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工(1 / 1)

71.

若有若無的微光映入眼簾,連帶著夢境中的世界都顯得如舞台劇般虛假。

光芒以不同的角度閃回著,我本以為這將是夢境的結束,可一個眨眼間的功夫,我就聽到了武器碰撞而發出的顫鳴,隨後才是手中傳來的酸麻感。

長劍與陣刀交鋒,明明作為普通人的我從未接觸過這些,可以說既沒有力量也沒有技巧,卻偏偏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劍鋒順勢向下卸力,複而回轉壓下。但這不是目的,隻是手段,所以在擺脫壓製後便佯裝進攻,實則第一時間與之拉開距離。

很理智的打法。景元握緊手中的陣刀在瞬息間判斷著,但偏偏在這份理智之下,對方的一舉一動皆為殺招,毫不留情,就好像他麵對的不是另一個自己,而是某種生死仇敵。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彥卿在【景元】抽出一段身位後立刻指揮著飛劍將其步步逼退。

他的手在發顫,與之對陣的彥卿能明顯察覺到這一弱點。隻要角度合適......

“已經可以了。”景元按住彥卿的肩膀,止住了他想要將對方手中的武器挑飛的念頭。

“可是......”彥卿本想說什麼,卻發現對麵的那位【景元】同步停了下來,神色間是不再掩飾的疲憊。

饒是如此,他依舊能夠輕易的洞察人心,“若是不便區分,你們可以為我定下一個稱呼。”

“景元。”羅浮的神策將軍如此稱呼著他。這便是認可了他的形象身份,又或者隻是佯裝認可,“你用劍?”

這一句便提出了對他身份的詢問,而對方也毫不避諱地回答道:“武器總有損壞的一天,用劍也沒什麼不同。”

看似合理的回答卻沒能解釋損壞的原因,這是刻意的回避。景元看的分明,卻直奔終點問道:“你想要什麼?”

不是你想要做什麼,而是更為主觀的想要什麼。

這一刻,我真切地期待起這個問題的答案來。

哪怕沒有回答,隻一兩句心聲也足以作為參考。

可比設想更快的,是越來越近的危機感。凜冽的破空聲直直逼近,我下意識翻身躲避,這才在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意識到,自己是在現實中進行的這番動作。

而剛剛確有一枚飛刀襲來,隻是被「彥卿」及時挑開,此時正筆直地插在側方的牆壁上。

“他們瘋了嗎?”「彥卿」握著手中的長劍,劍身在窗外路燈的映襯下散發著微光。

一時間我竟然分辨不出自己剛剛的夢會不會隻是這種情況下的潛意識投影。

「彥卿」此時明顯是以保護為主,縱使有多次追擊的機會,也不敢多離開半步,“這次是藥王秘傳還是龍師?現在才幾點,他們完全不困的嗎?!”

“沒準二者皆有。”「丹恒」回應著,及時靠攏到走廊為「彥卿」分擔了些許壓力。

眼瞅著這邊的安全問題足以保障,「刃」毫不猶豫地握著支離衝了出去,“等我抓一個問問就知道了。”

“抓不到也無妨,反正這件事不會有龍師參與的,先保證自身安全。”我快速回應著,但「刃」已經先一步衝了出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到。

倒是停留在屋內的「彥卿」聽得清清楚楚,在戒備可能出現的偷襲之餘好奇道:“怎麼說?”

“持明族到底還是要生存在仙舟的,縱使有所衝動,貪戀權利,但他們不會主動選擇殺害景元。”

這就是他們和藥王秘傳最為本質的不同。

“誠然,羅浮將軍是一個阻礙,但就算沒了景元,還會有下一位羅浮將軍繼任,比起熟悉新將軍的行事方式,倒不如保留舊的。”

“但你又不是這裡的羅浮將軍。”「丹恒」一語直指重點。

......是啊,我又不是真的景元。我錘了錘自己的腦殼,大概是剛從夢中抽離出來的緣故,不然怎麼會忽略這麼明顯的問題。

在羅浮已經有一個將軍的情況下,另一個跟他走的很近且麵容相似的人,多少也是一種威脅。

或者更確切的說,他們可以處理掉任何一個景元,隻留下剩餘的那位。

不過這隻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具體的還得看「刃」帶回來的人怎麼說。

不多時,「刃」就扒著窗戶爬進來了,“一個活口都沒逮住。”

他臉色難看地深呼吸幾下,沒忍住吐槽道,“我按一個,一個就倒地快速腐爛,那散出的臭味我都擔心自己是不是進了恐怖片場。”

“快速腐爛?”「丹恒」幻想了一下那副場景,“的確挺像是恐怖片的,那他們最後就隻剩骨架了?”

“沒有。”「刃」頗為遺憾地回應著,“如果有的話,我怎麼也得給你們帶一具回來。可惜,他們的腐爛就像是直接化作了一灘液體,深入土地,一點痕跡都看不見。”

“噫!!”「彥卿」搓了搓胳膊,“我們就不能等天亮再說這種事嗎?!”

“不行!”「刃」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如果天亮再說的話,那完全就嚇不到你了。”

「彥卿」狐疑而期待地看著他,“你隻是為了嚇唬我對吧?”

「刃」憐愛地摸了摸「彥卿」的頭,“傻孩子,這當然是實話。”

“怪不得那會兒跟他們打的時候,我總感覺他們像沒有情緒的木偶。”「彥卿」嘀咕著,似乎是想用一種新的比喻來壓過恐怖的形容。

「丹恒」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假設:“他們特意選擇在這個時間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是見光死。”

這也確實並非沒有可能,甚至還可以免去清理現場這項收尾。

等等,時間!我連忙摸向床頭的玉兆。現在是......“四點三十二,都要到上班時間了!”

我連忙起身換好衣服,同時擔憂道:“你們千萬彆亂......”

我本想叮囑他們一番,但抬頭看到他們無辜眨眼的行為就明白,他們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待在房間的。

“算了,如果非要出去,記得最少要兩人一起行動,隨時給我更新身處地點。”

“簡直就像是安了個定位器一樣。”「彥卿」低頭戳了戳玉兆旁邊的按鈕,一條定位便自動發送到設定好的群聊中。

72.

今日的神策府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輪流值崗的雲騎之外,就隻有青鏃一人在,也不知道其他策士都是在哪裡工作的。

而青鏃似乎沒想到我會來,遲疑了兩秒後才出聲提醒道:“如果你要找景元將軍的話,他最近有些急事要處理,大概不常在神策府。如有要事我可代為轉達,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跟景元將軍聯係。”

......震驚,所以說我其實上班一天就被辭退了嗎?!

雖然我的確什麼都沒做還帶來了麻煩,但畢竟無功不受祿,就這樣拿神策府的經費白吃白喝,怎麼想都覺得過意不去。

“我能看看之前留存下來的紙質記錄嗎?”我主動詢問著,又立刻解釋道:“我隻是想找找思路與感覺。”

總歸我現在學東西要快上不少,沒準多觀摩觀摩,還真能琢磨出一些心得體會來。

可青鏃卻流露出幾分詫異的目光,她沉默著,最後才報出幾個數字編號來,“景元將軍時常翻閱這些文件,或許你想要的也在其中。”

誒?景元也要找思路和感覺嗎?我有些疑惑地想著,但青鏃卻將這短暫的沉默當作了默認,轉身就去調閱資料。

經過特殊封存的資料被保護的很好,哪怕是過去百年,也還如新產出的一般嶄新。

第一份是羅浮將軍的任命書,第二份是飲月之亂的後續處理文件,而第三份......

我看著“絕密”二字下的“焚化工”字樣陷入沉思。

如果沒記錯的話,焚化工正與記憶有關。可他們和流光憶庭不同,焚化工會私自篡改乃至銷毀記憶......

羅浮遭遇過與焚化工有關的事件?

我仔細思考著,卻沒能從劇情中找到相關聯的事物,但沒找到不代表沒有,就像羅浮現在仍有未開放的地圖一樣。

而現在,隻要打開這份文件就能得知更多,甚至可能得到有關的線索。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竟然產生了些許抗拒......

“我能直接閱覽嗎?”我向青鏃確認著,卻分不清自己心中想要得知的到底是哪種答案。

青鏃似乎察覺到什麼,她凝視著我,最後才回應道,“自然。”

不可否認的,在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我心中確實存在些許失落,但更多的還是鬆了口氣。

近在咫尺的線索,如果不能看的話,恐怕之後還得一直惦記著。

更何況,這是我們所有人要解決的問題,總不能因為我而選擇忽視。

重重分析後,我終於呼出一口氣,將這份檔案拆開。

入目的一行大字就是:所謂“淨土”與善見天的關聯。

這個標題正對應黑天鵝所說,它本足夠引人注目,可偏偏在之後還綴了一行小字:沒有什麼是不會撒謊的,尤其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