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寫字樓一向是打工人怨氣最重的地方,也是班味最濃的地方,光是走進寫字樓的大門,就會有一種全身上下的精力都被一瞬間抽空,連大腦運轉速度都下降數倍的恐怖負麵buff。

花言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完成“委托”,不然在花對方給的錢去喝咖啡時,總覺得會有種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負罪感。

他根據“雇主”在本子上留下的工作地點找到了這棟寫字樓,這裡貌似是一家保全公司,安保工作做的相當到位,到處都是監控不說,光是進門就花費他不少功夫。

花言蹲在公司大廳花瓶旁邊,注視著每一個進來上班打卡的員工,直到看見了昨天的“雇主”掛著一張疲憊不堪的臉走了進來,他才起身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打算先看看對方在公司到底被哪個刻薄上司刁難了,然後再決定到底是成為激進派套那個刻薄上司麻袋,還是成為保守派用委婉手段讓對方收斂一點。

“雇主”已經熟練地找到了自己的工位,放下公文包打開電腦開始工作,也許是這個公司管控的比較嚴,又或者是這個部門任務比較繁重,花言大部分時間都隻能聽見打工人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等了半天也沒什麼動靜。

當他有些沒耐心了想要去前台摸點糖果之類的小零食嘗嘗打發一下時間時,靠裡的那一扇辦公室門忽然打開了,一個穿的西裝革履、從走路姿勢看就像是有點權利的男人走了出來,後者環視了一圈,仿佛在巡視自己領地般,帶著傲慢又刻薄的意味。

伴隨著男人的出現,整個部門工位上的人仿佛都變成了逆版向日葵,男人目光所到之處,無一人敢抬頭對視,他們近乎把腦袋埋進了鍵盤,生怕一不小心又有什麼麻煩找上自己。

然而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根本沒什麼用,男人顯然已經有了目標。

於是花言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看見了相當經典老套的職場霸淩——男人徑直朝“雇主”走了過來,並且不顧旁人地用經典的“這就是你昨天做的方案?”“做的什麼東西?”“真讓人懷疑你腦子裡麵裝的是什麼”“如果不想乾就不要乾了”“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效率對不起你拿到的薪水嗎?”之類的語言狠狠辱罵對方,最終以重做同時還增加了工作量為結尾。

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不是男人想找個人幫自己完成工作的詭計。

可憐的“雇主”起初還想解釋一些什麼,但後來發現無論怎麼說明對方都聽不進去,才放棄了辯解,任由對方數落。

原本就垂著的頭更低了一些,手邊是成山待處理文件,周圍同事憐憫同情的目光近乎要把他戳穿。

花言悄悄跟上了那個男人,一同進了後者辦公室。

辦公室裡跟外麵寂靜壓抑的環境不同,這裡寬敞又明亮,男人把自己手上的工作甩出去後相當老練地往沙發上一躺,拿出手機不知道跟誰打電話,一邊聊一邊笑,開始一天的摸魚。

直到臨近中午,男人被推門而入的員工喊走,這場近乎無休止的電話粥才迎來了結束。

花言像個背後靈似的跟對方一同進了電梯,出電梯又左拐右拐地進了頂樓一處辦公室。

這處辦公室比之前那個要更為寬敞,也更為奢華,除去房間兩邊的櫃子,隻剩一個辦公桌擺在正中央,而房間裡的人則躺在老板椅中背對著他們麵向落地窗,從門口的方向看不見麵容,隻能看見搭在扶手上的那隻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鋼筆。

花言快速打量了一遍這個辦公室,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櫃子那邊擺著幾口鍋,不過從這個老板一副運籌帷幄的氣質來看,對方這麼做,肯定有對方的道理,就像是擺發財樹招財一樣,擺鍋肯定也有特殊的寓意,比如說希望年年都能揭的開鍋之類的。

這樣看對方還挺樸實,有這麼大的公司,期望竟如此純粹。

“總經理,您找我?”

剛才還在下屬麵前囂張到當甩手掌櫃堂而皇之摸魚的男人此刻彎下了背脊,語氣流露出諂媚的意味。

花言看著這一幕唏噓不已,果然,在職場待久了個個都是變臉王。

那隻轉筆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卻沒有回答男人的話,僅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這道短促的笑聲沒有任何指向,但花言卻在聽見的一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對方手中轉著的鋼筆直直朝自己飛來,與之響起的還有那道熟悉的嗓音。

“看起來我新得到的財產有很多人覬覦啊。”

花言下意識往旁邊傾斜了些許,剛好躲過那支散發著寒光的鋼筆。

一支看似普通的鋼筆直接釘入了花言身後的牆壁,顯然被施加了不同尋常的力量。

那張老板椅此刻已經轉了過來,對方那頭淺金色的發絲在落地窗投進來的明媚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弗朗西斯的腿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直直地看向花言所在的方向,微微挑眉,“還不現身嗎?很高明的幻象異能,但是在金錢與科技之下你根本無所遁形,在你進這個房間的一瞬間就已經被熱成像係統顯現出來了。”

花言:……

該死的高科技。

雪白的身影緩緩浮現,這間辦公室多出了第三個人這件事讓被喊進來的男人嚇了一跳,他當即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距離對方最遠的角落。

弗朗西斯看著熟悉的——被遮得嚴嚴實實宛如白色開花腸的身影略有些意外,他抬手示意男人先出去,隨後才重新看向對方。

“好久不見,你該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不是,湊巧罷了。”

花言說著又有點想歎氣,不僅僅是因為他總是在陰暗潛行時被人發現,還因為總是在橫濱遇見熟人。

不過……橫濱就這麼大,總遇見熟人似乎也很正常。

“我猜也是。”

弗朗西斯端起桌子上的瓷杯,朝櫃子那邊抬了抬下巴,“那邊有咖啡,你想嘗嘗的話可以倒杯,味道還不錯,算是這個鄉下地方能找到的高級貨了。”

“是嗎……?”

花言原本對咖啡興趣不大,但對方既然說是高級貨,那他鐵定要嘗嘗。

櫃子上放置著一台小型咖啡機,花言在啟動萃取咖啡液的同時,不忘複製出一盒牛奶打奶泡,比起簡單的美式咖啡和純粹的咖啡液,他更喜歡帶甜味的拿鐵。

弗朗西斯注意到對方的動作,自然地開口,“幫我也弄一杯。”

花言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對方麵前。

後者看了眼對方製作的咖啡,褐色的咖啡表麵浮著一層白色的奶泡,看起來潦草無比。

弗朗西斯有些嫌棄,“我記得它應該有精致的花紋?”

沒想到對方還挺挑。

花言隨口敷衍,“沒事,左右都是要喝的,拉花再漂亮,隻要喝了一口也會被破壞。”

弗朗西斯思考了一秒,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他一邊品嘗對方的手藝,一邊說起了正事。

“既然不是特意來找我,那你是為什麼而來?也是為了‘神之眼’嗎?”

弗朗西斯語氣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般,透著漫不經心與毫不在意的意味。

“不是,”花言喝了一口咖啡,沒嘗出什麼高級貨的驚豔感,“是因為聽說這裡有職場霸淩。”

“職場霸淩?”弗朗西斯重複了一遍,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哦……?是那個男人嗎?他是我還沒拿到這家公司時就在的員工了,該說這裡不愧有那種能讓人不快的會長嗎?員工也有很多一脈相承的呢。”

他說著隨意擺了擺手,“如果你是專門為了這件事來的,那你可以安心了,這件事很快就會解決,因為我打算清掃那些欺軟怕硬的草包窮鬼。”

“那真是太好了。”花言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解決,順利到像是他仰臥起坐的幸運又發力了。

“不過……你最近怎麼不去擂缽街發茶泡飯,而是在管這些事了?”弗朗西斯有些疑惑,沒等對方回答,他很快又釋然了,“算了,你本來就愛乾這些怪事。”

花言覺得自己有必要辯解一下這點,他並不愛乾怪事,在擂缽街發茶泡飯隻是在整治擂缽街流浪漢生態環境而已!

但是……但是……

總覺得如果跟對方解釋這點會得到更怪的目光。

弗朗西斯沒有在意對方詭異的沉默,他又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沒想到對方手藝還不錯,“你要考慮來我這裡嗎?”

這邀請來的十分突然,突然到哪怕花言隻露出了小半張臉,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震驚。

弗朗西斯通情達理地補充,“我知道這有點突然,當然,我指的來我這裡,當然不是來這裡上班,我是指——你想加入「組合」嗎?嗯……雖然現在的新生「組合」不比昔日,但是有我在,恢複往日的強盛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花言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吸引對方的興趣了,難道是那瓶酒嗎?那這人怎麼恩將仇報啊!居然為此想讓自己加入「組合」?難道加入「組合」就不算是上班了嗎?這明明就是變相的上班!

他不明白,但他大為震撼。

“不……不用了。”花言試圖委婉地拒絕,但或許是震撼太大,導致言語功能有些繚亂,直接說出了實話,“我還有任務需要做。”

“任務?”

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回想對方展現在自己麵前的所有信息,他記得對方跟他說過名字,雖然有些繞口,他記不太清,但應該不是這個國家的常見姓名,因此對方大概率也是境外人員,甚至極有可能是潛入的黑戶,否則也不會一直都神出鬼沒。

再加上對方對自己、對橫濱狀況的了解,和在擂缽街表現出來的、時隱時現、還能夠不斷從什麼地方拿出東西、類似於空間係的異能,以及這副哪怕出現在人前也不露臉的謹慎作風。

對方是什麼職業,有什麼樣的任務已經很明顯了。

——殺手。

基於這個基礎,對方那些令人費解的舉動也變得正常了起來,畢竟乾那行的總會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小癖好。

弗朗西斯了然地點頭,“哪怕你看起來還不太熟練,但不可否認的是——你的異能確實很適合做那些任務。”

花言不知道對方想到了什麼,隻覺得對方仿佛忽然想通了什麼難題,神色都變得大徹大悟了起來。

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放棄了讓他去上班的念頭,那他也沒必要再過多解釋什麼。

於是花言僅沉默地點頭,默認了對方的話。

看見花言點頭,弗朗西斯哼笑了一聲,“看起來是個很棘手的目標啊。”

對方突然離開擂缽街肯定是因為出現了動手的好時機,或者是目標進入了橫濱,而從對方離開擂缽街開始到現在還沒有完成任務,甚至還在做一些不相關的事來看,隻能是出現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

比如說目標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又或者是出現了突發因素,導致對方一時之間沒辦法再動手,隻能通過滿足自己小癖好的方法來轉移注意力,緩解壓力。

看在對方在擂缽街時對自己的幫助,以及那瓶酒的份上,弗朗西斯伸出了援助之手,“需要我幫你嗎?”

花言見狀兜帽下墨鏡後的眼睛都睜大了。

難道弗朗西斯真的猜到了?

怎麼猜到的?他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而且這種事情能幫嗎?怎麼幫?

像是大學生跪地告白時,朋友在背後悄悄給對方遞玫瑰一樣嗎?

看起來很完美,也很浪漫,但花言悲傷地發現他的進度沒那麼快,他跟費奧多爾之間甚至都還不認識,後者都還不知道他名字。

“暫時不用……謝謝……”花言語氣沉痛又惋惜,“如果到時候我需要你幫助的話,我會聯係你,希望你到時候能幫我。”

“當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是一起吃過茶泡飯的友誼?”

弗朗西斯走到花言身邊,伸出手臂勾住了對方肩膀,意外地發現後者實際體型似乎比想象中的要瘦削一些,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承諾,“無論你什麼時候需要幫助,我都會幫你,就像是你曾經幫我的那樣。”

“所以現在要一塊去吃午餐嗎?我讓路易莎訂餐廳。”弗朗西斯爽朗地發出了邀請。

訂餐廳!

花言原本因沉寂在悲痛中而灰暗的眼眸又亮了起來。

都用上“訂”了,那一定是高大上、充滿金錢與絕活廚師的奢華之地!

十分想念船上自助餐時光的花言目光堅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