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1 / 1)

落花時節 慢熳 4532 字 2個月前

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升春又來①。

今日冬至,聞人瑾宸早早就叫人送了冬酒,與江聞昔約好晚上一起吃酒。

江聞昔一早就起來,這是自己在外的第一個節氣,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張羅。

冬至,與歲首並重。

多年未參加祭祖活動的聞人瑾宸天還未亮就被詔進宮準備一會出發到郊外參加祭天大典。

金冠將聞人瑾宸的青絲束起,繡著寶相花紋的衣裳將高大健壯的身軀牢牢包裹,腰上的係著的玉帛帶下掛著一塊白玉雙魚佩。

一直躲著聞人瑾宸的聞人詡在經過裝病受傷等等各種詭計後,依舊被他母妃壓來參加祭祀。

一路上聞人詡閃閃躲躲就怕撞上聞人瑾宸,總是遠遠墜在後麵,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祭祀一結束想偷跑的聞人詡連隊伍都沒脫離,就被聞人瑾宸捏著脖子給拎回來了。

聞人瑾宸貼著聞人詡的耳朵,勾唇輕聲道:“六弟跑什麼?二哥還會吃了你不成?”

聞人詡欲哭無淚,諂笑:“怎麼會,我這不是課業還未完成,怕被先生責罵才提前回去。”

聞人瑾宸意味深長撥弄了一下聞人詡頭上的金冠:“可我記得,今日冬至,按道理先生並不會布置課業。難道.......”

聞人詡立即求饒:“我錯了哥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隻是想去踏雪尋梅而已。”

聞人瑾宸鬆開拎著聞人詡的手,揚眉:“巧了,我正好也要去。”

聞人詡頓時欣喜:“走啊,那我們一起去。”

聞人瑾宸攔下就要走的聞人詡:“但是一會父皇找我怎麼辦?”

聞人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接著就聽見聞人瑾宸道:“不如就麻煩六弟幫我轉告一下父皇可好?”

聞人詡呆住了,他?攔住父皇?開什麼玩笑。

不等聞人詡答應,聞人瑾宸已經利落揚長而去了。

回過神的聞人詡抱頭蹲下,麵如死灰。

完啦!都完啦!二哥會不會被罵他不知道,他是肯定會被罵死的。

聞人詡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外麵雪花紛紛灑灑,怕冷的江聞昔早早就躲在家裡燒起了爐子,爐子上還熱著茶,烤著板栗。

外麵鄰裡的門響了又響,是他們親朋走訪的聲音。

江聞昔初來乍到,在這裡並無熟識之人,所以也並無來訪之人。

冬至啊,江聞昔思緒不禁飄遠,之前在山上的時候,冬至是怎麼過的?好似不會像現在如此冷清。

“阿昔姐姐在想什麼呢?”

耳邊突然乍起熟悉的聲音,不用回頭江聞昔就知道來人是誰,是一早打招呼說要晚點赴約的聞人瑾宸,他又學那個小孩說話。

江聞昔羞惱回頭,並且送上拳頭:“你要是不能好好說話就不要進來了!”

聞人瑾宸閃身,沒讓江聞昔打中,舉起手中的食盒示意:“你要是打翻了咱倆今晚可要折騰了!”

江聞昔這才看見那方形雕花盒子,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冬至要吃祛寒嬌耳湯,這樣天氣再寒冷耳朵都不會被凍傷了。

江聞昔犯懶,雖然和聞人瑾宸相約要喝冬酒,但也不抱期待今天聞人瑾宸能來,所以她並還沒有準備。

恰巧聞人瑾宸的食盒裡不多不少轉了兩碗,一人分一碗,坐在窗前,靜賞雪景。

燃燒的碳火讓爐子的茶壺呼呼冒著熱氣。

江聞昔拿起已經烤的暖乎乎的黃果,慢條斯理地把果皮剝下來。

掰下來的橙黃的果肉被江聞昔放進嘴裡。

酸澀的汁水在口中炸開,江聞昔被刺激得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見聞人瑾宸正優雅貴氣的抬手喝茶,江聞昔眼珠子一轉,咽下酸澀的黃果,笑嘻嘻道:“這黃果經過我的精挑細選可甜了,你要不要嘗嘗?”

聞人瑾宸抬眼,眼前的神色非常真誠,但還是十分心痛地婉拒了:“我不好果子。”

江聞昔不死心,拿著黃果的手就這麼舉著:“試一下嘛!”

聞人瑾宸眼神戲謔打量了一下不依不饒的眼前人,有那麼一瞬間江聞昔有些心虛,好似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般。

心裡心虛但麵上依舊一本正經的江聞昔叫聞人瑾宸沒有動作,打算把舉著半天的手收回來。

就在她收回來的一瞬間,一隻比她更大的手握住了她往回收的手腕,嘴上說著不愛吃果子的男人輕輕低頭,銜走了她手中橙黃的果肉。

溫熱粗糙的手心溫度格外高,即便隔著幾層衣物,江聞昔還是感受到了握著她手腕的手的燥熱和跳動的脈搏。

同樣酸澀的汁水在聞人瑾宸口中蔓延,酸澀的果子不會因為換了一個人品嘗就變得甜美。

見聞人瑾宸吃了果肉同樣被酸澀刺激而皺起了眉頭,江聞昔猶如兒童的惡作劇得逞了一般,笑得十分得意。

見江聞昔笑得如此開心,聞人瑾宸眼底也滿是歡愉,口中酸澀的果子不知為何好像變得有些甘甜起來了。

兩人在雪天裡圍爐煮茶,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同樣在雪天準備了盛大宴席的還有宮裡。

半道就遣散大半大臣回家過節的聞人璋帶著一群皇子和少數幾位重臣往含元殿走去,哪裡麵早已準備好冬食。

聞人璋端坐高台,底下的看的清清楚楚,所以聞人瑾宸空蕩蕩的位置就十分明顯。

“老二呢?”

聞人璋詢問。

大殿裡的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搭話。

“二哥或許是有什麼事情,一會就來了。”

因為聞人瑾宸的幾張書信就被派去查案的三皇子,一麵都沒和聞人瑾宸見上的聞人謙在為聞人瑾宸打掩護。

好在聞人璋好似就是隨口一問,後麵也沒在過問。

酒過三巡,聞人璋眯起帶著醉意的雙眼,撐著腦袋看著底下或穩重或稚嫩的皇子們,遞了個眼神給下麵的方榮。

方榮領命,從袖子裡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

“三皇子,聞人謙上前聽旨!”

剛回來還沒得及休息酒碰上祭天大典,現下又因為坐的太久神經有些懈怠的聞人謙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但身體的肌肉記憶讓他沒有犯錯,跨步上前,下跪。

“兒臣謙聽旨。”

方榮宣讀:“敕,皇三子聞人謙俊秀篤學,穎才具備......今封皇三子,聞人謙為賢王.....”

聞人謙腦子突然一下就蒙了,後麵方榮再說什麼已經聽不清楚了,幽魂般領了聖旨謝了恩,在一種兄弟各種目光下回到位置上。

這還沒算結束,接著方榮一一拿出聖旨宣讀,在座的各位不管大小加冠與否都封王加爵了。

四皇子聞人誠受封齊王,五皇子聞人詢受封秦王,六皇子聞人詡受封梁王,最小的老七聞人睎都封了一個蜀王。

本來封王是一件好事,但被聞人璋這樣一次連封,被搞得有點像大白菜的感覺。

一時間新鮮出爐的各位王爺心裡都有些五味雜陳,高興是高興,但感覺又有點莫名的不值錢的感覺。

年節受封,王府一時間也沒建好,所以幾位王爺該住宮裡的還是暫住宮裡。

當皇帝冬至封王的消息傳到聞人瑾宸的耳裡時,他正和江聞昔掃院子裡的雪堆雪人。

聽完消息也是揮退來報信的人。

江聞昔捧起一捧雪拍在已經滾好的雪球上,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處理,你有空再來。”

聞人瑾宸走過來順手把手裡的雪球壓上已經堆好的大雪球上,安撫江聞昔:“沒事,就是個八卦,不算有事。”

八卦?這江聞昔就好奇了,樂嗬嗬地湊過去:“什麼什麼?想聽!”

聞人瑾宸坐地起價:“明早一碗餺飥。”

江聞昔大氣一揮手,應下了,雙眼亮晶晶像做賊一樣湊過來:“快說!”

聞人瑾宸順勢壓低聲音:“有個老頭被他家夫人壓著戒酒,還藏私房錢,現下他夫人全部知道了,一會回去他就要跪板子了。”

江聞昔聽完,先是鄙夷了一下騙自己妻子的老頭,然後又譴責聞人瑾宸這個奸商,這個八卦根本不值得一碗餺飥。

聞人瑾宸對於江聞昔想賴賬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恥,於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發動嘲諷。

兩人跟兩個孩提吵架的模樣被另一個人儘收眼底。

紫宸宮裡。

“老二呢?”

聞人璋寫著大字問下麵跪著的勁衣男子。

勁衣男子風吾回道:“在一間小院裡。”

派人去跟蹤自己兒子的聞人璋寫字的手沒停:“做什麼?”

風吾想起自己看見的場麵,一時不知如何描述,乾脆就實話實說:“堆雪人。”

聞人璋寫字的手一頓,莫名有些在意:“堆雪人?自己?”

“有一女子相伴。”

聞人璋寫完手上這折子,擱下筆,抬頭:“女子?他就沒發現你?”

"王爺臣不知,但女子一定發現了臣的存在。"

“那就是武功在你之上了。”

“並未交手,無法定奪。”

聞人璋負手立在窗前,外麵宮門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隻是不消一會,新下的雪又鋪滿了薄薄一層,隻是這雪下得再快也不夠堆一個雪人啊!

“又一年了。”

聞人璋歎息。

風吾不敢說話,聞人璋站了一會,忽然朗聲道:“你我也許久未同飲了,陳遼去取酒來,今日休沐,闔該痛飲。”

這邊給皇子們封了王的聞人璋打算痛飲一番,可被封了王的皇子們今晚如何都將是不眠之夜。

三皇子賢王母妃德妃的長春宮裡。

一位梳著雲髻簪著鎏金鸞雀紋銀簪子②的美婦正一臉愁容,歲月沒有留下太多痕跡的臉上此時正眉頭緊鎖。

“你父皇是什麼意思?”

坐在下首的已經是賢王的聞人謙也滿是疑惑:“這次父皇完全沒有預兆,我也看不清楚。”

德妃輕歎,彆說她兒子看不清了,她這個陪了幾十年的人也看不清。

“聽你說,今日老二沒來?”

說起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的二哥,聞人謙又是一陣頭痛:“對,一直沒來,但父皇也沒有怪罪他。”

德妃點點頭,又囑咐道:“你明天帶點東西過去,他也好久沒回來了。”

聞人謙明白,就算今天他母妃不提,他也是要走一趟成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