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拍品在被送出島前要舉行歡送會,可笑的是歡送會竟然需要他們自己表演來取悅他人。
這裡全是擁有貴賓卡的客人,或許也有擁有金徽卡的,如果活人拍品們能在今夜賺取超過自身拍賣價的金額,即刻就能被送出島,重獲自由。
這是最後的機會,所以所有人都會很賣力。
但事實上,出了島他們該去哪兒呢,這是個問題,畢竟他們都是無家可歸才被賣到這兒來的。
歡送會在一座圓拱形歌舞廳裡舉行。
台上的少年穿著三點式比基尼,在台上全方位展示身體,冷得瑟瑟發抖,臉上儘是難堪屈辱。
這是某位惡俗年邁的客人給他提的要求,隻要他照做,就會給他五萬星幣。
清硯記得,少年叫湯尼,是個擁有牡蠣味信息素的omega,19歲。他被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拍下了,脖子上的狗項圈就是那個男人給他戴的。
他長得不錯,omega在這兒又算是搶手貨,所以他的拍賣價很高,目前他連零頭都沒賺夠。
但湯尼依然很賣力。
畢竟聽說那個中年男人已經玩死不少寵物了。
有湯尼打了頭陣,那些原本拘謹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拍品們才慢慢地開始努力討好客人。
但出於羞恥,始終做不到像湯尼這樣放縱。
清硯混在女侍從行列裡,端著甜點進了大廳。
一眼看到湯尼凍得不停打顫的牙齒。
臉漲紅成豬肝色,嘴巴完全凍紫了。
清硯還看到了那個搶著跟他拍賣蓮的老頭子。
對方在短短的一下午竟然從乾枯的老頭子變成了中年人,年輕了不止二十歲。
清硯觀察一向細致,從那個老頭子的服裝、滿手的戒指和渾濁發白的眼睛都能辨認出來。
為了不引人注意,小壹隻好偷偷攀附在了天花板上,一路蠕動爬行,默默跟著清硯。
“黑粉色頭發的小姐,麻煩過來一下。”
客人翹著腿,嘴角噙著薄笑,聲音腔調很是華麗,指節輕叩桌麵,既輕浮又散漫的感覺。
有著漂亮粉藍瞳仁的女侍從很是高挑,發質很好,皮膚很白,站在那兒鶴立雞群,惹眼得很。
被人窺視而不自知。
要不是天堂島規定除金徽卡外所有人不能對侍者無理,懲罰又很嚴格,早被人生啃乾淨了。
清硯掃了客人一眼,很快走了過去。
修長身軀落下道陰影,撲麵而來的香氣讓客人心情愉悅:“請給我一份小餅乾和草莓蛋糕。”
清硯聞言照做。
躬身時長發垂在肩際,像是流動的華貴絲綢。
側臉線條優美,鼻梁直挺漂亮,睫毛好長。
端蛋糕的手,骨感細長,孱弱伶仃,指尖指節微粉,很是誘人,普通的拿放動作看起來都很澀。
客人盯得入神,自然注意到清硯指根上有一道淺淺的粉色壓痕,代表這裡不久前戴過戒指。
婚戒?或許是什麼彆的。
那不重要。
清硯收起餐盤就要走,對方卻突然說:“一個人吃有些無聊,可以坐下陪我一起吃嗎?”
客人年輕英俊,穿著打扮都很體麵,香草色的卷發打理得很隨意,發尾微翹卻不顯得淩亂,淺咖啡色的眼睛溫柔和煦,似乎沒什麼惡意。
清硯隻是想觀察一下歌舞廳的情況,比起端著餐盤走來走去被客人們使喚,當然是坐下來看得更仔細些,於是從容推開椅子在客人對麵坐下了。
客人十指交疊,看著清硯的動作,突然有些局促,給淑女推椅子這種事應該由他來做才是。
許是為了彌補,客人用精致的金屬叉叉起一小塊奶油蛋糕,遞到清硯唇邊:“來,吃一口。”
蛋糕蓬鬆柔軟,奶油香味濃鬱,綿密細膩,草莓夾層流出了些晶瑩果醬,看起來很是可口。
但襯在清硯唇邊時,卻瞬間遜色起來。
感覺小女仆的唇比蛋糕還好吃,顏色很漂亮是介於桃粉與殷紅間的淺紅,弧度冷冰冰的,但看起來真的很軟,吃起來應該像剛做好的布丁冰淇淋。
但口感肯定更豐富,滋味肯定更美妙。
客人覺得自己的食欲從來沒那麼旺盛過。
清硯微抬下巴:“謝謝,我不想吃。”
粉藍克拉色的瞳仁本該夢幻又懵懂,偏偏凝了層霜雪,禮貌卻淡漠疏離,穿著女仆裝也透出一股高雅的氣質,瞬間讓客人有種主仆易位的錯覺。
好像自己才是個費著勁討好主人的仆從。
客人笑了一下,叉子沒有挪開,甚至往前送了一下,導致清硯唇上沾了些奶油和一些甜膩的草莓果醬,讓客人喉結滾了滾:“很少有人會拒絕我。”
這時那塊蛋糕意外掉下來,落在了清硯身上。
女仆裝不澀情,鎖骨處卻鏤空,雪白上綴了奶油蛋糕,秀色可餐,讓人很想湊上去舔乾淨。
清硯被涼得輕唔了聲,很快起了身,抽了紙巾擦掉唇上和鎖骨上的汙漬,餐巾紙團起砸在男人臉上,眉尖蹙起,很不愉快:“你好像聽不懂人話。”
清澈嗓音故意壓低了些,結果就是更性感了。
彆人聽起來隻會更好奇他嬌喘起來什麼聲兒。
明明是很惹人憐愛的唇,主人卻並不憐惜,胡亂擦得殷紅微腫,唇線都暈開了一些些。
鎖骨也被擦出粉粉紅紅的一片。
嬌弱又敏感,估計被人親親就能渾身紅粉。
客人稍微頓了一下,片刻後輕笑起來,他在紙團上聞到了很好聞的梅子酒味道,那是他少年時最喜歡喝的。他將紙團攥在手裡,原本想出口的“我還以為你在欲拒還迎”變成了“抱歉,我現在聽懂了”。
目光侵略又冒犯,語氣卻真誠歉疚:“隻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讓你吃點蛋糕,我沒有惡意的。”
“坐下來好嗎?”
“我叫程斐然,或許你聽說過我的名字。”
清硯沒什麼印象:“我沒有心情不好。”
客人笑了笑:“是嗎,你從進門開始就在看台上那個衣不蔽體的滑稽小醜,神情很嚴肅的樣子。”
“是在可憐他嗎?”
天堂島的侍從待遇極佳,一般情況下是很難共情那些活人拍品的,但清硯的眼睛太過乾淨,沒有任何雜質,即便麵無表情,也讓人覺得,他絕不會是在看台上那人的笑話,他一定是同情和憐憫的。
“沒必要可憐他,彆被假象迷惑了,他實際上很享受被彆人侮辱,他可是第一個脫的。”
“所以,把他當成笑話看就好了。”
清硯眼眸微垂:“我沒有可憐他。”
又突然看向客人的眼睛:“但這並不好笑。”
粉藍瞳仁裡隻有純粹的冷意,卻乾淨到極致。
“你還真是……對我胃口,”客人說著,眼底燃起些詭異的興奮,“要不要跟我玩個小遊戲?”
修長指尖將餅乾推到桌子中央:“我們輪流吃這盒小餅乾,看誰吃到最後一塊,誰就贏。”
“如果你贏了,”客人瞥了眼台上的湯尼,“我會付下他的拍賣價,讓他免受所謂的屈辱和折磨。”
“你想救他,不是麼。”
“不用怕,如果你輸了,今晚陪我用餐就好。”
清硯對天堂島的規則持懷疑態度,他並不覺得天堂島會做虧本買賣,賺夠自身拍賣價的兩倍換取自由才算合理吧,遂問:“你能保證他安全離開?”
客人沒有正麵回答:“我會付下他的拍賣價。”
清硯:“限定一下數量吧,一次最多吃3塊。”
客人微微點頭,清硯很快拿起一塊餅乾,遞到了客人唇邊,神情冷淡:“你先吃吧。”
形狀可愛的黃油餅乾夾在指尖,誘人至極。
冷美人突然的投喂讓客人有些受寵若驚,沒有任何猶豫地張嘴咬住,薄唇碰到了點白皙指尖,呼吸頓時有些粗重,忍著沒去咬清硯的手指。
被舔舔手指估計都會受不了。
清硯自己也吃了一塊,他對數字很敏感,這盒餅乾是他裝的,他知道一盒裡麵有42塊小餅乾。
此後不管客人吃幾塊,清硯都根據他吃的數目補成四塊,不出意外地吃到了最後一塊。
“好吧,你贏了。”
客人想起清硯喂自己吃的第一塊餅乾,原來早就有了打算,不由感歎起對方的狡黠來。
更喜歡了。
不過他對輸贏並不在意,本意就是想配合清硯贏的,以便緩和一下方才造成的壞印象。
不管輸贏,他都會付下拍賣價。
湯尼被告知獲救,臉上表情卻不怎麼興奮,這時突然來了兩個黑衣保鏢,將湯尼押送著走了。
清硯覺得不對勁想跟過看,卻被人握住手腕。
抽不開手,蹙眉俯視過去:“放開。”
程斐然把清硯往自己身邊拉,聲音壓低:“你是男alpha吧,穿著裙子來這裡,想乾什麼?”
“該說不說,你穿得挺好看。”
他語速不快,起伏間總給人一種華麗感:“你猜如果被人發現了,會不會被抓去拍賣?”
“然後像這些拍品一樣,被人提過分的要求。”
清硯頓覺棘手:“少威脅我。”
程斐然莫名覺得對方很像一隻豎起尖刺的小刺蝟,但刺都是軟的,讓人自覺忽略,隻惦記rua他軟軟的肚皮:“聽話,坐我身邊來,我幫你保密。”
要不是這木製椅子太窄,他是很想把清硯抱腿上rua的,一手摟腰,一手喂食,肯定很爽。
清硯自然不會任人宰割,剛想使用精神力,卻聽到一個聲音響起:“程先生,放開他吧。”
是那個叫蒼月的人。
蒼月的聲音不卑不亢:“雖然您有金徽卡,但您不能動他,這是老板的意思。”
“哦?”程斐然目光微沉,還是微笑著,“他又不是裴清硯,怎麼,你們老板終於舍得換口味了?”
“不是說這輩子都是裴清硯的狗嗎?”
蒼月簡答:“老板正在等他。”
程斐然鬆開了手:“行吧。”
天堂島的老板C喜怒無常,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病態躁鬱的精神病,手段相當殘忍,程斐然和對方算得上是朋友,但也沒那個底氣惹惱對方。
說起來,C有很多年沒來這兒了。
程斐然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他叮囑清硯:“彆怕,隻要彆激怒他,溫順一點聽話一點,他不會傷害你的。”
C真要殺人,可不會這麼禮貌。
清硯手腕還有些酸疼,他沒覺得害怕,畢竟解決老板就能從源頭解決天堂島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