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做的事多了,第二日就會很困倦。裴真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了柯南的問話,或許是當晚另外幾個酒鬼的緣故,柯南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也沒有聯想到其它方麵去。
長川右介對工藤優作的執著很多人都知道,工藤優作大概是不在意這一點的,連現在知曉的工藤新一,不,是柯南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隻是誰也沒想到,他會在自己扭曲的欲望下,做出這樣違背人理的事。
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既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可,罪惡之所以令人痛恨,其中有一點就是,它刻畫下的傷痕,不是一時的痛苦,而是能伴隨整個人生的困境。有人圈圈繞繞地在裡麵不斷徘徊,直至壽終,也無法釋懷。
“從一來到這裡,我就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毛利小五郎”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沒有了平日裡的活躍,沉穩的可怕。沒有誰懷疑,因為這才是他們心目中大偵探的樣子。柯南靜靜說著:“雖然來的人都是為了長川右介的那本書,可是,除了你和小蘭,沒有誰表現出對它更多的興趣,甚至連其本身的編輯,都不想談起它。”
“這有什麼,”稻田真司冷靜道:“我是一個很負責任的記者,就算是為了工作,在來之前,我也會將它看完的。”
大家麵色訕訕,羅織幸子神情冰冷。
“警察發現的小木屋,裡麵除了田守仁的屍體外,還有一些生活的痕跡,”“毛利小五郎”道:“作為長川家的司機和花匠,他的日常生活很規律,但這也是需要時間觀察的,我讓警察去問過在座各位的公司了,近期請過長假的隻有你。”
“記者的工作壓力太大了,”稻田真司皺眉:“我隻是需要一些單純的個人時間,這也犯了錯嗎?”
“你需要將罪責推給那個潛藏起來的人,”“毛利小五郎”繼續道:“所以你需要在他潛逃在這裡的時候,將你所痛恨的人殺死。而你又尤想讓你所恨的人體會到哪怕一絲你當年的恐懼,所以你穿上衣服,帶上麵具,在那個晚上來到他的房間。”
“這本來應該是田守仁該做的事,是隻有他和田守仁知道的情節,當然,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將他的手稿偷了出來,賣了一個並不算高的價格。”躲在角落裡的女仆愛莉瑟縮了一下,“所以當你做出書中人物該有的動作時,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懷疑。”
“你們開始假意交手,在書房中留下打鬥的痕跡,”柯南徐徐道來:“結果是他不敵,你緊緊追去,又或是他假作被擊暈,被你擄去,而接下來,因為一個人做不到,所以其實是他自己主動站起來跟你走的。”
“這也太可笑了,”稻田真司忍不住打斷道:“你這才是在講故事吧?長川右介有那麼蠢嗎?”
“他隻是太傲慢了,認為田守仁完全在他掌握中,”柯南靜靜解釋了一句:“我猜想,接下來的書中情節應該是,他在千鈞一發的關頭絕地反擊,在危險中將危險的源頭消滅,如此完成他主角的戲份。”
柯南留出了一些時間,稻田真司蠕動了下嘴角,強忍著沒有說話。
這實在是一個很適合發泄情緒的時機,裴真在暗地裡想,眼看著痛恨的仇人在一瞬間失去了方寸,之前還儘在掌握的虛偽的臉,漸漸被恐慌和難以置信爬滿,他掙紮著痛罵質疑,發現不管用後哀哀懇求,卻依舊隻能瞧著鐮刀無情斬落——這簡直就像是一副良藥,落在他痛苦了十幾年的傷疤上,哪怕無法根治,也能解渴。
裴真還待再想,可下一刻他便反應過來,不對,他是一名偵探啊,為什麼要站在一位犯罪者的角度考慮問題?果然,抽卡還是對自己有影響的嗎?
裴真托著下巴思索起來。
稻田真司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他怎麼能算主角。”
“當晚我們每一個人都被逃跑的潛藏者驚醒,為了抓住這個不穩定因素,我們組織了幾人一起追到了密林裡,親眼見到這被塑造出來的一幕,每個追蹤的人都不會擁有作案的時間。”
高司啟明鬆了口氣,其實當晚他也是很害怕的,但作為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開口說要留下來。
“我睡前吃了安眠藥,”稻田真司依舊不慌,他搖搖頭,“這是老毛病了,失眠困擾了我很久,不得不依靠藥物,但吃下藥後,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麼,都沒法吵醒我。”
“難怪,”小蘭回想起來:“當晚我們本來也想將稻田先生叫醒的,但一直沒動靜,我們還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呢。後來是他自己出來的,說是沒聽見敲門聲。”
“是啊,你當然可以這樣說,畢竟他們也沒親眼見到你不是在睡覺,”“毛利小五郎”從始至終都是成竹在胸的樣子:“你逃離了十多年,換了名字,換了麵貌,改易了性格,回到這裡,就是為了報複當年的一切。你很早就想這樣做了,隻是這一次的電視改編刺激到了你,讓你無法再等下去了。”
“當柯南告訴我,老管家說能第一眼認出過去的小少爺的時候,我是不信的,因為他分明就沒有認出,可是後來我又有了一個想法,”“毛利小五郎”低沉道:“你,是做過最徹底的整形了吧?”
眾人有些嘩然,他們開始觀察稻田真司的麵部,但無論如何,他們也找不到不協調的地方。其中老管家是最激動的,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過來,更仔細地端詳。
“說了這麼多,還不都是猜想嗎?”稻田真司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諷刺道:“虧有人說你毛利小五郎多麼厲害……”
“你想要殺的人,還沒有殺完吧?”突兀的,“毛利小五郎”來了這麼一句。
眨眼間,之前因為觀察靠得近了些的眾人瞬間遠離,他們躲在毛利小五郎身側,仿佛這位“沉睡的名偵探”能帶給他們什麼保護似的。
隻有老管家依舊站在那裡,他仿佛已經認出,眼眶中滿是飽脹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