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1)

慕雲箏心中一緊,麵不改色道:“娘娘,您多慮了。就是您為民祈福的心感動了上天,才有此祥瑞…”

李青棠失笑,而後淩厲看向她:“莫要誆我。”

“所謂祥瑞之說,不過是為了上位者為鞏固人心使用的伎倆。縱使天下人都相信,本宮也不會相信。”

“本宮隻信,事在人為。”李青棠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眸緊緊地盯著慕雲箏。

慕雲箏簡直有苦說不出,她若是現在告訴李青棠她是重生之人,恐怕會被當作妖物當場拖出去斬了罷!

慕雲箏低垂著鴉睫掩去眸中的慌亂:“娘娘…不瞞你說,其實臣略懂天文。”

李青棠聞言,來了興趣:“哦?”

慕雲箏端著一本正經的神情便開始瞎編:“臣昨夜睡不著,便起來看了看天象,預感今日會下雨…當時沒當回事,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幫了我一把。”

李青棠蹙了蹙眉,短暫的沉默後,而後咧開嘴笑得前仰後合:“沒想到,本宮的中舍人這般多才多藝!”

“罷了罷了,本宮姑且就相信你的這番話。”

李青棠款款朝慕雲箏走來,一隻手撐在了案幾上,細細打量著她:“這件事你做的好,沒讓本宮失望,再接再厲。”

“有了你以後,這前朝後宮…可是越來越有趣了。”

慕雲箏抿了抿唇,知曉李青棠完全沒相信她的話,但又無其他頭緒,隻能給她一個台階下,便心虛地頷首。

*

數日後的晌午,慕雲箏正站在庭院中逗弄著趙令卿送來的玄鳳鸚鵡。

聽雨從摘玉閣外回來,緊緊將門扉掩上後,快步朝慕雲箏走去。

慕雲箏瞥見,撫了撫玄鳳的頭頂後將其放回籠中,交給了小桃。

聽雨湊近慕雲箏,悄聲道:“娘娘,祭祀當日所用的線香已經全部調查過了。”

“…掰開線香後發現,所有香的內芯都是細砂製成,應當是被人調包了。”

慕雲箏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來生事之人確實是早有準備。”

她看向聽雨,又道:“那當日看管線香的宮女線下如何了?”

聽雨咬了咬唇:“那宮女名叫巧兒,奴婢無能,未將其生擒回來。她被發現在掖庭居所處自儘,留有一封遺書…大抵內容是因自責自己沒有看管好線香,害怕被懲罰,便自行了斷。”

“不過這封遺書還沒被任何人發現時,奴婢便派人將它拿回來燒了。”

慕雲箏冷笑一聲:“那人果然還想最後反咬我一口,若這遺書被發現,我借祥瑞實欺騙之舉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

發現聽雨麵有自責,慕雲箏勾了勾唇安撫道:“背後之人陰險狡猾,自然是早就找好了替罪羊,沒法把她揪出來不是你的過錯。”

“我細究此事也沒打算能順藤摸瓜找到他,隻是想給他一個警告…我沒他們想得那麼容易對付。”

聽雨抬眸,眼中帶了幾分欽佩:“謝大人寬恕。”

“不過還有一事…”似是心有顧慮,聽雨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但又吞吞吐吐。

慕雲箏:“什麼事?”

再三考慮後,聽雨還是輕聲道:“大人,明日賀大人便要回京了。接風洗塵後,他會入宮拜見聖上和娘娘,屆時我們去嗎?”

慕雲箏美目微瞪,怔愣在原地。

*

金鑾禦院的寢殿內,床幔被攏起,李青棠正端著一蓮花小碗,給躺在榻上的趙祚一口一口地喂著湯藥。

李青棠用絲帕抹去趙祚口中漏出來的湯汁,彎起嘴角:“陛下,您的身子好像好轉了些。賀將軍班師回朝,馬上便到禦院來麵聖,您一會可要出去走動走動?”

趙祚指尖陷在被褥之中,雙目放空道:“好些…嗬,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李青棠嗔怪一聲:“陛下這話什麼意思,您不好起來,這趙家萬代江山可該怎麼辦?臣子們,百姓們都心係著您呢。”

趙祚眼珠轉到她身上,忽然森冷一笑:“趙家江山?不是都要到你和長樂的手上了嗎。”

李青棠蹙眉,用絲帕掩住朱唇:“您這說的什麼話。”

趙祚不再看她,目光直直地望著榻頂。

“娘娘,賀大人已到正殿候著。”德賢弓著身子,拱手道。

李青棠將碗放交給德賢,起身放下兩側床幔:“嗯,你好生照顧著陛下。”

李青棠在白芷的攙扶下到了正殿,見到了一身銀色甲胄單膝跪著的賀子規。

李青棠一旋身,便坐在了皇帝禦座上,抬了抬手讓賀子規起身。

賀子規見殿中宮人內侍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翹起唇畔道:“娘娘這三年,應當是有不少收獲。”

李青棠勾起一抹笑:“是啊…還新得了一個能臣,她今日本跟本宮說要來,不知怎的又來不了了。”

賀子規掩去眸光顫動,心中一陣細密的痛,強裝鎮定道:“那真是可惜了。”

李青棠見狀嘴角笑意更深,倚在扶手上乜著賀子規:“此次南詔戰役,你打得非常漂亮,想要什麼封賞?”

賀子規雙眸未泛起漣漪:“臣不敢居功自傲,娘娘願意給什麼,臣都接受。”

“好!好一個全都接受,”李青棠撫了撫雲髻步搖,忽然昂聲,“那本宮打算許你尚書令之位,你當如何?”

賀子規俯身叩拜,身上甲胄與地席相觸:“臣必當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李青棠滿意看著他,而後收起笑意正色道:“起來吧。除了你之外,此次參與南詔戰役的士卒皆賞銀百兩,不可傷了功臣之心。”

賀子規狹長狐眼微彎,笑意卻不達眼底:“是。”

將軍凱旋,扶搖直上。兩件人間極樂之事降臨在賀子規身上,他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沒有見到想要見的人。

她在哪?為什麼不來見他?三年未見就一點不想他嗎?

太多太多黑泥般陰暗的想法占據了他的心聲,賀子規看似與平日無異,實則從方才李青棠同他提起慕雲箏起,便心神不寧,六神無主。

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

他幾乎是靠著本能行屍走肉般地走出金鑾禦院,走上宮道,去往望仙門。

出了宮就見不到她了…

賀子規眼中的皇宮是一片黯然灰敗,直到忽然地一瞥——

那三年來魂牽夢繞的一抹白閃入他的眸中,便似一滴染料落在了黑白水墨畫上,周遭的朱漆綠瓦忽然又變得瑰麗彩煥。

慕雲箏神色焦急,因步履匆匆使得原本整齊的鬢發有些散亂。

她好不容易替李青棠審閱完堆積的奏折,才得了空閒來見賀子規。

可黃昏已至,不知道賀子規是不是已經出了宮。

“慕雲箏。”

一個熟悉卻又許久未曾聽見的貴氣矜傲,如琅玉相接般的聲音傳入她耳畔。

她驀地循聲望去,賀子規一身冷清銀胄,總是漾著笑意的狐狸眼空洞的如一潭死水,俊美姣好的容貌較三年前更加棱角分明,成熟了許多,仿佛還又長高了一些。

不過三年,卻恍如隔世。

久彆重逢,慕雲箏心中湧上許多情緒,卻不能在這人來人往的宮道上一訴衷腸,

她朝賀子規走去,還沒張口,便被賀子規一把箍住皓腕。

慕雲箏被她動作嚇到:“此處人多眼雜!”

賀子規皺著眉,眸中墨黑一片:“這麼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嗎,為什麼方才不來見我?”

慕雲箏莫名覺得再這樣下去賀子規會乾出她預想不到的事,柔聲安撫道:“娘娘沒和你說嗎?金鑾禦院的奏折堆積成山,我不得不先幫她審閱一遍,這才誤了時候。”

賀子規抿了抿唇,才鬆了手中力道:“原是如此。”

賀子規的臉色稍霽,卻仍是不痛快。

慕雲箏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低沉,稍微側了側頭將那茉莉簪子露了出來:“子規,你瞧。”

賀子規抬眸望去,狐眼稍稍瞪圓。

“這三年來,我每日都帶著。公主和娘娘現下也知曉了我們的關係,我一直…都很想你。”

慕雲箏斂著長睫不去看他,說著說著臉上暈起桃紅。

賀子規眸中似枯木逢春般泛起了光,緊抿著的嘴角終於掛起了笑。

“這三年來戰事辛苦嗎,你有沒有受傷?”

賀子規一手撫著慕雲箏的臉頰,在她驚訝的神情下快速在她頰邊落下一個吻。

慕雲箏嚇得想往後退幾步,卻被賀子規牢牢扣住:“你瘋了!”

賀子規笑吟吟看著她,戰場一遭回來身上那股陰測測的感覺更加明顯。

“我受過不少的傷,有一次差點連命也丟了,可一想到還有你在京城等著我,我便不能死。”

他垂眸凝著慕雲箏的殷紅的唇,喉結滾動:“就算爬我也要爬回皇宮,看你最後一麵。”

慕雲箏心神顫動,怔愣半晌。

果然,南詔戰役並非他人口中簡單一句“大獲全勝”便可輕鬆揭過的。

對賀子規的心疼占據了腦海,慕雲箏竟然沒注意到賀子規話語中過分的偏執。

慕雲箏咬了咬唇:“傷口還痛嗎?”

賀子規搖搖頭,噙著笑:“回到京城便不再痛了。”

慕雲箏從腰帶上取下一個香囊,蜀錦鍛麵上是栩栩如生的茉莉。

她忽然也不想在乎他人目光,溫柔看著賀子規雙眼道:“回來就好。”

“這是我用金線一針一線繡成的,你要好好保管。”

賀子規驚喜接過,愛重地摩挲著繡麵,喜悅似藤蔓般在內心瘋長:“我好想吻你。”

慕雲箏蹙眉震驚,嗔怪地看著他:“說,說什麼呢。方才沒人瞧見便算了,你還想再來一次?”

賀子規拉住她纖細的手,覆在了自己那張貌若好女的臉上,鴉睫翩躚:“下旬休沐,出宮住一晚好不好?”

慕雲箏臉蹭地漲紅,羞惱地瞪著他:“你,你!”

但在男狐狸精美□□惑下,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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