂眸應是,仔細挑選,接連看了幾張,隻對蕭淑文說,“這實在難以抉擇,不如全請皇後安排。”

這句話說出來,卻遲遲得不到蕭淑文的回應,再一抬眸,隻見到蕭淑文回神般嗯了一聲,羊脂素手將畫卷慌亂攏起來,“太子常年奔波,在外有自己中意的人選麼?”

長青愣了一下,他很少去想工作以外的事,如今被蕭淑文這樣一問,整個人也呆住,但很快,心底忽然又生起一點兒不一樣的情緒。

此次回來,父皇也讓他多待幾日,夏國如今安定,周邊各國也都建立了良好的邦交,而蕭淑文更是親力親為,要和父皇一起為他選定太子妃的人選。

無論怎麼看,大家都在把他當做下一任皇帝對待,而他也會承恩,好好照顧夏可欽。

至於其他的兄弟姐妹,在拔除他們的危險以後,他也會一同善待。

夏長青回過神來,看見蕭淑文麵帶薄紅的臉龐,終於決定放下內心的隔閡,柔聲道,“兒臣全憑皇後做主。”

正在交談間,卻忽然聽見外麵傳出一聲怒喝,夏長青側目望去,隻見夏可欽忽然從馬上跳下來,踹了關猙一腳。

“狗奴才!本皇子做事,還輪得到你來管嗎!”

蕭淑文慌忙起身,連畫卷滾落在地上也未曾管,口中喊著“欽兒”,麵色焦急地走了過去。

夏長青也緩緩起身,側目掃向關猙,關猙立刻抱拳下跪,閉口請罪了。

夏可欽還未消氣,又補上兩腳,再到要動手時,被夏長青扶住手臂,穩穩地一抬,讓他下意識站直了身子,接著,夏長青問:“六弟,方才是怎麼了?”

夏可欽怒目而視,手指著關猙,“你問他!”

夏長青俯視著關猙,似笑非笑,“關猙,說吧,方才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