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人越多意味著偽人越多,偽人越多會導致人越少,人越多說明人越少。
寧筠抄起槍,一步步走去。
三人吵得正歡。
“這堆彆墅在以前可是富人區,怎麼可能被搜刮空?”紅毛聲音有些不耐煩,站在酒館門口,正要破門而入,被一旁的男生拉了回來。
矮個子男生麵色猶豫:“他們都說這地方邪,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去了。”
紅毛嘖了一聲,抬著下巴,推了下隊伍裡最後一個人,“喂,你說說,要不要進去?”
最後這人慢慢抬起了頭,與普遍光頭出大佬的氣勢不符,臉上沒什麼血色,慢吞吞地說:“酒館,不進。”
聽完光頭說話的紅毛冷笑一聲,直接踹開了酒館的大門。
清晨的陽光剛好照在吧台上,襯得什麼東西反了光。
紅毛搭眼一看——槍,還是象征著獵人標誌的蔚藍色槍。
這是個擁有根據地的高級獵人。
作為中二少年,紅毛特彆喜歡傳說消息,其中有個神神叨叨的叔叔告訴他,在野外最需要提防的不是偽人,而是擁有根據地的獵人。
他們會將一切誤闖領地的生物視為敵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
“撲通。”
紅毛雙腳一軟,結結實實跪了個大的。
他一跪下,暴露了身後的光頭,寧筠手一抖,緊接著是一聲槍響。
矮子男生下意識地撲倒光頭,子彈從光頭的頭頂穿過,直直穿過身後的樹乾。
“我們不是偽人,您彆動手。”矮子慌亂解釋。
寧筠不言,拉動了槍上的保險栓,手指扣在了扳機上,慢慢對準光頭。
槍很漂亮,寧筠握槍的姿勢也很帥,如果槍口不是正對著三人小隊,紅毛可能還要中二的誇一句“獵人真帥”。
可惜紅毛剛站起來,看到槍又跪了下去。
唯一的矮子男生硬著頭皮扛起大旗,說:“我們隻是路過,光頭是傻的,所以看起來不大正常,他真不是偽人。”
似乎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光頭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他看起來不大會笑,嘴巴幾乎要咧到了耳根,眼睛睜得極大,瞳孔卻是渙散的。
確實是傻子會做出的表情。
聰明的偽人會通過三天的偽裝,混在隊伍內進入列車,不聰明的偽人直接捕獵,能吃多少算多少。
原主的記憶會影響偽人的思維,聰明的偽人會避開傻子這種角色,不聰明的捕獵到了傻子,自身也會受到傻子智商影響,甚至這輩子都會忘記捕獵。
無論什麼情況,光頭都不太具備攻擊性。
難道真是自己的錯覺?寧筠抿了下唇,放下槍。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好心提醒一下他們:“光頭確實很可疑,你們最好注意一下。”
聽到寧筠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的紅毛猶豫了一下,說:“他不會是偽人,也不可能是偽人。”
像是堅定自己的想法一般,他又重複了一遍。
寧筠隻想在末世裡苟活,真有人送死她也不會勸。便收了槍,無意中瞥了一眼吧台,忽然一愣。
昨天還空蕩蕩的吧台櫃子,現在被酒水塞得滿滿當當,清澈的酒液在玻璃瓶裡微微晃蕩,不知哪裡的酒瓶反了光,映出了二樓的房間,房門半開,露出了向外麵張望的齊犖犖。
想來時昨天的隨口一提,就被齊犖犖放在了心上。
在末世開酒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寧筠開口問道:“既然不是偽人,那客人們想喝點什麼嗎?”
基地內的規矩很多,對於未成年們來說,最大的規矩是禁止向未成年兜售酒水,於是酒就成了小鬼們最喜歡的禁忌話題。
紅毛這才注意到房間的構造,兩眼放光,“得其利朗姆雞尾酒。”
寧筠歪了下頭,旁邊的矮子也興奮地嘰裡呱啦吐出一堆名字。
沒聽懂。
寧筠不喝酒,也不懂酒,但她見過豬跑,照葫蘆畫瓢,動起手來又快有利索,架勢十分唬人。把兩個中二少年忽悠瘸了,當場要拜寧筠為大師。
最後調酒大師寧筠手一揚,將兩杯黑乎乎的、還冒著泡泡的酒倒在兩人的杯子上。
紅毛沒喝過酒,也品出了幾分不對勁,聲音有些劈叉,“大師,這……這是酒嗎?”
寧筠也陷入了沉思,她在前世看到酒保們調酒,一頓搖晃後,倒出來的酒又漂亮又清冽,怎麼到她手裡就變成了這樣?
最終她還是決定換一杯酒,避免給剛出社會的青年一個毒打。
沒想到另一旁的矮子已經吞下了肚,在眾目睽睽之下,兩隻眼睛泛著青,“啪”的一聲,臉朝上,倒在了地上。
紅毛想了想,將酒給了光頭,幾秒鐘後,光頭也“啪嘰”一聲倒了地。
寧筠:“……”
這酒好像不大能喝。
好在是沒死人。等到了傍晚,兩人幽幽轉醒,矮子一睜眼就對著寧筠道:“大師的酒就是給力,我就沒見過勁這麼大的酒!”
沒死,那就是能喝。寧筠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末世的食物不怎麼豐盛,寧筠趁著兩人不知死活期間,與齊犖犖一起燉了一鍋亂燉,味道還行,不至於毒倒人。
齊犖犖剛擺上碗筷,矮子吃了一口,當即“嘔”了出來,連著光頭一起,對著垃圾桶吐到昏天暗地。
已經盛了一碗的紅毛,看到了這幅慘狀,默默地將筷子放了下去。
矮子:“請問——嘔——有沒有——嘔——衛生間?”
寧筠指了個方向,矮子立馬跑開,連光頭都聰明了幾分,連跟著矮子一起去了衛生間。
她安慰著紅毛,“大概是酒後反應,沒事的。”
紅毛顫抖著手,囁嚅道:“可……可能吧,這菜能吃嗎?”
彆的不好說,寧筠自工作以來就自己做飯,手藝不能算多好,但養活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她吃了一口,齊犖犖也跟著吃了下去,沒什麼奇怪的反應,紅毛才放心下來,再次拿起了碗筷。
沒過多久,矮子從衛生間出來,臉色很不好。
“韓將被偽人殺了。”他說。
寧筠目光緊緊鎖定矮子,看了片刻,沒發現什麼怪異感,她又看向紅毛,卻發現紅毛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紅毛暗罵了一句,眉目間滿是戾氣,他對這人的死並不畏懼,更像是在擔憂著什麼。
他沒忍住又問了一句,“到底誰死了?”
“傻子,韓將。”
這次他真的罵出聲了,下意識地抓著什麼東西,一飲而儘。
“撲咚。”紅毛臉色蒼白,直接倒在地上。
這杯酒終究是一個也沒放過,將寧筠想要開酒館的心涼了個徹底,一時間不知道是先看光頭,還是為紅毛默哀兩秒。
直到矮子顫顫巍巍說了句,“那個……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寧筠偏頭想了兩秒,決定拖著紅毛去衛生間。
等眾人趕到時,衛生間的血跡已經乾涸了。
光頭躺在衛生間的地麵上,脖子上裂了個痕跡,與偽人的裂嘴不同,像是被什麼絲線勒的,大片血跡從這裡噴湧而出,染紅了整個衛生間。
血腥味極重,直接熏醒了紅毛。他剛睜開眼,“哇”地一聲又吐了出來。
末了還抹下嘴巴,虛弱地說:“我好像看到人生了……”
矮子大驚,抱著紅毛不撒手:“走馬燈?我們還要護送韓將回家呢,事成之後的錢那麼多,堅持住!”
怪不得兩人寧死也不想承認光頭是偽人,也不嫌棄他是傻子,原來是有錢拿。
“領個屁,人都死了……”紅毛從馬桶上直下來,一抬頭,就看到矮子搖晃著光頭,大片新鮮的血液又流淌下來。
“嘔——”
寧筠不想理這幾個沙雕,細致地觀察了一遍周圍。
室內除了血跡,僅剩下一連串的血腳印,蔓延到窗戶處。窗戶被打開了一大截,不難看出有人從這裡逃出去了。
是誰殺死了偽人呢?
她剛撩起眼皮,矮子又拖著光頭,一邊打開水龍頭一邊嘟囔,“怎麼有點沾手,沒事,我給你洗洗——”
而紅毛——
紅毛快瘋了。
他一會看到矮子拿著刀,刀刀命中光頭,又一會看到寧筠拿著槍,對著他的腦袋突突突。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眼前一黑,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寧筠有點頭疼。
矮子和紅毛都倒了,整個衛生間安靜到詭異。都怪她調出來的酒,明明是一個人的凶殺案,硬生生搞成了連環凶殺案。
一旁一直不敢吱聲的齊犖犖問:“他們還活著嗎?”
不知道。
反正她覺得要死了。
寧筠搖了搖頭,將矮子和光頭的鞋脫下,對比了下剛剛看到的血腳印。
矮子的鞋比血腳印要小一些,反倒是光頭的鞋大小和花紋剛好對得上。
沒人能翻窗後又順著腳印返回現場,但有一種生物例外——偽人。它們的模仿能力極強,模仿腳印也不是稀奇事。
所以,矮子是偽人嗎?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門外的人聲音平淡,問:“我們是基地的人,請問可以讓我們借住一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