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會做飯?(1 / 1)

秦巧梅最後還是跟秦二一起來的慶河村。

兩人走到慶河時天也還沒亮,但雞已經開始陸續叫個不停,偶爾會碰見幾家窗戶有光亮。

秦二帶著秦巧梅七拐八拐才走到一個用木柵欄圍起來的大棚前,這就是慶河村養牛的地方,在慶河村的最東頭。

“陸曠在大棚後麵的那個小屋裡。”

秦二把電筒關了,踩了踩地麵上的雪又繼續說:“你可得想好了,這事不管成敗,你都得嫁了,到時候可沒法後悔。”

秦巧梅決定的事,向來不會輕易改變。

聞言隻是點點頭,“你彆阻止就行。”

木柵欄有點高,秦巧梅一個人跳不過去,“二哥,幫我一把。”

“你掂量點。”秦二蹲下身,讓秦巧梅踩上來。

這回夠高了,秦巧梅爬上去,想著跳下去,結果沒找準重心嘭地一聲摔下去了。

地上有雪,雪下麵好像還有木板和塑料,摔下去倒是不疼,就是聲音有點大,她隨意掃了一把雪就往大棚走。

秦二看著秦巧梅的背影,壓了一下嘴角,倒也沒多擔心,陸曠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

一個不是不想娶,一個不是不想嫁。

他妹子逼他一把也好。

秦巧梅繞過牛棚,就看見後麵有一個低矮的房子,比她家裡的下屋還要矮,正對麵隻有一個門,窗戶開在側麵,窗口下麵是壘的整整齊齊的木頭板子,其他的倒是因為天黑著看不太清。

這房子應該是是大隊特意蓋的,雖然小,但確實村裡少數的磚瓦房。

想想也是,畢竟一間幾平米的房子,用不了多少磚,剩磚碎瓦的壘上去,外麵在用黃泥和乾稻草糊上就成了。

秦巧梅剛要抬手敲門,就被身後冷冰冰的聲音嚇了一跳,“你來做什麼。”

陸曠高大的身影壓迫感十足,她猛的回頭,直直撞進陸曠漆黑暗沉的眼眸中,餘光還瞥見了陸曠手裡還拿著鐵鍬。

要不是認出她,指不定她已經被陸曠拍暈了。

“找你有事。”秦巧梅在心裡拍了拍胸脯,一臉坦然地抬頭看著陸曠,“你不讓我進去說話嗎?”

她來得急,沒有戴圍脖,臉被凍得通紅,眉頭舒緩,眼神平靜,陸曠上下打量半天,才把鐵鍬放在門邊,拉開門,掀起門簾。

秦巧梅跟在陸曠後麵進屋,一片漆黑,站在原地一會才看見陸曠點燃了角櫃上麵的蠟燭,屋內才透出一份光亮,屋子小,一下子便看清全貌。

這個時候村裡已經通電了,但還是隔三差五會停電,家家戶戶都備著蠟燭。

秦巧梅一想就明白,這是雪下大了,又停電了。

一鋪不到兩米的小炕,沒有被櫥,被子卷成鋪蓋卷放在炕裡,隻是看著像是倉促卷起來的,並不整齊,地上有一個角櫃,角櫃上放著碗筷搪瓷缸,旁邊是個水缸,地麵中間有個爐子,上麵放著口小鍋,角落裡是洗臉盆和牙膏牙刷,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兩個人站在屋裡,不大的屋內顯得更加擁擠,暗沉的燭光印在陸曠和秦巧梅的臉上,地上是被拉在一起的影子。

秦巧梅顯然沒忘了自己是來乾什麼的,自顧自地就坐在了炕頭。

屋裡有點冷,秦巧梅聳著肩膀看著角櫃旁邊的陸曠,直言道:“我想和你結婚。”

或許是那天秦巧梅口出狂言說隻想找好看的,又或許是什麼原因,這次陸曠沒有冷著眉眼發問,但臉色也說不上好,隻淡淡地看了眼秦巧梅,轉身點爐子。

屋子小,點起來不到兩分鐘就暖和了,秦巧梅伸手烤著,肩膀不自覺放鬆下來。

但她也沒急著在說話,她還是要看陸曠是什麼反應,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兩個人一時間均沉默下來。

直到陸曠不知道從哪拿出來個板凳坐下了,才開口說道:“跟我不會有好日子過。”

是和相親那天說的話一模一樣,再結合秦二的態度,秦巧梅心裡有了數。

“我知道,我二哥說你年後就不當‘牛倌’了,我不介意。”秦巧梅想了想接著說:“你既然同意趙隊長給你相對象,那你肯定也是想結婚的。”

陸曠低著頭,沒有回話。頭發的陰影蓋住了半張臉,隻能看見他抿著的唇瓣和消瘦的下巴,還有那雙布滿凍瘡乾裂的雙手。

“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急著結婚,但其實還有其他原因,我和其他人想法不太一樣。我不喜歡親戚妯娌一大堆,也不想伺候公婆,我還很懶,也不太想生孩子。”

秦巧梅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陸曠的腿,她發誓,她真的沒有任何瞧不起殘疾人的想法。更沒有說謊,她隻是覺得陸曠情況可能會不太好。

陸曠臉色頓時黑如鍋底,陰森森看了秦巧梅一眼。

秦巧梅頓時頭皮一麻,差點咬著自己舌頭,這和當麵說人家不行有什麼區彆,趕緊找補道:“而且,我真的相中你了,我本來也打算早點結婚。”

但有了前麵一句,顯然後一句不太可信度很低,秦巧梅識趣地閉上嘴。

陸曠被生生氣笑了。

但這個理由確實很有說服力,按照這個條件,他確實符合,他寧願信這次秦巧梅離經叛道的話,也不相信秦巧梅說的隻看他長得好。

“你要不考慮考慮,結婚之後我不會給你壓力的。”

“我不考慮會怎樣。”大概是被秦巧梅氣著了,陸曠的語氣意外地多了點情緒。

秦巧梅假裝認真思考了一下,“那我就鑽你被窩唄,等天亮了就跟你出去放牛,鄰裡鄰居就都知道咋回事了。”

雖然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但這麼一鬨,不管事實如何,大夥都得逼著陸曠娶了她。

秦巧梅雖然剛剛說的確實有點心直口快,但說的都是自己的真實想法,這年頭,嫁了人,為了增加家裡人口增加勞動力,都一窩一窩生,她不如找一個生不了的。

而且就算沒有換親這個事,秦巧梅也打算趁早結婚,畢竟她是穿越者,時間久了難免會被察覺不同,到時候封建迷信不一把火燒了她才怪。

這個年代自己一個姑娘家出去單過顯然過於理想,這是農村,要想單過,隻有結婚了才合情合理。她也想過進城,但計劃經濟時期,是不允許農民擅自遷徙的。

眼看著陸曠的臉更黑了,太陽穴直突。

這就是秦二嘴裡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三妹,他看是豺狼虎豹還差不多。

“所以你考慮一下嗎?”秦巧梅歪著腦袋,一臉認真。

陸曠揉了揉眉頭,擼了一把臉。

事到如今,若真是秦巧梅自願想嫁,他也正好需要跟人結婚才能去外麵找房子和趙叔家分開。

他這個身體總不好再勞煩趙叔給他費心,既然兩個人各取所需,那正好,總比那些彆有所圖的人強。

更何況昨天秦二過來……

陸曠不自覺吞咽幾下口水,仔細思考起來,內心有了主意,但麵上不顯,畢竟眼前這人剛剛說的可不是什麼好話。

“你很會做飯?”

這是問的什麼話,秦巧梅心想,倏地想起昨天秦二裝走的那幾個包子,當時她還在感慨秦二的胃口怎麼這麼大,難不成給陸曠吃了?

“你會嗎?”

陸曠一頓,不知道想到什麼,悶聲往爐子裡添上幾根柴火。

“會煮麵條,煮米飯,大鍋燉,煮粥。”

跟她想的差不多,窮人家孩子早當家,總得會點。

“其他家務呢。”

“體力活能乾。”

就是大致的活能乾,細致的活夠嗆,這都沒事,男人都是教出來的。

“我會做飯,我還會做好吃的包子。”

秦巧梅意味深長地看著陸曠,果然見到陸曠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眼裡有了笑意。

這人還挺不禁逗。

但隨即又想到彆人傳他砍父親和剛剛在門口拎著鐵鍬的架勢,又聯想到這個年代的婚姻成況,秦巧梅又想問問他會不會家暴。

但一想還是算了,真敢打她,她也不是吃素的,家暴變互毆走著瞧。

既然已經確定了,秦巧梅也沒必要再呆下去,起身告辭。

臨走的時候像是想起來什麼,問道:”你剛剛怎麼在外麵?”

不成想,話音剛落,又迎來了陸曠上下打量的目光。

“你摔下來的聲音太大。”

秦巧梅:“……”

陸曠把鎖頭打開,秦巧梅跳牆進,正門出。

天邊泛起亮光,關了手電看不清人臉。

隻能看見一團黑漆漆的影子蜷縮在木門前。

那天黑影看見兩人出來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抖了抖肩膀上落下的一層薄雪。

秦二一直都沒走,從秦巧梅進去之後就一直在外麵。

秦巧梅很意外,一臉詫異,”二哥,你怎麼沒回去?”

她不是說讓他先回去嗎。

“等你。”秦二掃了二人一眼。

總不能真讓他妹子做出那種事,陸曠不要臉,他妹還要呢。

“謝謝二哥。”秦巧梅語氣軟下來,內心柔軟,又有一些莫名的酸澀。

她前世跟家裡人關係很不好,父母離婚,她判給她爸爸,她爸爸另娶了一個,有了新家庭,把她打發給了奶奶,對她不管不顧,至於她媽媽,聽說去了國外。

奶奶養她到3年級就去世了。

她從四年級開始寄宿,一直到大學,都是自己一個人。

所以她不會經營家庭關係,會抵觸任何家庭關係,秦家也確實讓她不適應,但同時,她是能感覺到愛的。

即使多數時候是感到窒息,但愛確實是有的。

秦爸秦媽有,秦大秦二有,秦四更是個姐控。

她以前沒得到的,沒想到現在有了。

“走了。”秦二和陸曠打了聲招呼。

陸曠頷首,“嗯”了一聲。

他不意外,牛棚的木柵欄有差不多一米八,秦巧梅一個人顯然跳不進來,得有人幫她,而且秦家能順利摸到他這裡的人,也隻有秦二了。

陸曠把門插銷插上,去了屋子後麵。

屋後麵是用木樁和塑料布圍起來的小下屋,在冬天就是個純冰箱。

不大一會陸曠就從裡麵拿出來一隻凍雞,拎著就出了門。

“成了吧。”秦二聲音悶,把半張臉都埋進了毛線衣裡,帽子外麵露出來的頭發都結了冰霜。

“嗯。”

“陸曠這人沒說的。”秦二又悶著聲音說。

知道秦巧梅想問,提前回絕,“以後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