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哥譚。

又是一場壓抑陰沉的雨。

落在人行道的落葉反複淋了四五場雨，又被行色匆匆的鞋子踩過，像是爛泥般緊緊貼合在地麵上，如同罪惡對於哥譚一樣。

“說！小醜在哪裡！”巨大的撞擊聲淹沒了低沉嘶啞的聲音，火花四濺。

“咚！”

火舌在沉悶的夜空中燙出一條拋物線，燒的漆黑的木板砸在一位黑發青年的麵前，在暴雨的洗禮下逐漸褪去薪火，獨留殘骸。

莫疏之撐著透明的長柄傘，半蹲在臨時的遮擋物前，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好戲：“係統，哈莉·奎茵被蝙蝠俠捷足先登了，我買消息的錢能退嗎？”

【信息售出，概不退款。】

行的吧，雖然她也沒指望這葛朗台係統能吐出錢來……但那畢竟是她小氣鬼師父給的零花錢，就這麼花出去沒濺起點水花，還是挺遺憾的。

“不過我的咒力最晚在明天就會完全消失，就你那個破任務，沒點碾壓的武力值可不好辦呐。”

莫疏之感受著身體裡咒力的溢散情況，長歎一口氣，但眼裡沒有害怕和退卻，反而隱隱透著興奮。

沒錯，在半天以前，莫疏之還是個從華夏某咒術大學外派到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學習的見習老師。

直到百鬼夜行開始前，她都還在和其他派到京都校的人商議報告該咋寫。沒想到就在她返回東京的路上，空氣在某一刻似乎變得不同。

一隻特級，或許遠超特級的咒靈用肉球包裹的眼睛惡意的望向她，令人頭皮發麻。

被這種存在緊緊盯上，無論是符籙陣法哪個都沒辦法逃脫啊。雖說是必死的局麵，但莫疏之深呼吸，提劍而立，腳下沒退半步。

謔，她就不信了！

然後現實就教做人了，再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廢棄大平層裡，腦海裡響起類似於電腦開機的聲音。

【反派造星係統綁定成功！係統願意為您服務！】

莫疏之：……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拚死一搏，惹得體內咒力溢散，馬上就要變成廢人一個了。

她閉了閉眼，沒有急不可耐地信任係統，而是謹慎反問道：“為什麼會綁定我。”

作為抽簽都能抽中下下簽，成為唯一一個去東京校的非酋，她可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因為您的靈魂能量足以支撐係統運作，並且死的時間比較合適。】

簡而言之，就是她死的巧。

“……行啊，你的名字是反派造星？”莫疏之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盤腿坐下，灑脫地問：“具體說說我要做什麼？”

【當前地區：哥譚市】

【任務目標：改造超級反派成為文明模範明星，獲得全球認可值。】

【認可值滿後，係統將會滿足宿主的一個願望並送您回家。】

哦，把反派打造成模範明星，這不是很簡……怎麼可能做得到！

莫疏之撐著下巴的手微微顫抖，不可置信地讓係統再次重複了一遍。得到同樣的回答後，她忽然覺得自己前路沒有平地，全是深淵。

瞧瞧這地方，哥譚；看看這任務，文明模範，八杆子打不著邊的東西！更何況天下苦哥譚罪犯已久，獲得他們的認可值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乾，不約！

——雖然這麼想著，但莫疏之隻是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起係統的功能。

畢竟，總不能真不回家吧。

“話說係統，現在咱們一榮俱榮的，要不給點提示？”莫疏之很快打起精神，試探道，“我要求也不高，就說說你希望我改造什麼反派？”

係統沉默了大概一分鐘，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鑒於宿主位於哥譚市，係統推薦人選如下：哈莉·奎茵，毒藤女，謎語人，雙麵人，貓女……小醜。】

莫疏之看著一連串大名頂頂的反派，選擇性忽略了最後的小醜，DC那麼多漫畫遊戲電影，小醜的反派形象可太經典了，改造？

還不如直接死刑重開。

研究著懸浮在空中的光屏，金幣商城，認可值商城和任務進度三分天下……看來不僅要改造反派，還得搞錢。

把超反打造成大眾認可的正能量明星，唱跳rap是彆想了，又費錢，練上幾年都不一定有成效。反派……反派，反派！

莫疏之突然有了個好主意，她準備鑽一鑽係統任務的空子，係統需要的是大眾認可值，又不是反派自我認可值，這其中大有可為啊。

畢竟反派隻要做了一件好事，願意為他們洗白的人就數不勝數。真人秀可太適合了。

於是趁著還能控製咒力，她用身上最後一點錢換了哈莉，這位在某個DC世界中擔任羅賓，看起來是名單裡最簡單一位的行蹤。

軀體砸進水塘發出的悶響把莫疏之從回憶中喚起，她揪了揪小辮子，看著被摔進水裡，還不忘喊小蝙蝠，J先生的哈莉·奎茵一臉牙疼。

壞了，現在的哈莉還是小醜的毒唯，蝙蝠俠也在，今天真是要無功而返了。

然而就在她決定暫時打道回府的時候，一枚蝙蝠鏢猝不及防地飛了過來。

莫疏之：……？

她先是微愣，回過神後立刻腳底一個借力，回旋起身，輕巧地避開蝙蝠鏢，穩穩站在陣法邊緣。聽著蝙蝠鏢哐當墜地的聲音，心都涼了半截。

被發現了？

不會吧，這個陣法可贏過好幾屆捉迷藏大賽。就是自信陣法水平，她才敢如此近距離觀看蝙蝠俠揍人的現場版。

蝙蝠俠……不愧是蝙蝠俠！

不過現在可不是見這位黑暗騎士的好時候。莫疏之清楚自己有多可疑，半夜不睡覺蹲在這個廢棄的木房角落看蝙蝠俠大戰小醜女，不被質問就奇了怪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趁著哈莉偷襲蝙蝠俠，他不得不回防的一瞬間，莫疏之看準時機，輕巧地踩上斷裂的木板，足尖一點跳上屋頂，翻牆而過。

所以，當蝙蝠俠製服了小醜女，將她綁好押進蝙蝠車，多米諾麵具的的通訊頻道傳來了他意料之中的消息。

“B，周圍四個方位的監控錄像均沒有拍攝到可疑人士。”

這位哥譚的第一偵探抿起唇，再次走到投擲出蝙蝠鏢的方向。剛剛呆在這的人偽裝的很好，但因為雨水下落中途不自然的偏差還是讓他起了疑。

這個細節很不起眼，但蝙蝠俠總能發現不起眼的細節。

忽然間，通訊那頭的人說：“等等B，我建議你去這個地點看看。”

另一邊，莫疏之避開監控，又踩著屋脊連跳了好幾條街道，雨水糊了一臉。前後張望了一番，沒有人跟蹤，她才敢慢下來，撐著傘往臨時住宅走去。

哥譚的夜晚真是生機勃勃，就算是大暴雨也不能阻止罪犯停止搞事。偷竊和強搶上升到舉槍對著乾；隔壁□□火拚的槍響也如同配樂一樣響起。

這是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可人間的魑魅魍魎卻一點不少。

透明傘下，莫疏之其實在這條滿是帳篷的老舊貧民街上很顯眼。整潔的衣著，敞亮的精神氣，和一雙明亮的黑眸。

如果是個正常的地方，她大概會被形容是個有誌之士。但這裡是哥譚，他們隻會覺得一個獨身女性在半夜走在街上——

是個適合搶劫的對象。

莫疏之壓了壓傘，皺起眉頭感受著如附骨之蛆般的視線，她不希望動武引起蝙蝠俠的注意，可偏要有人湊上來的話……銳利的視線掃向最露骨的目光，她忽然在心中緩緩打了幾個問號。

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是在扒屍，是吧？

雨水浸泡下，蒼白的人影靜悄悄地坐在一地鮮血中，胸口似乎沒有了起伏。如果隻是這樣，莫疏之也不會如此驚訝，但屍體穿的衣服怎麼看也不是哥譚人愛穿的款式，更像是……

還沒等她確認，這群在扒屍的小混混率先堵住了她的周圍道路。

正對著莫疏之的領頭人興奮地舔了舔嘴唇，招呼著幾個小弟團團圍住麵露茫然的青年。

今天賺了，又是一隻肥羊！亞裔長相，神態放鬆，一看就不是哥譚本地人，甚至還在大半夜閒逛。真可憐啊，不會是連哥譚的名聲都沒聽說過吧。

他盯著莫疏之，惡狠狠地說：“撐傘的，舉起雙手，彆反抗。不然到時候哪骨折出血了就彆怪我沒提醒你！”

沒想到麵前的黑發青年聽完後眨眨眼，用手指著自己，像是在疑惑，你在說我嗎？

這種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態度，對領頭人來說簡直是挑釁，他二話沒說就握拳打了過去，準備讓她領教一下哥譚的淳樸民風。

周圍的小弟激動的看著大哥，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自己今天能分到多少，說不定有兩天可以不去垃圾桶裡撿吃的了。

莫疏之挑了挑眉，短促地笑了一聲。對她來說，這比樓下老大爺打的太極拳還要再慢一點。

“哎，我以為，”

傘柄輕輕一挑，莫疏之架住領頭人的拳頭，腳步輕旋橫踢他的後腰。領頭人重重的砸向地麵的積水坑，泥水高高濺起，又落到他被砸的昏迷不醒的臉上。

“哥譚人通常不會以貌取人的呢。”

眾小弟：！！！

不可置信。

他們驚愕地看向狼狽倒在泥水地裡的大哥。這位領頭人的武力值不說是稱霸哥譚，也可以說是勉強度日，但單挑十個成年男性是完全沒問題的。

但麵前這個女人，怎麼看都沒用什麼力道吧？就這麼輕輕一踢，就倒了？！

此時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踢到了鐵板，於是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哥譚人的選擇，逃跑。

“怎麼，這時候就想跑了？”莫疏之歪歪頭，把長柄傘當劍來使，露出很有親和力的笑容。

但在那群混混眼中看來，這無疑是死神在微笑。

最後一個。

迅速擊昏了所有混混，莫疏之重新撐起傘。今天一天真是精彩紛呈，幾乎把哥譚的風土人情體驗了個遍，她覺得無論在發現什麼都不能震驚到她了。

……嗯？怎麼還有視線，漏網之魚？

她漫不經心地回過頭，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具蒼白的屍體緩緩睜開了眼睛。

混著暗色的紫灰色眼眸裡囊括高傲，厭惡與疏離，穿著繁瑣的青年皺了皺眉，抬起被雨淋濕的手，寬大的袖子滴著水。

“你……是悟的學生吧，對猴子可真仁慈呢。”

雨越下越大，刺骨的寒意蔓延開來。熟悉的咒力波動逐漸蔓延到整條街道。雷聲隆隆，一道極亮的閃電劃過壓著地麵的天幕，醜陋的咒靈伴隨著光亮露出了它的尖牙。

他是真準備殺了這些混混。

莫疏之：……

夭壽啊，夏油傑怎麼會在哥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