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1 / 1)

落花時節 慢熳 5613 字 2個月前

一連幾天江聞昔對聞人瑾宸都是閉門不見,直到臉上的疹子消下去後,鬱悶的江聞昔又變回了開朗快樂的江朝朝。

今天門外沒有聞人瑾宸守著,江聞昔吃過早飯就早早出門去了。

京都彆的不說,就以物品豐富程度來說就不是其他地方可比擬的。

一大早江聞昔就往那個據說引領奉天全國上下潮流的珍寶閣跑,爭取在人流還沒那麼多的時候能多選一點款式。

雖然她自己不愛粉黛,但不耽誤江聞昔愛給她師姐買各種小飾品,致力於把師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珍寶閣不愧是年年當選流水最多的店鋪,江聞昔已經做好人還沒開張的準備,結果人到的時候,珍寶閣上下都是來來往往的小娘子,好似就沒有人流少的時候。

“這位客官需要點什麼?”

門口迎客的小二看見江聞昔迅速上前招呼。

江聞昔也不客氣,道:“聽說你們珍寶閣有了新品,我想看一看。”

店小二一聽,也不含糊,帶著江聞昔就往二樓跑,不料江聞昔上樓時卻被拐角的一支釵子吸引停下了腳步。

店小二一看,非常機警,上前把釵子取過來給江聞昔。

江聞昔把釵子拿在手裡細細打量,這是一支金花寶石釵?,外形是用以眾多寶石環繞中間白玉,聚攏成花朵的形狀,僅僅是拿在手裡就已經可以窺見是如何的珠光寶氣。

江聞昔財大氣粗一揮手:“這釵子我要了!”

店小二將釵子取走做標記,江聞昔也順勢表示想自己看看,不需要跟隨,店小二非常理解退了回去。

珍寶閣之所以叫珍寶閣,是因為真的什麼珍寶都有,當然隻要你能出得起能與之相匹配的價格。

精致小巧的葵花形螺鈿銅鏡,白玉與金製獸形合頁的鑲金嵌寶珠玉臂支?……

種種奢華的首飾中,偏偏不遠處盛開的海棠玉簪吸引住了江聞昔,江聞昔上前就想拿起端詳,不想旁邊也伸來一手,江聞昔有些粗糙的手指不下心碰到了一片軟滑。

來人是位女子,身上著的水青色的衣裙顯得她十分溫婉清雅。.

手背上殘留的溫軟細膩的觸感告訴江聞昔,這女子非富即貴,初到京城不好立即得罪人,更可況這玉簪可要可不要,思及這裡,江聞昔後撤一步,衝女子點頭致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沒了海棠玉簪,其他的也不錯呀!

江聞昔再次沉迷在這精致繁華的珍寶閣裡。

另一邊,與江聞昔一同看上海棠玉簪的女子已經相看好首飾,付下定金,隻等店家送貨上門。

“公子回來了也不來看小姐…….”

跟在女子邊上的丫鬟低聲埋怨,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女子一個眼神給攝住。

女子臉上依舊端莊溫婉,細聲訓斥道:“此處人來人往,你少些胡言亂語。”

話音才落,女子餘光就看見聞人瑾宸站在不遠處,一時間女子慌忙行禮。

聞人瑾宸點點頭,算受了這禮,見聞人瑾宸沒打算與她多談,女子這才帶著丫鬟慌忙離開,就是不知剛才那話聞人瑾宸聽見了多少。

已經被迷了心魂的江聞昔終於在千萬般不舍中的掙脫出那吃了不知多少她銀子的珍寶閣,一出來,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聞人瑾宸,一時間驚喜的心情以至於忘記了出門前還想著不原諒聞人瑾宸的念想。

“你怎知我在這?”

聞人瑾宸看看十分君子端正,但嘴裡的話卻大相庭徑:“因為我長嘴了啊!”

這是在嘲笑江聞昔剛來時,一時間迷了路又不太好問人,結果生生繞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到家的事情。

江聞昔笑得咬牙切齒溫婉可人,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直接動手,於是江聞昔想借拍肩膀的動作來拍死這個嘲笑她的人。

可兩人相處久了,彼此間的默契雖然做不到如出一口,但有些小動作彼此還是非常熟悉的,比如她一抬手聞人瑾宸就知道她要做什麼,所以蓄滿力的手被另一隻手半空攔下。

聞人瑾宸笑得一臉得意,眉毛輕挑,好似在說,我看你還有什麼招兒。

江聞昔這回真的是被氣笑,氣惱地放下手,小臉一撇,腳下悄摸往前挪了挪,然後死勁用力,狠狠地踩在聞人瑾宸那繡著金線的烏靴上。

沒防住江聞昔這一手的聞人瑾宸臉都綠了。

來京城多日,除了一開始租了間屋子外,江聞昔還沒有置辦其他生活必需品。

今日出來本就是打算買些東西回去,畢竟在這住的時間也不算短,物品使用上還是按自己習慣來會比較舒適一點。

“回來這麼久,你好像都沒有請我去你府上坐坐!”

剛被踩的哪一腳疼痛還沒太緩過去,所以聞人瑾宸臉上帶著略微有點扭曲的委屈和在意跟江聞昔明示。

江聞昔看著琳琅滿目的小攤,搜尋著自己需要的物件,嘴裡敷衍著聞人瑾宸:“請請請,今天就去!”

江聞昔敷衍的態度太過明顯以至於之前一哄就好的聞人瑾宸並不買賬,所以在江聞昔相看東西時動手動腳,惹得江聞昔煩不勝煩。

再一次拍開聞人瑾宸搗亂的爪子後,江聞昔無可奈何的帶著人進了一家瓷器店。

江聞昔指著架子上排列整齊的茶具,道:“挑一下你吃飯喝茶的用的。”

一路癡纏的聞人瑾宸也沒客氣,就往貴的下手。

碧綠荷葉蓮花盞、白柚綠彩吸杯、白瓷貼花環口瓷杯…….?

琳琅滿目中,一時間聞人瑾宸不知如何下手,畢竟這以後就是自己常用的,還是江聞昔給他買的,四舍五入就是給他們家挑東西,所以理應慎重再慎重。

江聞昔看著聞人瑾宸認真且糾結的挑選,把一件小小挑選的器皿當做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樣,就忍不住有些好笑。

江聞昔亦步亦趨跟在聞人瑾宸後麵,看著他把東西拿起又放下,挪揄道:“怎麼,看不上這裡的東西?”

聞人瑾宸回頭看了她一眼,不反駁,心裡卻直歎氣,他那裡是看不上啊,他都想直接都搬走。

雖然沒有王府的精致,但這些可是要到江聞昔府上落戶的,以後都是他在江聞昔府上專屬的,哪能有看不上的說法。

聞人瑾宸想到這,拉著袖子江聞昔低聲誘騙道:“我付錢,這店裡的我們都要好不好?”

江聞昔也非常和善地微笑,並悄聲道:“如若你不想用碗吃飯也是可以的。”

最終聞人瑾宸無理的要求全被江聞昔鎮壓。

正對著瓷器門店左側一個本擺賣著竹編器具的年輕人見江聞昔兩人出來,忙不迭地卷起東西往邊上地小攤一躲。

聞人瑾宸跟在江聞昔後麵,剛才還盛滿笑意地雙眸此時微微眯起,看向剛才還賣著竹器的地方。

有趣有趣,不愧是屬兔子的,跑得還挺快!

如若此時江聞昔回頭,就會看見聞人瑾宸此時臉上的乖張囂張戾,想起什麼的聞人瑾宸低聲嗤笑,這京城呐,不管過去多長時間,依舊是熱鬨無比啊!

江聞昔見聞人瑾宸慢慢吞吞,忍不住回頭扯著這散漫的人的袖子,就在江聞昔回頭的一瞬間,聞人瑾宸變臉如變天,又恢複了江聞昔常看見的柔和。

聞人瑾宸被江聞昔粗暴地拉著也不生氣,剛才還涼下去地雙眸此時又滿是溫情,彆人的熱鬨與他何乾,呆在這人身邊不比那些牛鬼蛇神有趣多了?

江聞昔邊走邊嘮叨:“都怪你的那點心,搞得我現在什麼都沒置辦!”

聞人瑾宸順著她的力道好聲好氣哄道:“是我錯了,今天所有東西都算我的好不好?”

江聞昔大步向前,手在後麵還扯著聞人瑾宸,白眼一翻:“我又不是沒有銀子。”

聞人瑾宸笑嘻嘻:“那隻好請江姑娘到我府上,我好設宴賠罪了。”

兩人拌著嘴吵吵鬨鬨,路過坐滿了人喝著西市腔的門店,聞人瑾宸不經意飄了個眼神過去,看向正在喝酒的兩老頭,隨後一秒收回,好似隨意而為一般。

直到他們被來往的人隔絕身影,再也不會回來殺個回馬槍,被看得一個心驚膽戰大氣不敢喘兩個老頭才悄悄拍拍自己胸脯,安慰一下被嚇到得老心臟。

“我就說太明顯了你不偏不信!”

石涅色衣衫老頭想起剛才聞人瑾宸飄過來得眼神,仍然心有餘悸。

與他一起得紺青色衣衫得老頭一聽這活,頓時也來氣了:“那我還說不要來呢!你不也偏要來?來就來了還要拖著我,讓我無端被恐嚇一番。”

石涅色衣衫老頭一噎,岔開話題:“你說這小子守疆多年,怎麼感覺性子一點沒改啊!”

紺青色衣衫的老頭,也就是現任中書令方榮冷哼:“你作為人家外祖你都不知道,我一個外人我怎麼知道?”

聞人瑾宸外祖曲傑被人用話一堵再堵,一拍桌子:“方老頭你誠心和我作對是嗎?!”

方榮八方不動,任曲傑把桌子拍爛,他倒酒的手是一點都不抖,一杯一杯,本就沒剩多少的西市腔?等曲傑回過神來已經一滴不剩了。

曲傑氣急敗壞:“你怎麼不點都不留我!”

說罷就要去搶方榮手裡那最後一點酒,被方榮左擋右擋最後全進了他肚子,曲江一點沒撈著還白費了一翻力氣。

方榮酒足,剛才那鬱悶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還頗好心情地提醒曲江:“你不如想想萬一他晚上去找你,你該作何打算。”

被方榮這麼一說,曲江剛想罵人的嘴開開合合,最後隻能哼哼唧唧擠出一句:“老子當年沒錯,還要作何打算!”

當晚,聞人瑾宸果真找上門來,不過找的不是曲江,而是提醒曲江的方榮。

在書房擦拭著他那寶貝硯台的方榮聽到下來來報,聞人瑾宸上門做客時,頓時感覺這京城的天從未如此的黑。

不管怎樣,人還是要見的,方榮整理整理衣衫,隨著小廝過去了。

路上,方榮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小廝:"來人果真是成王?"

小廝走在前麵引路,被問也是恭恭敬敬地回了:“老爺王管家已經驗過身份了,確是成王殿下。”

該來還是要來的,方榮緊急回想今天有沒有乾什麼得罪聞人瑾宸的事情,結果就是除了西市那一眼,也無其他了啊!

花廳至,方榮拾步而進。

“殿下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

進去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方榮寒暄先嘮上了。

“老夫與殿下也有三五年未見了,殿下真是越發風流倜儻玉樹淩風英俊瀟灑一表人才!”

聞人瑾宸就著手裡的八方杯?喝了一口茶,垂眸輕笑:“原來在方大人眼裡,本王就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草包啊!”

方榮聽了這話也波瀾不驚,不懂聲色地坐在下首圓椅上,道:“殿下這話可就曲解老夫地意思了,殿下那是才比子建,貌比潘安!”

聞人瑾宸抬眼,底下坐著的發須花白的方榮也不躲不避,任由聞人瑾宸打量。

底下老頭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秋,聞人瑾宸也沒打算和他兜太久的圈子。

聞人瑾宸:“今日好似見到大人了,就是不知大人為何裝作沒看見我?”

方榮打哈哈:“殿下看錯了,老夫今日未曾離家。”

聞人瑾宸放下手裡的杯子,疑惑的歪了歪頭,慢慢道:“是嗎?本王看錯了?原來與曲將軍喝酒的不是大人你啊!”

方榮連忙否認:“殿下真看錯了,老夫怎會與方將軍喝酒呢?老夫早早就已經戒酒了!最近半滴未沾!”

聞人瑾宸好似恍然大悟般:“那確是本王看岔眼了....”

方榮還沒鬆口氣,就聽見聞人瑾宸又道:“既然如此,本王可得料理了這與大人長得十分相像得人了,畢竟都能讓本王認錯,以後要是頂著大人得名頭做點什麼,那可就是我朝之禍了。”

方榮見聞人瑾宸神色不似作偽,連忙拉住將要離開得聞人瑾宸。

聞人瑾宸溫柔又冰冷:“大人還有事?”

方榮見聞人瑾宸眼裡嗜血的光越發盛,有些無奈道:“今日殿下看見的確是微臣,隻是但是臣已醉意朦朧,實在沒能認出殿下,今夜殿下前來,臣怕殿下責怪,才一時隱瞞,望殿下恕罪。”

說罷就要下跪賠罪,被拉住的聞人瑾宸伸手一扶,臉上淺笑雙眼卻冰涼無比:“大人這是做什麼,要是父皇看見了,又要責罵我了。”

方榮順著聞人瑾宸的力道直起身子,半躬著身:“臣理應賠罪,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更不會責罵殿下。”

聞人瑾宸負手:“本王隻是許久未見大人,又想起母妃常說大人懷珠韞玉,想來與大人討教,但看白日大人未能認出本王,所以今夜是想來大人這裡混個臉熟而已。”

方榮低頭聽著聞人瑾宸說著假的不能再假的話,心裡嘀咕,其實也不是沒有長進,至少現在學會恩威並施。

“夜深了,本王先回去了!”

開小差的方榮打一激靈,拱手道:“恭送殿下。”

嚇死了。

送走聞人瑾宸,方榮坐回椅子,喝茶壓驚。

幾年沒見,長進了不少,但也越發的瘋了。

一把沒了刀鞘的刀,再經過歲月的沉澱與戰場的廝殺,隻會愈發鋒利,但也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