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逐漸被拋在身後,微涼的氣流不斷從臉頰刮過,花言腦海裡仍舊回響著「中原中也」中氣十足喊他遊戲昵稱的餘音。
難道在他起這個昵稱的那一刻,所有角色都把這個當做他名字了嗎?
那種事情不要啊!
這跟把他釘在恥辱柱上有什麼區彆?!
他一直以為擁有這個異能後,他的真名會自然而然取代那個昵稱,沒想到原來把遊戲昵稱也一塊寫進異能程序裡了嗎?!
倒也不用在這個地方這麼細致吧!
花言簡直頭皮發麻,甚至有點沒臉麵對其他人。
「中原中也」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樣,他一手撈著花言,一手虛扶帽簷,利用異能在橫濱建築之間敏捷地穿梭,直到進入與碼頭位置是對角的橫濱郊區。
周圍樹影層層疊疊,絲絲縷縷的月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瀉,寂靜得隻能聽見蟲鳴。
花言抬手使用異能重現了建築,兩人一同進入了堆滿貨物的第一層。
亂七八糟的木箱擠滿了這一層,與武裝偵探社彆無二致的布置也全部被打亂,裡麵原本的家具被可憐巴巴地擠得緊貼牆角,兩人甚至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而在樓梯口,「立原道造」正勤勞地將靠近樓梯的貨物搬運到二樓的武器庫裡,試圖搬運出一條路來,見到兩人他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回來了,情況怎麼樣?”
“還行,沒人發現,我們趕在援兵到來前撤離了,路上的監控應該也拍不到什麼,他用了幻象異能。”
「中原中也」一邊回應,一邊用異能控製木箱一個個飄向二樓。
有「中原中也」在,整理效率極大增加,近乎是瞬間,一樓又恢複了平整,連帶著那些被擠到角落的桌椅、散落在地上的雜物,「中原中也」都順手把它們恢複原位。
雖然他並不想替武裝偵探社的人打掃衛生,不過看在這裡是他們搞亂的份上,他還是勉強整理了一下。
花言無所事事地站在門口,人一閒下來,思緒就會隨之飄散,「中原中也」驚天動地的那一喊又開始在腦海裡循環播放。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正在替武裝偵探社掃地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站在樓梯口一邊擦扶手上沾上的灰,一邊自言自語嘀咕著建議他乾脆把武裝偵探社的人也召喚出來整理的「立原道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少了一個人。
「森鷗外」當然不可能會打掃衛生,也不可能親自搬運貨物,所以應該在……
花言踩上樓梯走到了二樓武器庫門口,由於他之前玩遊戲的時候沒怎麼升級這裡,所以武器庫連個門都沒有,能夠清晰看見裡麵整整齊齊碼放的貨箱與正在檢查貨物的「森鷗外」。
聽見腳步聲,「森鷗外」側身朝對方丟出了一個藥瓶,後者接過一看,映入眼簾的都是看不懂的英文專業術語。
“是你要的那種藥物哦,”「森鷗外」笑眯眯地指了指,“藥效還挺好的呢,看起來是歐洲改良研發出的最新一批。”
“多謝。”花言隨手塞進了口袋,打算一會單獨放在樓下,避免弄丟或者混在一起。
“不用謝。”「森鷗外」回過身,他指尖拂過身側的木箱,似感歎般,“難怪看守那麼嚴密,這一批貨物價值不菲,讓我都有些心動了,看起來這個世界的港口mafia遭遇了強敵啊。”
“也有可能是遭遇過強敵,產生火力不足的危險感了。”
花言看著近乎要堆滿武器庫的貨物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
“我這算不算是挑釁了啊……”
警報響的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根本沒有時間去尋找他想要的藥物,因此「中原中也」果斷選擇將裡麵的所有東西都搬了進來,不可否認,這樣做確實萬無一失,如果是花言,他也會選擇這種做法,畢竟來都來了。
隻是……他總有種這隻是開端的預感,以後他估計要乾更多法外狂徒的事。
等等,搶港口mafia貨物應該不算法外狂徒,頂多算黑吃黑吧?
花言思緒歪了一瞬間。
花言的話倒是讓「森鷗外」想到了什麼,“如果這個世界港口mafia遇見的強敵是「組合」,那麼我覺得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這件事剛好能夠推在「組合」頭上,畢竟那一群人可是相當看不起這裡呢,做點挑釁的事情也很正常。”
“現在的時間線是「組合」之後啦,「組合」的頭領現在估計正在商業街搶特價鍋呢。”花言有氣無力地反駁,他坐在了武器庫內唯一一張桌子上。
「森鷗外」並不意外「組合」的落敗,他像是認真地在為花言考慮,“這樣也沒關係,畢竟「組合」應該沒能完全被消滅吧?那「組合」剩餘的殘黨為了報仇而襲擊了港口mafia的倉庫不是更加順理成章嗎?”
“啊……”「森鷗外」忽然雙手擊掌,仿佛想到了什麼好主意,“要不然趁現在碼頭還熱鬨,你召喚一下「組合」那群人去走一圈吧?這樣就正好坐實了嫌疑呢。”
花言聞言大為震撼。
他盯著對方半晌沒出聲。
這就是港口mafia首領嗎?心果然臟啊!這麼狡詐的計謀都想得出來!
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回頭被發現,肯定會迎來「組合」和港口mafia的雙打吧!
“看你表情好像不太讚同這麼做呢。”「森鷗外」遺憾地微微聳肩,“真可惜,這可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劃。”
花言很懷疑對方提出這個計劃,是不是因為對方所經曆的時期是「組合」剛進入橫濱的時候,所以想要借此伺機報複之類的。
他餘光注意到從樓下上來的兩人,腦海裡一直反複播放的音頻再次刷起存在感。
花言覺得這個問題還是要解決的,但是如果這個時候跟他們強調了自己的名字,就會顯得自己很在意,顯得欲蓋彌彰,況且他總不能每次使用異能召喚人物都先跟對方說明一下自己改名的事。
果然還是直接把資料頁複製出來改一下名比較方便。
花言坐在桌子上看似在思考著什麼深沉的問題,實則不動聲色地在暗中改名。
但就在他點下確定的那一刻,武器庫內的四道身影——包括坐在貨箱上百無聊賴晃腳的「愛麗絲」,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他們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先看了眼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花言,又看向彼此,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古怪的笑意,沒能忍住從唇邊溢出的笑聲接二連三的在這一層回響。
花言:……
好吧,他就知道會這樣,還是被發現了。
當初隻顧著看彆人起怪名字過劇情很有喜劇效果,現在好了,回旋鏢紮自己身上了。
似乎是注意到花言越發的沉默,「中原中也」乾咳幾聲憋住了笑聲,伸手拍了拍對方肩膀,生硬地安慰道。
“這次是你的真名了吧?原來你叫花言,我就說怎麼會有人叫‘補藥帶走陀思’這種奇怪的名字。”
花言:……
你剛剛又說了那個名字,對吧?
花言試圖用視線去譴責對方,然而他忘記了自己現在戴著墨鏡還戴著兜帽,一套組合下來嚴嚴實實地遮蓋住了他所有微表情,能夠看見的隻有抿起的唇角。
“咳,事實上,花言君,”「森鷗外」唇邊的弧度還沒壓下去,他用拳頭抵住唇試圖遮掩,“因為那一長串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奇怪,所以我們都很少喊你名字,現在倒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本來林太郎還在憂慮你會不會更喜歡那個「費奧多爾」,直到後來他發現有「費奧多爾」參加的戰鬥大部分都會輸得很慘才打消了這個懷疑。”
「愛麗絲」毫不客氣地把「森鷗外」的糗事抖了出來。
對此「森鷗外」不滿地抗議,“愛麗絲醬——!”
哈哈……
花言根本笑不出來,隻感覺自己又被攻擊了。
每次有「費奧多爾」的隊伍會輸,純粹是因為對方的卡牌技能都是加buff類,適合那種彈珠打的好還能抓住時機釋放的,但不巧的是——他彈珠打的很爛,適合他的技能隻有簡單粗暴直接給敵人造成痛擊的。
不過……
花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森鷗外」這張人物卡的時間線在「組合」剛進入橫濱時,對方怎麼知道費奧多爾的?
難道是因為他之前看兩人屬性相同,讓他們組過隊嗎?
這個念頭短暫地劃過,又重新回到現在。
他心累地擺了擺手,準備解除異能,“總之今晚先這樣了,謝謝大家幫忙。”
“不用謝,花言君,我們很高興能夠解決你的難題。”「森鷗外」笑眯眯地擺手,“晚安。”
伴隨著話音落下,房間內重歸寂靜,隻剩花言疲憊地躺在桌子上,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瓶藥,對著燈光看了半晌。
暗中監視了許久的係統在此刻出現,【宿主,你是在懷疑他嗎?】
[不,既然你說了他們的好感度隨戰鬥次數而定,那他對我的好感度應該挺高的,再加上他的性格,因此他不會做出那種給我錯誤藥物的事情,那樣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花言晃了一下藥瓶,另一隻手把眼前的墨鏡推了上去,說出了腦海裡在觀察完「中原中也」三人言行舉止後的想法。
[你說,我要不要找一下「費奧多爾」問問他在橫濱的據點呢?]
【宿主,你終於打算主動出擊了嗎?】係統語氣激動,甚至還有點欣慰,【很高興看見你對任務開始上心。】
[不是,]花言冷漠地否定了對方的話,[我隻是怕下藥沒成功,最後要追到監獄去而已,所以想提前打個補丁什麼的。]
他暫時還不是很想為了攻略任務在這個世界成為法外狂徒,然後蹲兩輩子都沒蹲過的監獄。
花言從桌子上翻身坐起,把藥瓶塞回了口袋,一邊勾下墨鏡一邊走下樓梯。
樓下武裝偵探社的布置已經恢複了原樣,甚至比之前還要乾淨一些,花言為自己這些天一直住這,但是沒有搞衛生的行為懺悔了一秒,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抬手再次使用異能。
光粒在空氣中浮動、凝結,直到組成一道修長的身形,伴隨光粒散去,那道裹挾著西伯利亞寒風的孱弱身影也徹底出現在眼前。
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微垂,看向眼前遮的嚴嚴實實的人影,哪怕根本看不見對方的模樣,甚至沒有聽見聲音,他也依舊能夠認出對方,就像是「中原中也」他們一樣,一種更深層次東西連接在他們之間,已經到了無需淺薄五感的地步。
“是您啊……好久不見。”
「費奧多爾」唇邊彎起弧度,他掃過一旁桌麵上展開的橫濱地圖,“您好像有事情需要我的幫助?”
剛翻找出地圖的花言毫不猶豫地點頭,言簡意賅地說明了需求,“能麻煩你告訴我,你在橫濱準備的所有據點位置嗎?”
說著他又有些遲疑,“如果還沒來得及準備據點就算了。”
畢竟費奧多爾這個角色卡的卡麵很少,大部分都是無關主線的新係列,眼前「費奧多爾」卡麵所在的時期也隻不過是「組合」剛落敗的時候,因此還沒有準備據點的記憶倒也正常。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費奧多爾」對此僅輕笑了一聲,仿佛是在喟歎原來就這麼點事而已。
“不,沒關係,據點我很早就準備好了。”
「費奧多爾」繞過花言,從桌麵另一邊的筆筒裡抽出了一隻筆,修長蒼白的指尖握著鋼筆在紙上不斷劃過。
花言目光看著紙上零零散散被畫出來的近十幾個圈,難得陷入了有些不知道說什麼的沉默。
就算不考慮世界不同導致兩個費奧多爾判斷不同所可能會出現的偏差,也可能會出現據點太多導致他剛好不斷跟費奧多爾擦肩而過的情況,看起來這些地點足夠他來回跑上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