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勝惡親戚(1 / 1)

那裡正看著倒是人模人樣的,隻是一雙腫泡眼和嘴唇上的八字胡,讓他顯得像個不怎麼精明的偽君子。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人群中間,一把推開那矮男人占的位置,自己站在中間講話:“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李某,我呢,雖說日理萬機,但是這件事關係到本鄉的榮譽問題,不可謂不是件重事。今天我李某呢就鬥膽當個縣令官,來裁奪裁奪這件事。”

他拿那雙陰險的小眼睛,掃了娥女一眼。輕蔑笑道:“我李某定然秉公辦事,請各位鄉親們放心。”

那女人立刻把二娃拎小雞一樣抓過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李大人,您瞧,看看民女有沒有說慌,看看這個孩子都瘦成啥樣了。”

李大人抬起他沉重的眼皮一瞥,格外誇張道:“哎呀,真是可憐的娃,看來這件事已經很清楚明了了。”

“李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聽信她的一麵之詞啊,這撫恤金明明白白的是20兩銀子,到我手上卻隻有了5兩,其餘的說不準,就是他們拿去了。”

娥女撲過去抓住裡正的大腿,邊哭邊搖。“五兩銀子怎麼能過一個冬天呢,不說彆的,就連衣服都買不起呢,更何況說吃點肉了。況且平日裡也沒見他們救濟過我們什麼,這叫人怎麼相信他們會好好對待我的孩子?”

“天哪,沒想到這撫恤金經過官府層層苛刻,竟然少成這樣了。”

“太黑了吧,這不明顯的官官相護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縣太爺還有一份,真讓人沒想到為國犧牲的戰士的遺孀竟然過得這麼慘!”

李大人立刻喝道:“休得胡言,官府明明白白的20兩銀子怎麼可能到你手上就五兩銀子?你可知道汙蔑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那陰險的陰神像要把娥女生吞活剝。

“就是休得胡言亂語,指不定是你花給哪個野男人了!”柳青說。

“民女不敢有半分欺瞞,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反倒是小姑,你說我偷野男人,你這不是純粹的汙蔑嗎?我何時偷過男人,有證據嗎?”

“這還需要證據嗎?一天到晚在外麵勾三搭四的,難道不是證據,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我一個寡婦 ,帶著三個孩子,屋子裡漏水了,要不要人修?出去買菜不是我去還是誰去?這也能被你誤會是勾三搭四?”

娥女說的那是個自字字泣血啊,周圍鄉親都被她的話所感染,紛紛感慨,娥女的命咋就那麼苦。

裡正清了清嗓子,一副官腔口吻:“鄉親們放心,我李某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人的,咱們就事論事。柳無德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錢不是你們家管著嗎?”

柳無德向裡正做了個揖又向在場的鄉親們做了個揖,彎著腰,打哈哈地說道:“哎呀,各位鄉親們哪,大家都誤會了,誤會了。那20兩銀子都是我們本家管著的,一分錢沒少哈。”

“那你怎麼不發錢給娥女?”

“哎,小兄弟你這就誤會我了,這新媳婦花錢大手大腳的,不知個輕重是很正常的,咱們幫她把錢保管著,總不至於沒錢了,上街上討飯吧。”說著還一副委屈了的表情。

娥女怒道:“你這話說的可是毫無道理,我丈夫的錢為什麼要給你們保管著,我們都快要餓死了,也沒見你們拿出錢來?現在就分家,憑什麼錢要給你們保管?”

眾人紛紛附和,“是啊,把錢交給娥女保管!”

眼看人群情緒激昂,裡正也怕鬨出些什麼事兒來。雖說那男人給了他錢,但那點錢總不至於把他的官帽都給丟了。

“那麼這樣的話,看來分家——”

“等等。”那女人打斷裡正的話,“不如讓孩子們做決斷,問問他們到底是跟著這個女人喝西北風,還是跟著我們本家吃穿不愁!”

她故意加重‘吃穿不愁’這幾個字,明顯是在故意誘導,可她說的也不算全是假話。

眾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三個孩子身上,娥女同樣也緊緊的盯著他們,手心發汗。她當然知道原主對孩子們是怎樣個態度,用虐待來形容也毫不為過,這樣的她能讓孩子們選擇她嗎?

她心裡打鼓,萬一孩子們選擇那個女人怎麼辦?她剛剛才找到可以讓她忍受這個世界的精神支柱,現在就要破滅了嗎?那她之後該怎麼辦?

正在她想到最壞的打算時,她聽見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隨後是一個小小的溫暖的身體撲進了她懷裡,“我不要跟娘親分開,我要一直和娘親在一起!”

在聽到三娃的話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都要化了。這不是小天使還是什麼?

接著大娃一臉嚴肅的、像個小大人似地講起了之前發生的一件可怕的事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聽著,隻有柳無德臉色發白,悄悄地往人群後隱去了。

二舅把他和二娃帶到本家去,說是帶他們改善改善夥食,並買點過冬的衣服穿。大娃本想先告訴娘親他們要去哪,但是二舅直接就把他們打暈拉走了,一點也不給他們反抗的時間。

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綁著手腳關在一個大箱子裡。隨後,他就聽見了二舅的聲音。因為隔著箱子,所以聲音總是斷斷續續,聽不太清楚。

但他明顯的聽到“十兩銀子一個”“那孩子壯的像頭牛似的,至少十五兩!”他頓時就明白,二舅是打算把他們給賣了。

要不是他拚了命的撞擊箱子,把大箱子撞翻了,指不定現在他和二娃還被賣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呢!

聽到大娃經曆了這樣的事,周圍的氣氛明顯就變了。誰家還沒個小娃娃了?不知是誰起的頭,眾人紛紛撿起石頭砸向那幾人。

“滾,人販子,永遠彆讓我看見你。”

“哎喲,彆打我呀,我沒乾這事兒!”

“死人販子,再讓我看見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我可是裡正,你們竟敢毆打朝廷命官呢嗎?刁民,全都是刁民!”

“估計裡正也是和他們一夥在這演戲的,快稟告縣太老爺。”

柳青和李大人在後麵被人追著打,該死的柳無德卻不見了。眼看就要被刁民追上,兩人心裡都罵死柳無德了。這時,柳無德駕著李大人的馬車趕得過來。他立馬把跑成豬肝色的李大人扶上馬車。

柳青還沒上馬車呢,裡正就命令車夫駕車。直把柳青嚇得在後麵狂追。也顧不上被砸出血的額頭了,要是讓她落進那群愚民們手裡她哪裡還能活著回去?

看著這三人被追得四處躲藏的樣子,好不可笑。

沒想到這場風波竟然是這樣收場的,她感激地看著大娃,大娃不好意思地彆過臉去。看來一切都還是有希望的,至少孩子們沒有拋棄她。

這柳無德和柳青被打的鼻青臉腫,“不是,好端端的,你提什麼讓孩子來決斷啊?”

“你還有臉說我,都是因為你,我才連帶著被打。你還真乾了那事兒啊?”

柳無德自知理虧,顧左右而言他道:“那還不是因為那賭場那邊催得緊,再說了,咱們偷雞不成蝕把米,可不能這樣算了。”

“這倒是。”柳青看著鏡中自己被砸的青紅交加的額頭,眼中閃出惡毒的光。

“她既然不承認自己偷漢子,那我就直接來個捉奸在床,看她怎麼狡辯!”

她繼而露出一抹冷笑“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直接讓她浸豬籠!”

“那怎麼個浸豬籠法呢?”

牛脂蠟燭冒出一縷青煙,跳躍的火苗發出昏黃的光暈,兩個人的影子龐大又詭異。

“這個好,而且李大人也對這個女人懷恨在心,把這個計劃告訴李大人,李大人定然會幫咱們。”

模糊的銅鏡中顯出兩張惡鬼般的臉。

“好累啊!”這是她打掃完屋子,把三個小泥娃洗得乾乾淨淨,倒在床上後的唯一想法。

原主怎麼能把自己活得這麼邋遢!除了自己吃的碗,其他碗全都積灰的積灰,缺口的缺口。孩子的衣服破了也不補一下,看著就像沒娘的小叫花子一樣,難怪那臭女人會說她不配帶孩子。

她打開水缸,平靜的水麵能清晰的倒映出她的麵容。倒不是她自戀,這張臉看著確實還是小有資本的。鵝蛋臉,柳葉眉,再加一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誰見不得誇一聲美人胚子呢?

這時三娃跑過來,搖著她的手,奶聲奶氣地說:“娘親娘親,你快過來看,大哥還會繡花呢!”大娃會繡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走近一看,原來是大娃在補自己褲子上的破洞呢。她不禁輕笑出聲,這倒是難為大娃了。那粗粗笨笨的手,怎麼做得了縫補這類精細活呢?

“大娃放著吧,我來補。”她信心滿滿的,正準備大顯身手。可是那針就像抹了油一樣滑,那線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死都穿不進孔裡。等她好不容易把破洞補上發現最終效果好像和大娃的也沒什麼區彆。

三個小布丁齊刷刷地望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絕世珍作。看著那三雙星星眼,她更是不好意思拿給他們看了。

正好這時三娃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一聽就是餓了。她立刻轉移話題,“這天都快黑了,我們還是先做飯吧。”說著就迅速把衣服收起來放在櫃子裡,壓在衣服的最下麵。

她在廚房裡來回轉悠了三圈,這裡簡直比她的臉還乾淨。這啥都沒有,怎麼做飯呢?原主啊原主,你到底是有多傻?外麵還有三隻嗷嗷待哺的小燕呢,怎麼能一點存糧都不給自己留?

這可怎麼辦呢?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總不能讓孩子們餓肚子。

思來想去,她忽然記起,家裡似乎還有個釣魚竿。乾脆去後山釣條魚回來。

說乾就乾,她囑咐好大娃,一定要帶好弟弟妹妹們,等著她回來,如果太晚沒回來,就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隔壁張嬸嬸那兒。

打理好家中事物,她拿著釣竿便火速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