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沒有過多在意係統,腦海裡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依照以往的情況來看,他覺得對方大概率是揪著這個詞彙去數據庫裡翻翻找找,尋找他是法外狂徒的證據,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點,悄悄學習去了。
總之並不影響花言的行動。
費奧多爾會出現的咖啡店是一家露天咖啡店,在橫濱露天咖啡店並不多,花言跑遍了整個橫濱隻找到了一家,連人手不夠需要再找人幫忙的可能性都免除了。
係統見自家宿主站在咖啡店前久久不動,以為對方是在苦惱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目標下藥。
它果斷放棄了翻找數據庫去了解人類語用詞,開始用畢生所學給對方出謀劃策,【宿主,你可以先進去兼職服務員,然後等明天目標來喝咖啡的時候悄悄下藥,保證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電影視頻裡都是這麼演的!】
什麼是電影視頻……?
花言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先問,[你看的電影視頻裡主角叫什麼?]
【小帥。】
係統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問這個,【宿主,你也想看嗎?】
[……難道我想看,你還能給我放嗎?]
花言不相信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實習係統能給自己整出個那麼高科技的跨次元東西。
【不能,但是我可以去複製一下他們說話的音源,然後給你轉述。】係統老實巴交地回答。
花言覺得對方不該叫攻略係統,應該叫複製係統,這樣跟他倒是契合無比,宿主最擅長的是複製粘貼,係統最擅長的也是複製粘貼,到時候他們在所有係統與宿主中直接出道,組合名就叫「Ctrl+C與Ctrl+V」。
聽起來有點像諧星。
看在對方最起碼還在努力學習,想要給自己出謀劃策的份上,花言還是真誠地感謝了對方,然後拒絕。
[謝謝你,不過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我是不可能去應聘當服務員的。]
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入職和辭職都很麻煩,更何況他不想留下過多的痕跡,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模樣……特彆是瞳色,他將把這副墨鏡焊死在自己臉上。
係統有一秒的失落,很快又重整旗鼓。
【好吧……那宿主,你想到什麼其他方法了嗎?】
[當然,這件事早就想好了。]
早在他想到要下藥時就已經想好了。
【啊?】
係統發出一聲迷茫的單音,【那為什麼還一直站在門口?】
[我在思考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花言神色嚴肅了起來。
係統聞言也嚴肅了幾分,【什麼?】
在它準備動用強大數據庫給對方篩選內容排憂解難的時候,隻聽對方說。
[我在想中午吃什麼。]
花言想起了昨天自己未能吃到的那一餐,[你說我現在去找弗朗西斯一塊吃飯會不會顯得太急迫了?畢竟我的人設一貫比較矜持。]
係統:……
花言沒能得到腦海裡電子音的回答也不在意,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去找弗朗西斯吃飯,考慮到如果明天計劃不成功他就得想辦法去坐牢,現在自然是多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氣比較好,最起碼得在坐牢前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錢花完吧!
花言捏著口袋裡來之不易的錢,很快製定了一個遊玩計劃。
他先去吃了一次昂貴有名的懷石料理當午飯。
隨後去商業街逛了一圈,之前跟弗朗西斯路過商業街的時候,光顧著當衣架,看對方搶鍋了。現在再一看……果然還是除了吃的沒什麼想買的,但大部分小吃他又能複製出來,所以根本沒必要花錢。
於是他又從商業街晃去了最近的咖啡店,不忘初心地試圖品嘗異國的高級咖啡,然後發現咖啡都一個味,這可能是他舌頭不太敏感原因吧,他喝的隻覺得苦。
最終花言看向咖啡店窗外撒進來的夕陽產生了一抹惆悵,進而想到了還在忙碌的三人,感應了一下位置,發現三人距離他有點遠,甚至有了即將出橫濱的預兆,像是順藤摸瓜去找“雇主”妻子了。
總之十分認真。
花言為自己當甩手掌櫃的行為感到了內疚,旋即朝三人發出問候。
[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這一聲問候像是驚擾到了三人,讓後者都有些猝不及防,以至於最老實的兩個人發出了一些類似於被嚇到、沒能反應過來的支支吾吾聲。
[啊……花言先生……]
沒想到該說什麼,總之先喊人的是「中島敦」。
[啊……誒……那個……我們已經吃過了……]
為吃獨食感到有些過意不去的是「穀崎潤一郎」。
[不用啦~我們已經吃過了,而且也不方便趕回去,花言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吧,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交給我們~]
語氣輕快,看似花言巧語和可靠的是經驗老道的「太宰治」。
很好,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他們過得比自己好多了。
花言心安理得地一口喝完加糖加到齁嗓子的咖啡,決定一會兒再去吃個壽喜鍋當晚餐。
在度過了十分自由的一天後,神清氣爽、並且對橫濱毫無眷戀的花言帶著一身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息再次出現在了昨天找到的露天咖啡店門口。
暗中觀察的係統在此刻悄然凝聚了所有注意力,抱著一顆求學的心態,打算認真記錄自家宿主的一舉一動。
在花言吃高檔懷石料理的時候它在思考,在花言逛了一圈商業街複製出了一堆小吃時它在思考,在花言品嘗咖啡嫌苦放致死量方糖的時候它依舊在思考,甚至在對方吃完壽喜鍋、洗完澡、美美入睡時它還在思考。
它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到給目標下藥除了應聘服務員之外,還有什麼難度更低,也更為保險的方法。
直到現在,這個困擾了它許久的問題終於要得到答案了。
隻見擁有著白色長發青年帶著他不離身的鬥篷、墨鏡、「細雪」三件套陰暗地潛行進了咖啡店吧台內,蹲在角落陰暗觀察著來來往往的員工。
他盯了半晌,終於在一某個員工進倉庫拿咖啡豆時行動了。
他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使用了一個手刀偷襲把對方打暈,隨後熟練地將對方拖到了倉庫角落用布蓋上,再用異能幻化出了對方的模樣覆蓋在了自己身上,最後堂而皇之地拿著一袋咖啡豆進了吧台。
若無其事地開始摸魚,彆人磨咖啡他假裝拿杯,彆人拿杯他假裝喝水,彆人端咖啡送餐他假裝在清掃咖啡機。
一套絲滑的連招下來看的係統頗為困惑,【宿主,你不是說不可能應聘當服務員的嗎?】
[是啊。]
正蹲在牆角假裝清掃地上咖啡渣,實際在偷吃甜品的花言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沒應聘啊,我是偷渡進來當服務員的。]
係統覺得這還不如應聘服務員,最起碼還能得幾個小時的工資,可能對方是有什麼特殊執念吧,比如說現在卡點進來當服務員能少乾幾個小時之類的。
花言張嘴咬了一口這個看起來跟在船上吃到的、外形相同的甜品,僅一口,他就知道這個就是船上的那種!
久彆重逢的喜悅讓花言泫然淚下,他在角落哐哐偷吃,在最後一口被塞進腮幫子時,他蹲在角落過久的行為也終於引起了他人注意。
一名服務員壓低了嗓音提醒對方,“喂,你在乾什麼呢?現在這麼忙,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幫忙去做點咖啡?”
“好。”花言腮幫子裡還塞著甜品,他不動聲色地把空盒踢到桌子下麵,走過去幫忙。
那名服務員看起來跟花言所假扮的這名員工很熟悉,聽見後者含糊又陌生的聲線有些疑惑,“你是不舒服嗎?為什麼聲音有些奇怪?”
“可能是感冒了,有點暈。”花言不動聲色地開始磨咖啡,試圖用勤快和忙碌讓對方有眼力見地離開。
“這樣啊……”
或許是花言之前蹲在那裡不動的舉動過於反常,以至於正好跟身體不適這個說辭吻合,那名服務員關切地說。
“如果實在不舒服,一會等人流量少些,去跟店長請個假回去休息吧。”
“好。”
花言磨著咖啡,終於想起了自己來這的目的,他一邊磨咖啡,一邊若無其事地朝大廳那邊看,這一抬頭剛好透過玻璃門看見外場裹挾著羸弱氣息的黑發青年帶著禮貌性的溫和笑容點單。
花言眼神犀利起來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名拿著單的服務員走回吧台,借助倒咖啡渣的動作晃到了拿單的地方,動作自然地拿起單晃回咖啡機麵前,開始給熟人插隊製作花師傅秘製咖啡。
磨咖啡、萃取咖啡液、下藥、打奶泡、拉花,整套動作一氣嗬成,甚至為了以防萬一,花言端著餐盤親自送到了費奧多爾麵前。
後者原本正在低頭看著手機上的信息,見這麼快又有人走近自己,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是沒預料到自己剛點單餐就能好,速度快得就像是這家咖啡店隻有他一個客人。
費奧多爾唇邊的弧度很快勾起,溫和的恰到好處,“謝謝。”
花言沒有出聲,他唇邊掛著禮貌性的弧度,微微笑了笑,將咖啡放在了桌麵。
咖啡杯瓷質的底座與大理石質的桌麵相觸,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費奧多爾眼眸微動,不動聲色地觀察起眼前的青年。
後者放下咖啡很快拿著送餐盤走回了吧台繼續忙碌,對方長相平平無奇,無論是神色,還是走路時的姿態,都像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咖啡店員工,但是……
在剛剛對方放下咖啡的一瞬間,費奧多爾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某種違和,異於常人的記憶力與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瞬間分析出了感受到違和的原因。
——所聽見的聲音和所看見的畫麵不太同步。
如同看電影中出現的音畫不同步般,放下咖啡的動作比咖啡底座碰在桌麵上發出的聲響要慢上一點。
再加上對方靠近時傳入鼻腔的那縷熟悉清甜——這股氣味很熟悉,是這家店的招牌甜品的香氣。
當然,身為這家店的服務員,身上會出現這種香氣自然在正常不過,但是他所感受到的熟悉不僅僅來源於此,他在那晚船上出現的不速之客身上也聞到過這種味道,再聯想到最近他所遇上的事情,巧合與疑點結合在一起隻能讓人感受到仿佛被盯上的黏膩與危險。
費奧多爾垂下眼眸,精致的茶杯放在雪白瓷製的小托盤內,茶杯旁邊貼心地配置了小勺和方糖,咖啡上層的拉花是經典簡約的愛心,被端到麵前的這杯咖啡,無論是外觀,還是氣味,都與普通的拉花咖啡無異,也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一點問題。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
這杯咖啡會如看上去的這麼簡單嗎?
費奧多爾眼簾微抬,神秘優雅的紫羅蘭色眼眸中浸染出晦暗不明的色澤,視線毫不遮掩地落在那名放下咖啡後彙入吧台忙碌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