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師，向來都是修者們中最吃香的職業，即使張茂的丹術一般，但還是勉強可以煉製出一些簡單的丹藥，因此在雲霄宗內，依舊有眾多弟子向他示好。

沒人會輕易去得罪一名煉丹師，況且張茂還是董師伯的記名弟子，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於王坰而言，這番話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妥，在修行的道路上，誰不想和一位煉丹師打好關係，所以他料定紀九初和容戟不會有任何意見。

至於旁邊的張茂，從剛剛開始就表現出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仿佛對此完全不關心。

聽了這話，紀九初依舊神色不變，隻見他如常道：“二位師兄，是要送我們一枚固脈丹？”

“什麼，固脈丹？”王坰微驚，驀然睜大了眼睛。

身為中級凡士，他自然知曉固脈丹乃是人級中品丹藥，以張茂現在的實力，隻能煉製出普通的人級下品丹藥，而且還有近一半的爆爐概率。

紀九初神色淡然道：“師兄剛剛不說要送我一枚丹藥，若是固脈丹，這些碧血草便依師兄的意思交易。”

聞言，王坰再傻也回過神來，對方明顯是不想賣給自己，他驟然黑了臉，聲音都冷了幾分：“你什麼意思？就幾株碧血草還想要固脈丹，我告訴你，張師兄能看上你們的靈藥煉丹，已經是給你們麵子了，還想蹬鼻子上臉，獅子大開口，我最後問你，五枚靈石賣與不賣？”

“不賣。”容戟冷聲回道。

王坰剛剛沒怎麼注意到一旁的容戟，這會兒下意識尋聲看去，就見一張凶冷的臉，令他驀然有種被猛獸盯住的感覺，他不由默然一震。

不過等他察覺對方不過才初級凡士的實力，頓時就從後怕中抽離，臉上反而變得更加陰沉，威脅道：“你們可想好了，張師兄可是董師伯的弟子，不賣給張師兄，我看誰還敢買你們的碧血草。”

“自然是賣的。”紀九初依舊笑的溫和，如常道：“碧血草十五枚靈石一株，童叟無欺，不知二位師兄要幾株？”

“好！你……”王坰似乎被氣笑了，說話都有些不順暢。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看似溫和無害，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住，不想說話的語氣竟這般密不透風，若不是雲霄宗有規矩，打鬥必須上比試台，王坰恨不得現在就一拳打過去。

紀九初不得不感慨，福禍相依這四個字竟如此真實，今日滿滿的收獲，果然耗費了他和容戟不少運氣，晚上才會這般觸黴頭。

說的好聽點，王坰可能是在壓價，說的正常點，這和白搶有什麼區彆？

這時，一旁的張茂終於將視線落在二人身上，眼底迅速閃過一絲陰鷙，自從他成為藥峰的記名弟子後，這些雜役弟子看見他，哪一個不是上前極力討好，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有雜役弟子完全不給他的麵子。

身為煉丹師，張茂當然不是真的缺那幾塊靈石，但他很享受那些雜役弟子對自己諂媚的姿態。

當然，煉丹師的資源來的快去的也快，再加上他容易爆爐，白來的便宜自然得賺。

“好的很……”王坰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說些什麼，就見一旁張茂的身形都冷了幾分，然後盯著紀九初二人道：“二位師弟，當真不肯賣與我？”

“全要的話，還剩八株碧血草，共計一百二十枚靈石。”紀九初仿若未聞，平靜的對上張茂眸子，甚至坦然的伸出手：“不知張師兄可帶齊了靈石？”

“……”

一時間，整個攤子前都陷入了沉默。

這邊的鬨劇，成功吸引到灰市街道兩旁的路人，許多視線紛紛投擲而來，對於紀九初的油鹽不進，不少人眼底都閃過一絲訝異。

“這不是張師弟。”

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幾人抬眸望去，就見李善菲一身青色長裙，從人群中緩緩走出。

聞言，張茂神色迅速恢複如常，笑著抬手禮貌道：“李師姐。”

在親傳弟子麵前，張茂這個記名弟子，自然不敢托大，身旁的王坰也快速收斂起來，恭敬朝著李善菲施了一禮。

李善菲隨意的擺擺手，似乎這才看清眼前的局勢，笑著說道：“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會在灰市遇見張師弟，師弟可是來買些藥材煉丹？”

張茂隻得回道：“正是。”

李善菲點點頭，視線緩緩落在了攤子上的碧血草，她頓時眸光微亮，蹲下身拿起一株碧血草朝著紀九初問道：“我剛剛聽你說，你這一株要十五靈石？”

紀九初點點頭。

見此，李善菲竟忽然搖搖頭，轉而滿臉惋惜道：“嘖，這碧血草成熟的適度正好，依我看，二十靈石也是值得的。”末了，她放下碧血草，繼續道：“我們做煉丹師的，最見不得好靈藥賤賣了，你說是吧，張師弟？”

張茂能說什麼，隻能硬著頭皮道：“李師姐說的是。”

“我見師弟對這碧血草很感興趣，若是師弟手頭暫不寬裕，我這個做師姐的，倒是可以借師弟靈石一用。”李善菲重新起身，笑意吟吟道。

張茂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色，抬手應道：“李師姐說笑了，這點靈石我還是有的。”

說完，張茂平靜的掏出一百二十靈石放在攤上，對上紀九初和容戟開口道：“你們的碧血草我都要了，師姐所言不虛，這種成色的藥材，二十靈石也值得。”

說著，就見他又從懷中掏出一枚靜白色的晶石道：“我也不占你們便宜，這裡是一枚空間晶石，足夠補償你們的損失了。”

晶石，是除靈石以外，又一種天然形成的修煉礦石，隻是它們內部的力量格外純粹單一。如火晶石，隻有在火靈脈修者手中，才能發揮出其作用。

正因如此，晶石的使用程度，遠遠不及靈石廣泛。

而空間晶石，雖說比較稀有珍貴，但它僅僅隻是在煉製傳送陣時才能用到，對於普通修者而言，空間晶石向來是都是有價無市，並無太大作用。

事已至此，紀九初當然毫不客氣的收下靈石與空間晶石，將剩下八株碧血草都交給了對方。

“李師姐，我便先行回峰煉丹了。”張茂示意身旁的王坰收起碧血草，這才朝著麵前的李善菲告辭道。

後者微微頷首著：“師弟請隨意。”

得了回答，張茂與王坰紛紛轉身離去，不過一個呼吸間，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灰市的街道前方。

直到出了灰市，確認沒人跟上來，王坰才憤憤道：“張師兄，你就真的讓那兩個雜役弟子，拿走這麼多靈石？”

張茂腳步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笑道：“我的東西，可沒有那麼好拿。”他是將靈石和空間晶石送出去了，但對方有沒有福氣享受，那可就不好說了。

親傳弟子他動不得，動兩個雜役弟子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這點小事，無需師兄動手。”王坰跟著張茂有些時日，當即明白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忙不迭笑著的開口。

張茂冷哼一聲，沒有拒絕。

很快，兩人便徹底離開了此處。

·

灰市街道上。

李善菲收回視線，嘴角依舊掛著笑意，重新看向紀九初和容戟道：“張師弟這個人，向來都是睚眥必報，那就祝你們好運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

紀九初：“……”

上次毒林之行，他就感受到李善菲身上的惡趣味，後來紀九初特意打聽過這位藥峰親傳三弟子。

李善菲在煉丹上很有天賦，自然很受董師伯的重視，因此對她格外嚴格，這也成功令她招來其它弟子的嫉妒，許是長期處於壓抑的環境中，她開始有些“變態”了。

剛剛李善菲看似幫他們坑了張茂一筆，但暗地裡又何嘗不是悄悄將他和容戟推至火坑旁。

紀九初毫不懷疑，這會兒張茂怕是對他們已經起了殺心。

與李善菲而言，他們和張茂之間的鬥爭，宛若馬戲台上的表演，誰生誰死不重要，一切不過隻是她空閒之餘的調劑樂趣而已。

這種感覺，很不好。

“阿九。”

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成功拉回了紀九初的心神，他定了定，側身看向對方。容戟一臉認真道：“彆擔心，我很快就能突破了，我會保護你的。”

紀九初不自覺心頭一軟，真誠果然是必殺技。

“好，那你可要努力修煉。”他笑著說。

其實紀九初並沒有太擔心，雲霄宗明確規定弟子間不可內鬥，隻要不上比試台，即使是脫凡境的張茂，想在宗內動手，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

是夜，兩人順利回到了藥峰。

仔細盤算了一下兩人的家底，如今竟也有二百多枚靈石，如此這般，他們很快就能購買一枚固脈丹。

將靈石收好，紀九初拿著那塊空間晶石看了看，準備先將其收起來，雖說目前無用，但相信以後總歸會有用處，想了想，他就將它與那座木塔放在一起。

他們沒有儲物符，兩樣都是目前用不上的東西，放在一起更方便。

然而下一刻，空間晶石身上驟然白光一閃。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