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1 / 1)

地震了?

寧筠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乾淨利索地掏出槍,不管有沒有打中,直接順著光頭的方向攻擊。

或許是震動的緣由,子彈在房間內四處亂跑,打在牆壁上、房梁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獵人反應過來,也跟著打了幾槍。

但——

“你們快看樓下!”齊犖犖驚呼出聲。

辦公室正對著通向一樓和三樓的樓梯,盤旋在直衝房梁的柱子上,順著圍欄的縫隙向下看,黑壓壓的一片,正順著柱子向上爬行。

全是偽人。

寧筠睜大了眼睛,感情彆墅區的偽人都藏在這裡了!

偽人爬得極快,就在幾個呼吸間,樓梯間便擠滿了偽人。即使被擠到掉下樓梯,也隻是詭異地笑著,踩著殘缺的同伴向上爬。

無數殘肢斷臂掉落,順著黏膩的紅白液體,將純藍色的柱子染成紫色。

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身後傳來“噗通”一聲,不用看就知道紅毛已經跪了。

不需要瞄準,寧筠作為一個準度廢,也能做到百發百中。

地上的彈夾空了一堆又一堆,寧筠不記得自己換過了多少彈夾,也不記得自己打了多少槍。

肩部的骨骼被震得發疼,不用看也知道皮膚紫了一片。

“那孫子到底跑哪去了?!”紅毛怒吼著。

寧筠和獵人守著辦公室的門口,沒有武器的紅毛和齊犖犖負責製服光頭。

光頭從偽人潮開始後就躲了起來。

兩人將小小的辦公室翻了三遍,連著抽屜和沙發下也沒放過,光頭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

齊犖犖突然想到了自己被收養的日子。

養父母資產雄厚,家裡的辦公室也是類似於這樣的結構,她就住在旁邊,每天看著養父沉浸在辦公室裡,長達十幾個小時。

直到某一天,齊犖犖在無意中闖入辦公室內。

室內空落落的,本該在工作的養父不見了蹤影,她慢慢地挪到了桌後,無意中看到了破開的牆壁,裡麵是個黑漆漆的通道。

養父站在通道中央,詫異地說了句:“犖犖?”

“齊犖犖?”

齊犖犖猛地回神,發現紅毛一副要碰她,又不敢動的樣子。

“抓緊找吧。”紅毛的視線放在寧筠身上,“她們快堅持不住了。”

寧筠上夾的手在顫抖,磕磕絆絆弄錯了幾次方向後,才勉強裝上了彈夾。

一旁的獵人也好不到哪去,粗重的喘息聲,臉色蒼白。

偽人仍在推進,戰線從樓梯口變成了走廊,直到辦公室的門口。

齊犖犖深吸了口氣,“我知道它跑哪裡去了。”

出了通道的養父,隨手在牆壁上劃了一下,兩段折疊牆壁就順著軌道,嚴絲合縫地堵上了通道口。

養父扶了下眼鏡,“你怎麼會在這裡?”

齊犖犖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如何回答的,她的記憶裡,全被牆壁上的某處占據了。

隻是一個在辦公桌的斜45度角,一個特彆不起眼的暗色方塊。

方塊……

齊犖犖驚呼一聲:“找到了!”隨後一巴掌摁在方塊上,向下滑動。

似乎太久沒人使用機關,兩塊牆壁顫顫巍巍地挪動,還撲簌撲簌地掉著渣。

彆墅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們找到暗室了?”寧筠問。

齊犖犖這才發現,寧筠距離她很近,近到隻有幾個呼吸的距離。

寧筠的額頭上浮著密密麻麻的汗水,順著臉頰滑到嘴邊。她毫不在意地擦拭掉,俯身進了暗室,“走吧。”

臨走前,齊犖犖偏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被桌椅堵住,桌椅搖搖欲墜,無數偽人順著桌椅的縫隙,奮力地向內擠著。

入口內的開關要比入口外好找很多,也很顯眼。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入口的門合上了,無數盞暖黃色的燭燈亮起,掛在通道兩側,顯得通道幽暗深長。

當然,回去是沒法回去了。

寧筠扶著牆壁,走得踉踉蹌蹌。

獵人也沒好到哪去,虛弱地笑了幾聲,“不錯啊,在獵人協會訓練幾年了?”

寧筠呆了一下,緩緩答道:“一天?”

畢竟跑到商店裝了一次大的,應該算是掛在獵人協會名下了吧?

“你這倒是讓我想起個人。”獵人拍了拍寧筠的肩,湊近,“你和他組隊,應該很合適。”

“誰?”

寧筠一向獨來獨往,但看獵人神秘兮兮的樣子,還是吞下嘴裡“不想知道”這句話,問了出來。

算是對出生入死的小夥伴,一點點耐心。

“沈楓。”獵人擠了擠眼睛,“你長得漂亮,他也好看。”

寧筠手一抖,想起了入基地那天。

晚風吹過他的帽子,有點歪,他蔥白的指尖攏了下,隨後漫不經心地將槍口對準她。

美麗,但致命。

再好看的罌粟花也是有毒的。

寧筠婉拒。

獵人有點失望,“啊,那可惜了,你倆明明那麼相似。”

果然獵人們沆瀣一氣。

寧筠沒理會做出誇張表情的獵人,自顧自走著。

通道並不是直直通往某一處的,寧筠拐了個彎,剛巧碰到下坡,便順著坡道走快一些,將獵人甩到身後。

“叮、叮、叮。”

有東西在撞擊,通道間滿是空洞回響。

走到一半,原本平整的路麵就變得陡峭、崎嶇,一不小心就會滑下,跌入看不到頭的地下中去。

她們走了很久,早已超過了彆墅的範圍,通向不知何方的地下。

齊犖犖有點慌:“我們這是到哪裡了,這地方好奇怪。”

幾個人從基地長大,寧筠又是半路穿越而來,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紛紛把頭轉向獵人。表情的意味很明顯:“你經曆豐富,一定知道是什麼吧”以及“這一定是常見畫麵吧”之類。

獵人被盯得後背發毛,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來氣。

她艱難地說:“我也沒見過。”

“叮、叮、叮。”

聲音覆蓋住獵人的聲音,仿佛來自地下,有人用鐵錘敲擊著鋼索的聲音。

隊伍又安靜了下來,說不上的沉默。導致這個聲音就有讓人點慌,像是來到了某個收容所裡的樓梯間。

紅毛撐不住了,悄聲問:“還沒走到頭嗎?”

眾所周知,樓梯間是走不到頭的,但是會遇到彆的東西。

“叮、叮、叮。”

聲音再次響起,此時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大了,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牆壁敲擊,聽得人震耳欲聾。

寧筠捂住了耳朵,停下了腳步。

麵前是一片寬闊的封閉空間,牆壁四周隔幾米掛著一盞燭燈,燭燈照到的範圍有限,中心處殘留著黑魆魆的影子,像是有什麼東西。

有人在那裡嗎?

寧筠向著黑暗處前進。

經過這幾天的行動,齊犖犖和紅毛對寧筠的送死行為已經習慣了,反倒是獵人還有點不適應。

“她一向這麼勇嗎?”

寧筠超勇的。她已經把手放在了陰影處,並試探著摸索。

滑膩膩的,沾在指尖上會變得濕潤,觸感又像是一塊果凍,摁壓下去也是軟趴趴的,也沒有任何腥味。

瓊脂?

寧筠眯起了眼睛,又眨了幾下,濃墨般的黑暗就在她眼前又散開了些。

再次看向陰影處時,寧筠愣了一下。

偽人。

還是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偽人。

齊犖犖三人一人拆下來一盞燈,拎著走了過來。

“這些燈靠電池發電,能拆。”齊犖犖遞給了寧筠一盞。

燈光很溫和,照在偽人的臉上也很安詳,就像是睡了過去,又像是隨時會醒來一般。

對於紅毛來說不太安詳,他壓低聲音,詫異道:“劉石?”

劉石是矮子,早就死在了酒館裡,連著模仿他的偽人也一樣。

這隻又是從哪來的?

獵人挑了下眉,將槍抵在偽人頭上:“你朋友?”仿佛隻要紅毛點下頭,她就立馬扣下去一樣。

氣氛有點不對了。

紅毛在其他事情上很慫,但在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強硬。

“如果他有攻擊性,你們可以殺他。”紅毛的眼眶有些發紅,“但他還什麼都沒做,我想再看看他。”

蔚藍色槍口在矮子的腦袋上徘徊了三圈,看得紅毛大氣不敢喘一口。

獵人“嘖”了一聲,收回了槍,一邊收還一邊嘟囔:“要是碰到那個人,高低把它揚了,也就我慣著你們。”

“他是你什麼人?”獵人又問。

“兄弟。”紅毛吸了吸鼻子,“我們倆父母都死了,從小相依為命的。”

獵人“噢”了一聲,“節哀。”

另一邊的寧筠已經拿著燈,走遍了整個區域。

中間擺了七八個床,每個床上對應著一個偽人,和矮子一樣,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除此之外,就剩下最中心處的一個透明圓形柱子,不知道是乾什麼的,像是電梯,卻又沒有相應的按鈕。

寧筠隨意將燈放在床上,繞著走了幾圈。

或許會有什麼新發現。

在繞到第三圈時,寧筠確實有了新發現,但不是關於柱子,而是處於燈光下的床。

躺在床上的偽人似乎不大一樣了。

臉上依舊是安詳的笑意,卻讓寧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她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

偽人在她的視角裡依然在笑,但隻是對倒著看偽人臉的她來說。

正過來看,偽人的嘴角下撇,眉眼間下挑的尾翼在上揚,中間卻凹陷了下來。

怪異到了極致。

“嗷——”

不遠處的紅毛突然怪叫一聲,“快跑,他活了他活了!”

隻見矮子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像是在模仿什麼似的,也尖聲叫了一句:“快跑,他活了他活了!”

是矮子的聲音。

這聲“他活了”,直接把在床的七八個偽人直接叫活了,紛紛淒厲尖叫著:“他活了他活了!”

活不活的寧筠不知道,她現在有點想死。

在商店購買的子彈還剩800多個,但因槍支的過度使用,導致槍口還處於過熱狀態。

也就是說,她現在無法用任何遠程武器對付這幫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