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歌心裡明白，方墨塵這是等得不耐煩了，在給他下最後通牒。
他狠狠地咬著唇，輕聲問：“陛下，要是我有件特彆重要的事欺瞞了您，您會殺我嗎？”
方墨塵本來想說“無論何事孤都舍不得殺你”，然而轉念一想，出口的話卻成了：“那得看具體是什麼事。”
“是件特彆嚴重的事情……比下毒還要嚴重，”殷長歌回想原主的死，眼裡露出驚恐，“陛下能不能彆殺我，我也不是故意騙您的。”
殷長歌此人性格嬌氣愛作，膽子又小，要說“她”敢做什麼特彆嚴重，並且超越底線的事，方墨塵是不信的。
一件小事而已，還能嚇成這樣。
於是便安慰道：“長歌放心，無論你瞞了什麼事，孤都不會殺你。”
可儘管得到了方墨塵的承諾，殷長歌還是不敢說，他牢牢的記著在原著裡，因為原主身份暴露，方墨塵一怒之下殺了一百多人。
“現在放心了？跟孤說說，你到底瞞了何事。”
那一百多人的血，能把整個鳳儀殿都淹沒吧？
殷長歌怕死了，猶豫再三才問：“陛下真的保證不會殺我嗎？那，陛下能不能跟我承諾，不會殺我，也不會遷怒其他人？”
“還有……除了承諾還需要字據，這樣萬一陛下知道我的秘密之後動怒，也絕對不能殺人。”
就目前來看，方墨塵應該是個直的，肯定不能接受老婆變成大男人，所以就算不殺他，那也很有可能把他打入冷宮，然後他就會跟那個高氏一樣絕望死去。
不不不這也不行！
殷長歌立刻加了一句：“還有，要是陛下不能接受我的秘密，那就讓我出宮，以後男婚女嫁互不相乾！”
那麼現在，問題又又來了。
就算出宮了又怎麼樣，他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宮之後靠什麼養活自己？
殷長歌認真地想了想，他最大的長處就是會做飯，到時候可以開個酒樓或者小飯館，但是手裡必須要有啟動資金才行。
便道：“除了這些，等出宮那天陛下還要送我些銀錢！”
方墨塵嘴角抽了抽：“長歌的要求可真多。”
殷長歌卻理直氣壯：“怎麼就多了呢？陛下這麼疼我，總不能看我出宮之後活活餓死吧？陛下舍得嗎？”
方墨塵無奈：“是不舍得，孤都依你。”
殷長歌連忙笑嘻嘻的過去親他：“陛下對我真好！”
除了在湯泉宮的時候對他不好。
不，何止是不好，簡直太壞了！大色批！
親完，殷長歌又開始翻臉不認人，冷冷地說：“我累了，陛下回自己寢殿睡吧。”
“……”方墨塵無語至極，他的皇後氣性這樣大，要是其他嬪妃，恐怕渾身是膽都不敢將他往外趕。
好不容易跟皇後溫存一下，今晚本該繼續同床共枕，卻偏偏又被趕了出來，方墨塵心裡不爽，惡狠狠的吩咐綠蘿：“誰都不許給皇後用手爐和湯婆子。”
讓這個小嬌氣敢把他當暖床丫鬟！
方墨塵這邊剛甩袖而去，綠蘿就聽到皇後的聲音：“綠蘿，快幫我把湯婆子拿來。”
綠蘿苦著臉走過去：“陛下有旨，不準您用湯婆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殷長歌自己實在暖不熱被子，好在地上有炭盆，就抱著被子坐在炭盆邊上，打算烤熱了再回去。
就離譜，湯婆子都不給用，堂堂東辰皇帝居然這麼小氣。以後天就更冷了，他絕對不可以被拿捏住，反正有火盆也挺好的。
炭火正旺，殷長歌又挨得近，不一會兒身上就暖烘烘的，他抱著被子，竟就這麼睡著了。
隻是這個姿勢睡覺不舒服，殷長歌也就睡得很不安穩，還做了噩夢。
他夢見縮小版的自己穿著衣裙，和少年時的方墨塵生活在破舊荒廢的宮殿裡。
宮女一開始還會給他們送飯，大多是青菜饅頭和米粥，漸漸的就變成了鹹菜和窩窩頭，最後乾脆就不送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其實除了吃不飽，住的地方比較破，其他都挺好的，隻是經常會有個穿著明黃色蟒袍的男孩來找他們的麻煩。
殷長歌聽到那些宮女太監稱他為“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或是把方墨塵當馬騎，或是逼迫他學狗叫，睡狗窩。最惡毒的一次，是命令太監將小小的殷長歌投入滿是冰的池塘裡，還讓太監按住想要救他的方墨塵，大笑著聽方墨塵聲嘶力竭的哭喊。
“長歌！”
“小寶……你撐住，哥哥會來救你的……”
殷長歌隻覺得這個夢好真實，他好冷，並且感到很窒息，怎麼也喘不過來氣。
直到，他聽見有人喊他：“公主。”
殷長歌終於從夢中醒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瀾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聲音冷冷的：“公主，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助我們毒殺暴君？”
瀾翠臉色很奇怪，眼睛紅紅的，像是已經哭過一場。殷長歌皺眉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公主還記得，你從暴君那得來的不老藥嗎？”
殷長歌當然沒忘：“嗯。”
“皇後娘娘信任你，所以得到藥後直接讓太子殿下吃了，結果殿下當晚就暴斃身亡，直到現在我們才收到消息！”
瀾翠氣憤道：“經太醫查證，那根本就不是什麼不老藥，而是一顆帶有劇毒的藥丸！暴君是故意的，他還記恨著當年的事，這就是他對太子殿下的報複。”
“公主，你身為東辰人，你怎麼能愛上他？你要跟我們一起殺了那個暴君，為太子殿下報仇！”
結合剛才做的那個夢，殷長歌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東辰皇後一直執著於讓方墨塵死。
是因為方墨塵少年時去東辰當質子，東辰太子多次侮辱找茬，皇後生怕方墨塵懷恨在心，總有一天會對東辰太子不利，所以想搶先下手。
而太子身體弱，並且不老藥在方墨塵手裡，皇後又不願自己的嫡公主送死，所以選了跟方墨塵感情深厚的殷長歌。
恐怕也隻有殷長歌，才能贏得方墨塵的信任。
瀾翠厲聲問：“公主在猶豫什麼？暴君還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問題吧？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到時候恐怕你會是死得最慘的那個吧！”
“……”殷長歌垂下眼簾，輕聲說：“我知道了，這事非同小可，你讓我再想想吧。”
“公主最好快點想明白，三天後我要得到準確的答複。”
原主是雙性人，這在東辰皇宮裡應該不是個秘密，瀾翠知道這事也算正常。
他該……怎麼辦啊？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要送瀾翠和劉嬤嬤出宮就很沒必要，並且如果他現在向方墨塵告密，瀾翠一定會拉他下水。
現在的殷長歌，陷入了一個死局，無論走哪步棋結局都是死。
如果，他先向方墨塵坦白自己是個雙性人，再說出今晚的事，方墨塵真的會饒他不死嗎？
他不知道。並且他現在手裡也沒有字據，誰也不知道暴君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他也殺了。
＊
與此同時，太和殿。
影十七跪在地上，將自己在鳳儀殿聽到的內容一五一十轉述。
方墨塵皺眉：“你是說，瀾翠用皇後身體的秘密，脅迫她給孤下毒？”
影十七：“是，那秘密應當對皇後非常重要，瀾翠走後，皇後獨自呆坐許久。陛下，要不要將這個瀾翠……”
方墨塵頓了頓：“不必，你先下去吧。”
他思索片刻，叫來吳全：“孤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