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沉言:“我一直以為阿硯喜歡江淩姐。還記得江淩姐上高中時怕阿硯無聊給他買了隻鸚鵡,後來鸚鵡死了,阿硯哭得很傷心,給他買了隻一模一樣的回來都不行,最後江淩姐逃課回來才把他哄好。”

蘇辭想起那隻鸚鵡,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

被提及舊事的清硯終於有了點反應:“有嗎?”

他怎麼不記得了。

他並不愛哭,而且,像他這樣惡貫滿盈的人渣。應該不會因為一隻死去的小鳥而哭泣。

話畢卻突然屈起手指,掩唇劇烈咳嗽起來。

折腰傾身後身體重歸燈光之下,冷白偏綠調的光線吻過漂亮精致的麵容,漾開點朦朧的光暈,呈現出一種玉石般瑩潤剔透的質感,眉眼有如工筆畫細細描繪般寫意秀麗,鼻唇下巴的線條儘是古典東方韻味的詩情畫意,漆黑發絲散在頰側,勾勒過優美的輪廓線,順著潔白頸側蜿蜒而下,麵色白皙如紙,薄唇淡無血色,羽睫濃密纖長,在眼瞼處落下陰影,整個人像一副構圖完美、留□□妙、虛實相生,即便半褪了色也毫不影響美感的天價水墨畫。

單薄的脊背因咳嗽震顫得像被壓彎的梨花枝。

脆弱、蒼白,好像隨時都會摧折、凋零。

卻偏偏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眾人被硬控在原地好幾秒,連話都忘了說,反應過來後再無暇欣賞,眼中僅有慌亂。

好幾聲帶著擔憂的詢問急切響起,很快清硯身邊便圍滿了人,落下的陰影將清硯完全圈住。

幾雙手同時覆上清硯的背,想給他拍一拍,他的背很單薄,而alpha的手又很大,根本就放不下,彼此疊在一起又手忙腳亂地錯開,放上去也隻敢輕輕順氣,小心翼翼的呼吸都輕,怕把人給碰碎了。

被五六個人同時撫摸著,怪異的感覺順著脊骨攀爬而上,滲入四肢百骸,腐蝕得清硯頭暈。

江戾離得最近,扶著臉頰托起他的臉,俯下身來檢查。距離拉進後,冰冷的銀色發尾直接掃到了清硯的鎖骨窩,白皙的鎖骨瞬間敏感得泛起了粉。

像盛了一抹春色。

被迫抬頭的清硯顫著睫掀開薄粉眼簾,露出一雙湛藍的、豔麗的,像油畫般濃鬱的眼睛來。

濃墨重彩卻空洞黯淡,漠然到了極點,無端生出股紙醉金迷於豔色中腐爛的華麗頹靡感。

罕見的瞳色反襯得本就冰清玉粹潔然如雪的臉越發美得不真實。

讓人隻看一眼就會徹底溺進去的姝色橫流。

江戾的掌根按上清硯的額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插入了清硯細軟的發絲中,弄得有些淩亂,矜貴的氣質淡了許多,顯得越發脆弱,還有點……嬌。

體溫正常。

掌下有些潮濕,可憐的alpha麵色孱弱,出了一些冷汗,雙瞳渙散著,睫毛頻率很低地顫。

呼吸很輕,像被風吹歪的小蝴蝶。

聞晝摘下了清硯手腕上的健康監測器,連接通訊器檢查各項數據後惱了聲:“又是這種情況。”

各項數據均在正常範圍內。

監測器是蘇辭企下公司研發的,經過了368億用戶的測試,是不會出錯的。清硯的還是星際唯一定製款,外形像珠串,每顆小珠子代表一項數值。

珠色會隨佩戴者身體狀態發生改變,正常時是羊脂白,輕度異常時是粉翡翠,中度異常時是金線綠,重度異常時是南紅玉,瀕危時是黑碧璽。

它在清硯手上一直呈現淡粉色。

清硯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了,可在醫院做了許多次徹底的檢查,卻根本查不出病因。

隻能靠自己慢慢恢複。

蘇辭急道:“得給他找個omega來!”

跟omega待在一起,清硯的氣色才會好點。

雖然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他自顧自撥通了會所老板的電話:“送個omega過來,要好看的、乾淨的、沒病的、溫順的,信息素要清淡一點的,動作快點,十分鐘內送過來。”

沉言拉住他:“不該打給阿硯的未婚夫嗎?”

蘇辭不耐煩道:“要打你打。”

沉言打過去,卻顯示忙音。

“操。”

聞晝把手環戴回清硯手腕上,他皮膚已經很白了,和清硯的放在一起,還是硬生生暗了幾個度。

脆弱的腕骨,將監測器襯得像文物古玩,手仿佛是從畫卷裡探出來的一樣,握在手裡像塊涼玉。

隻是蛇形藍鑽的訂婚戒指實在有些礙眼。

儘管這枚戒指昂貴到可以買下一整個星球。

江戾的手沒有挪開,下滑扶著清硯秀麗潔白的頸側,另一隻手打開了星際通訊器:“感覺如何?還有哪裡不舒服?已經聯係醫院了,十五分鐘後到。”

清硯感覺他的手很溫暖,連掌心的薄繭都讓人很安心,因此困意越發重:“我沒事……”

“去醫院沒用的,我休息會兒就好。”

“坐那邊去吧,這裡離控溫器太近了,會冷。”

清硯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江戾橫抱起。

他身高181,即便瘦也是有重量的,對方卻能將他輕易抱起,托著肩背和膝彎的手穩當有力。

sss級的alpha控製力極強,確保清硯聞不到一點alpha的信息素,清硯被人抱在懷裡,隻聞到了微乎其微的煙草氣味,混雜著些金屬器械的味道。

清硯被放在了包廂中央的沙發上,有人給他蓋上了一張柔軟的薄毯,有人拿了手帕給他擦汗。

七月份的天氣,控溫器隻開了25℃,清硯其實並不冷,手指搭在毯子上,他輕聲道了聲謝。

“要喝點什麼嗎?溫開水?熱牛奶?蜂蜜水?”

“體溫確定正常嗎,為什麼我感覺好涼。”

“你彆亂碰他,你一身的酒氣。”

“你又好到哪裡去了?”

“還是去樓上躺會兒吧。”

“我抱你去好不好。”

“我來,你粗手粗腳的。”

……

alpha們的聲音不斷在頭頂響起,清硯卻無法作出回應,困意越發加重,呼吸變得艱難,心臟像被一隻手捏住,逐漸收緊,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湧出。

[寶寶,時間不多了。]

係統冰冷的聲音透著股急切,清硯看著腦海中那個呈現紅色、顯示數值為1、不停閃爍著感歎號的生命值進度條,平靜地垂下眼眸[再等等吧。]

[不行,你會死的,就現在,立刻,馬上。]

1點生命值,已無法維持正常狀態,虛弱狀態下隻夠生存10分鐘,昏睡狀態下隻夠生存10小時。

清硯正處於身體活力值壓到最低的虛弱狀態。

表麵看去隻是蒼白了些,實際上已瀕臨死亡。

係統滿腦子都是十六歲時的清硯含著眼淚痛苦死去的樣子[我不想看你在我麵前死第二次。]

電子的心臟也會難受[我沒辦法救你第二次。]

清硯跟係統一體雙感,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痛楚,他乖乖聽話[嗯,我知道,我會照做的,我也有不得不活著的理由,我不會任性第二次。]

係統稍稍安心[乖,抓緊時間。]

[嗯……]

事實上,清硯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古老的位麵。

死亡之後清硯與主神簽訂了契約,獲得了一份扮演人渣的工作,抹除記憶胎穿,劇情點解鎖任務意識,完成全部任務後,他會從原世界複生。

這個世界是一本真假少爺文,而清硯是鳩占鵲巢、浪蕩成性、婚後頻繁出軌的風流假少爺渣a。

如果不走劇情,不維持人設,清硯的生命值會迅速降低,身體持續虛弱下去,直至死亡。

今晚,清硯需要強吻在這裡兼職當侍應生的真少爺,並和好友們一起羞辱他,折磨他。

碾碎他的尊嚴,折斷他的傲骨。

本該出現的真少爺並沒有出現。

清硯慶幸他沒有出現。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對一個被他奪走人生替他受儘苦難的人做出這種毫無下限的事。

枯竭而死才是一個人渣該有的結局。

他為了生命值傷害過太多人,原本他會因為真少爺沒有出現而“無可奈何”地死亡,偏偏係統告訴清硯換個人親也可以,隻要出軌就能獲取生命值。

但凡有活著的機會,清硯就不能放棄。

他在原世界還有未儘的責任,還有許多人在等他,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去做。

清硯在這個世界死過一次,他違背了規則,使得劇情重度崩塌,生命值徹底歸零。

他醒來時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係統也是。

他不知道係統用什麼辦法救了他,但對係統的傷害一定很大。以前的係統無所不能,現在卻有了諸多限製,而且,性格也變了。以前的係統清冷機械,疏遠地稱呼他為您,現在卻開口閉口寶寶。

他不能讓係統的犧牲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