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CPU飛速轉動,從花言一堆會令人頭暈目眩的說辭裡找到了漏洞。
【宿主,我覺得你說的不完全正確,我會不信任你,也有你不信任我的原因在,你甚至都沒有跟我說過你的計劃,也不讓我讀取你的想法,你在防備我,所以我才會懷疑你。】
花言倒是沒想到這個純良到好忽悠的實習係統會突然反應過來,他抬頭看了眼懸浮在空間上方的童話風時鐘,有些無力地歎了口氣。
[畢竟,你很不靠譜啊。]
他不了解這個係統,也不清楚對方找上自己的原因,再加上這個係統對他的攻略任務近乎起不到任何幫助,根本不像普遍認知中的攻略係統,一切都透著重重疑點。
係統的聲音沒有第一時間響起來辯解,像是回想起了自己的無能而理虧,也像是因為想到了什麼更深層次的東西而躊躇。
半晌,係統支支吾吾地開口了,【宿主,我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舉動,而且我也不是什麼都無法幫助你……如果真的到那種糟糕的情況了,你會知道的!】
[唉……]
花言沒忍住再次苦惱地歎了口氣,[好吧,我告訴你真相,其實我很不擅長去攻略彆人,也很不擅長跟人打交道。]
【宿主,你還沒試著跟他打交道呢!】
係統對自己宿主還沒開始就先退縮的心態表示強烈不滿。
花言對係統這個“打交道”的判定範圍有些不認同。
[我已經跟他打了個照麵,四舍五入這不就是打過交道了嗎?]
【但是……‘打交道’最起碼需要產生交流,宿主你隻是單純目睹了對方的犯罪現場,根本沒有交流。】係統說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什麼。
說起來,攻略目標似乎沒有什麼時候不在進行危險計劃的,可以說對方不是在犯罪現場,就是在犯罪現場的路上。
這樣的話……對於自家宿主而言好像什麼時候都不算是打交道的好時機啊……
係統想到最後緩緩陷入了沉思。
花言已經從對方反應裡知道對方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事實。
[所以才說麻煩啊……]
花言歎息著起身,他目光望向這個空間蕩開在高處的夢幻色彩。
而且按照劇情發展,他能夠再跟對方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得想個辦法影響一下……或者說拖延一下後麵劇情才行。
這樣雖然會失去知曉未來的主動權,但也能得到更多的機會。
花言沉吟片刻,在房間裡複製出了遊戲中的建築。
建築分為三層,第一層是武裝偵探社的布局,裡麵粗略被劃分為會客室、辦公室、診療室、餐桌四個區域,第二層則是港口mafia的簡略版布局,粗略被劃分為武器庫和研究室,第三層則是港口mafia的執勤室和食堂。
不同於遊戲中扁平又簡單的畫麵,實體化後裡麵該有的東西都一應俱全,也正應如此花言才能在擂缽街神出鬼沒的生活那麼久。
由於花言隻複製了建築,所以平常本該在裡麵的npc並沒有出現,他沒有對這個建築有過多詳細的探索,因此也不太清楚裡麵都有些什麼。
他一路上了二樓走進了武器庫,在看見武器庫模樣時,他心中的不好的猜想終究是成真了,係統說的果然分毫不差,這裡的布局確實完全複刻了他遊戲數據,由於他玩遊戲時嫌二樓的建築不給材料就沒提升過,因此這地方還是一幅破敗的模樣,找不到任何武器或者藥物。
花言失望地下樓進了診療室,試圖在診療室裡找到想要的東西,但這裡隻有些普通的藥物,比如說感冒藥、止痛藥、止血劑之類的東西,唯一一個有點靠邊的麻醉劑還是注射用的。
不行啊……
果然還是無色無味能入口起效不被發現的最好。
花言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如果想乾擾後麵劇情的話,得趕在費奧多爾入獄之前做出一些行動,如果讓對方入獄了,那後麵他再想去接觸對方就會困難很多。
換句話說,他得阻止或者是拖延對方入獄,而且是用柔和點的,不會被對方發現的方式——比如說在咖啡裡下藥,然後把對方搬運到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讓對方躲過軍警抓捕。
這樣哪怕對方想找打亂計劃的罪魁禍首都找不到,再不濟就算倒黴被發現了,他也不算是完全打亂對方計劃,也沒有害到對方,對方也不會因此痛下殺手。
計劃是很好,但難點出現了——他沒有那個藥。
怎麼辦呢……
要去買嗎?但是那種藥通常都是黑市才會有吧?他該怎麼去黑市買?或者說找誰買呢?
不,仔細想想的話,費奧多爾現在已經上岸了,他就算找人買到了這個藥,說不準也會被對方察覺,畢竟他在船上被對方發現了。
得想個更能隱藏的方法。
這件事情還挺麻煩的呢……
總之先回去吧,他總不能一直呆在海麵上。
花言抬頭看了眼時間,確認時間已經過了足夠長,長到費奧多爾不可能耗一個小時在原地冒著船沉被港口mafia發現的風險蹲他後,果斷取消了複製出的建築,順帶更換了複製的異能。
裹挾著鹹氣與濕意的海風吹拂過麵龐,帶來絲絲縷縷的冷意,漆黑的海麵上已經看不見絲毫光亮,那艘滿是罪證的船或許已經被開往得更遠直到沉沒海底。
花言浮在海麵上,周身附著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紅光,這裡看不見陸地,也看不見能夠指引方向的燈塔。
“有些糟糕了啊……是哪個方向來著……”
花言小聲嘀咕,腳尖在海麵輕點,通過重力操縱利用這一點微薄的慣性帶動身體朝前飛去。
漆黑的鬥篷被氣流吹的簌簌作響,露出裡麵雪白整齊的衣物,以及藏在鬥篷中的雪白長發。
黑暗一向能夠壓迫人心。
在花言不禁開始思考自己不會要在海麵飄上一天的時候,視野裡近乎與天際融為一體的海岸線浮現出了星星點點的微光,那抹微光很小,小到就像是海麵上的螢火蟲,但仍舊不容忽略。
伴隨著距離的拉進,那抹微弱的光芒愈演愈烈,直到一座屹立著五座大樓的城市映入眼簾。
看起來這一次他的運氣也指向了正常的幸運。
海岸停泊著許多船隻,連帶著碼頭那一片的燈光都明亮無比,其中有眾多身影穿梭,像是在卸貨,也像是趕時間搬運貨物,以求明早能夠及時發船。
花言站在不起眼的陰影裡整理了一下鬥篷,隨即習慣性地用「細雪」掩蓋去了自己的身形。
他一邊繼續思索著要去哪弄藥的難題,一邊朝橫濱市內走去,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每一個跟他擦肩而過的人,零零碎碎的語言也伴隨著風聲一同傳入耳畔。
“……這是最後一箱了嗎?”
“沒錯,這可是港口mafia新到的貨,小心彆摔了,要是摔壞了裡麵的東西,你一個腦袋都不夠賠的!”
“害,你就放心吧,我都在這乾多少年了,手穩得很。”
“……”
花言聽著遠去的交談聲,逐漸停住腳步。
一個計劃在腦海中緩緩成型。
港口mafia嗎?
他差點忘記了還有這個途徑。
他記得當初森鷗外是地下醫生起家的,所以會注重藥物的價值,多采購些亂七八糟的藥物與武器一同囤放在倉庫應該也不是沒可能吧?
既然在最為便捷安全的黑市想要弄到這種藥容易被發現,那他為什麼不大膽一點呢?
花言環顧了一圈周圍,快步走到了被黑暗籠罩的監控死角,抬手再一次使用了異能。
無數細微的光點在半空中浮動,緩緩凝聚成了一個人形,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在光點散去的那一刻,一名身穿馬甲披著黑西裝外套帶著禮帽的橙發男人也隨之出現在眼前。
閉合垂落的眼睫逐漸睜開,露出了那雙宛如大海般澄澈透亮的蔚藍色眼眸。
男人的視線從不遠處的碼頭掃過,又掠過那五座大樓,最後落在眼前披著黑色鬥篷的青年身上,微微挑眉。
“這裡是橫濱碼頭?”
“嗯。”
花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的男人,這是他第一次嘗試複製遊戲卡牌裡的人物,效果跟他想象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感覺有點太真實了,真實到有點像是本人了。
基於這個基礎,對方聽了自己的計劃後,該不會不僅不配合還要暴起先給自己兩拳吧?
花言警惕了起來,在腦海中戳了一下係統。
[你確定這不是本人?]
正在試圖獨立分析,絞儘腦汁思考對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複製人物的係統聞言,當即翻了翻數據庫,從中找到了為對方賦予異能前所編寫的異能內容計劃書,翻閱後肯定地回答。
【確定,確切來說這是收集了人物本人平時一切言行舉止和思維習慣的數據,在此基礎上衍生續寫出的人格程序,而人物所擁有的記憶隨宿主你複製的卡牌中人物所在的時期而定。】
係統說著補充道:【順帶一提,由於人是很複雜的生物,有可能會出現宿主您複製同一人物卡而卡麵不同,以至於同一個人出現不同性格……呃,也就是某一方麵情緒被放大,比如說會更好說話,或者更暴躁一點的情況。】
[是這樣嗎……]
花言若有所思,雖然係統說的這麼簡單普通,但他還是覺得對方有點真實的太過了,而且就連異能反饋給他的感覺也不太一樣,比起之前的複製,更像是召喚一樣的、帶有某種感應與聯係之類的感覺。
不過仔細一想,這也是他第一次嘗試人物卡,本身就是這樣設定的也說不準,更何況係統這種高維科技都能給他來個降維打擊成紙片人了,對方的人工智能更高科技一點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花言回想起係統接連給他造成的重創,覺得自己應該吃一塹長一智,還是彆太信任為好。
「中原中也」沒有察覺到對方走神的事實,或者說是對方鬥篷遮掩的太嚴實,再加上這裡暗的近乎什麼都看不見,所以那一抹異常被很好隱藏了起來。
他隻注意到對方“嗯”了之後半天沒有動靜,有些疑惑地繼續追問,“所以呢?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花言一邊防備著對方會突然給自己一拳,一邊猶豫地提出問題,“你知道港口mafia在港口存放貨物的倉庫在什麼地方嗎?”
“當然,不過我不確定這裡的是不是跟我印象中的一樣,可能要找一會兒。”「中原中也」有些明白對方的想法了,“你是想讓我去裡麵替你取什麼嗎?”
“嗯,”見對方沒有生氣的預兆,花言安心了,“我需要一種能夠讓人昏睡過去的藥物,最好無色無味,還能立即起效。”
說完他回想起武器庫裡寒酸的慘狀,既然現在沒辦法用素材給這些地方升級了,那就隻能物理升級一下了。
“可以的話,順便再帶點武器藥物什麼的?用來掩人耳目。”
這樣一套連招下來,誰能想到他連夜偷襲港口mafia倉庫的原因隻是為了一瓶藥啊!
這簡直是完美的燈下黑。
花言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很不錯。
「中原中也」乾脆利落地點頭,“知道了,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花言思考了一會兒,有些遲疑,“最好彆讓任何人發現你?比如說一瞬間打暈看守的人、在監控照到你之前把那些破壞掉之類的?”
畢竟如果被發現了,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港口mafia來說都是一件麻煩事。
“這像是特工。”
「中原中也」點評了一句,沒直接告訴說能不能做到,僅點了一下頭,“總之就這些要求對吧?”
“嗯。”
花言目送對方身影漸行漸遠,欣慰地點頭,沒想到一切比想象中要順利這麼多。
係統雖然不知道自己宿主要那種藥和武器乾什麼,但是……
它驚恐地出聲,【宿主,你就這麼讓他一個人去港口mafia倉庫了嗎?】
[是啊,他應該能完美做到,畢竟他可是被譽為重力使的異能者,再不濟就算他運氣不好剛好遇到巡邏的人來換班,他身為港口mafia乾部來拿個東西怎麼了?]
花言說到這裡理直氣壯,[誰敢質疑?]
【是……是這樣沒錯,但是……】
係統覺得自己如果有五官的話,現在一定已經痛苦得扭曲起來了,【宿主,您所複製出的人物如果想要戰鬥,是需要您一並複製出戰鬥頁麵協助的,也就是需要您通過彈珠遊戲來給對方補充戰鬥所需要的魔力。】
它沉痛地告訴了對方一個事實,【隻要有動手的意圖就會被判定為戰鬥,所以你說的打暈看守……】
花言:?
花言隻覺得剛剛的真實感一下子就消失了,變得常規又接地氣了起來。
他往「中原中也」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哈哈,已經看不見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