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昌(1 / 1)

女王臨朝 吉吉如意令 4357 字 2個月前

清晨的殿宇籠罩著輕薄的霧靄,阿嫵尚在睡夢之中,粉腮紅唇,秀眉輕舒。陛下早已醒來,目光繾綣地看著她的睡顏,眼中滿是寵溺。須臾,他微微起身,在阿嫵眉間落下一吻。

他瞧見阿嫵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腕,格外嬌嫩,不禁心疼地伸出手,將那皓腕小心翼翼地攏入錦被之中,動作極儘溫柔,而後悄然出了偏殿。

守在殿外的宮人們見陛下出來,紛紛屈膝行禮。陛下微微抬手,低聲叮囑道:“莫要去叫醒阿嫵,她年紀尚輕,愛睡懶覺,就讓她多歇會兒吧。”說罷,便朝正殿而去。

大殿內,幾位近臣早已等候多時。陛下入座後,麵色一正:“涼州密報,近來西突厥行徑詭譎,運作不斷,西域恐將生變。今日召諸位愛卿前來,正是要一同商議應對之策。”眾臣聞言,紛紛點頭,臉上皆是凝重之色。

兵部尚書郭崇上前奏對:“西突厥欲統一西域,同天闕形成分庭抗禮之勢,刀兵相見早已預料,趁現在有高昌國同涼州尚成防禦之勢,懇請陛下下令,提前儲備兵馬糧草,防範於未然,保邊疆安穩。”

戶部尚書公孫濯起身,神色恭謹,麵帶憂慮:“崇尚書所言確實有理,未雨綢繆,不失為良策。但兵馬儲備,費錢耗糧,國家初定,元氣未複,不宜用兵。依臣之見,不如派遣使者前去安撫,探明虛實,避免無故的戰爭投入,導致國家內部根基動搖……”

眾大臣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正說著,陛下眼角餘光瞥見屏風後閃過一抹俏麗身影。想到昨日阿嫵的請求,他腦中靈光一閃,心下有了主意,突然話題一轉,向諸位大臣問道:“朕思量許久,欲立楊妃為後,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席間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皆露出驚訝之色。不過片刻,禦史王通率先起身,雙手抱拳,神色懇切地諫阻道:“陛下聖明,賢德可比堯舜,實乃我朝之福。然楊妃雖於後宮侍奉陛下多年,儘心儘力,可至今未有子嗣。再者,她出身前朝舊族,於我新朝並無顯著功績。如此情形,若立為皇後,恐難以服眾,還望陛下審慎斟酌,另擇賢良。”

陛下聽聞,沉默不語,眼神卻時不時看向屏風。而此刻,阿嫵正靜靜地立在屏風之內,將殿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麵色沉穩,好似早有預料。

政務議罷,陛下剛把防範西突厥的手敕交給中書令,恰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名宮人匆匆奔至殿內,跪地行禮後,高聲通傳:“陛下,西域伊吾國的使臣求見,說是有萬分緊急之事,特來向‘天可汗’告急!”

陛下聞言,原本略顯疲憊的雙眸瞬間銳利起來,神色一凜,即刻起身,沉聲道:“快,宣他們進來!”

使臣早已等候在殿外,入內叩首,惶恐急切道:“尊貴的‘天可汗’,我乃伊吾國使臣。高昌國無故興兵,悍然進襲我伊吾。如今,高昌軍隊在我境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天闕通往西域的商路也被他們強行阻斷!”說罷,他伏地不起,身軀微微顫抖,言辭間滿是憂憤:“大批西域客商被困,無法東行,兩國商貿遭受重創呐!”

高昌是西域一個小國,兵不過萬,地僅二十一城,國土同天闕與西突厥接壤,國家地緣位置十分優越。最重要的是,它地處中原與西域貿易的商路要道上,是連接中原與西域諸國的要塞。

這條商路上,有大批珠寶、名馬源源不斷地運來長安,而中原的絲綢、茶葉及工藝品也作為奢侈品頻頻輸送出去,沿途所有的國家都會賺的不斐得利益,高昌更是實現了經濟政治上的大進步。

而自古以來,高昌與中原王朝關係甚密,交往頻繁,表現的相當乖順。高昌王麴嘉曾主動派人來中原求取五經和曆史典籍,學習中原文化。麴嘉的兒子麴堅在位時,王宮中懸掛著魯哀公向孔子請教的圖像,還設立學堂,向生徒講授《毛詩》、《論語》、《孝經》。麴堅的兒子麴伯雅做了高昌王之後,東來朝見過先帝,欲求娶公主。現在的高昌王麴文泰是麴伯雅之子,多年來稱臣納貢,十分聽話。

陛下想,這樣乖順的友鄰,突然自絕商路,攻打臣服於天闕的伊吾,事有蹊蹺。

正狐疑之際,宮人呈來一份涼州守將寫來的密報,密報稱:他們抓到了幾個搶劫商隊的高昌兵。嚴刑後聲稱:高昌興兵伊吾,完全是受西突厥指使。西突厥阻絕商路,是為了切斷天闕與西域各國的聯係,以便逐個降伏西域各國,稱霸西域,與天闕形成實力上的對抗。高昌王懾於西突厥的勢力,已經拜倒在西突厥可汗腳下,向其稱臣納貢,成為西突厥的幫凶…….

“叛逆!”陛下徹底震怒了。

孫太尉被單獨召到承慶殿,陛下把一大摞西域諸國的告急文書攤在孫太尉麵前,問:"愛卿,高昌王助紂為虐,阻截商路,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孫太尉佯裝翻了翻,是何情況早已心中有數,片刻後,不慌不忙道:"高昌向我朝臣服已久,多年來並無二心。此次貿然做出這等事,依臣之見,不過是受西突厥脅迫罷了。高昌王或許也是身不由己,陷入兩難境地。臣以為,陛下無需大動乾戈,可選派使臣前去安撫,向高昌王曉以利害,高昌王不會執迷不悟的。"

安撫?聽到這個字眼,陛下不覺撇撇嘴,他不大相信安撫之策對於高昌會起什麼作用,猶豫不決地說:“愛卿,朕知道派遣安撫使,某種程度上可以不動一兵一卒解決紛爭,可也應當視情形而論。高昌不過是跳梁小醜,可在它身後撐腰的,是足以威脅我天闕西疆的西突厥啊!西突厥野心勃勃,實力不容小覷,若僅僅靠安撫,能鎮得住他們嗎?”

孫太尉聽聞,神色依舊沉穩:"兵者,乃國之凶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長安遠離高昌,其間黃沙漫漫,路途艱險難行,大軍西進,光是後勤補給便是一大難題,不僅勞民傷財,而且深入敵境,諸多變數,實在難保必勝。若此次出兵失利,不僅有損我朝威嚴,還會讓西突厥更加囂張跋扈。”

陛下輕輕擺了擺手,麵上神色舒緩了些許,眼中的猶疑卻尚未完全褪去,緩緩道“知道了,太尉老成謀國,待朕思慮一番再做決斷,先下去吧。”

此時,帝都的西市卻引發了一陣騷亂。市坊口,人群如潮水般湧動

“大夥咋都擠在市坊口?在不進去,張娘子的胡餅可就售賣一空了””一個年輕後生扯著嗓子喊道,他心急地想衝進市坊,卻被前麵的人群擋得嚴嚴實實。

“莫急!西市所有的店鋪都關閉了!”有人高聲回應道,聲音中滿是看熱鬨的戲謔

“咋的?出了什麼事?”年輕後生滿臉疑惑,忙不迭地追問。

旁邊一位大娘擠過身來,神色凝重地說道:“哎呀,你還不知道呐?西市波斯店的店主駝隊被高昌王扣住了!他的駝隊裡,那可都是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什麼珠寶、皮毛、象牙、犀角、翡翠,數都數不過來,聽說還有一顆寶珠,稀罕得很,在波斯都找不出第二顆,價值連城呐!”

“那豈不是損失慘重?”後生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驚呼。

“可不是嘛!這波斯店的店主,可是波斯商會的會長呐!他這一被扣,波斯商會能不急嘛。眼下,正召集西市所有的西域店主們,打算一起去找市令請命呢,要求朝廷出兵征伐高昌,打通商路!”大娘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周圍的人聽了,皆是一陣唏噓。

“那怪不得關門,要是我碰上這事兒,也得肉疼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呐。”人群裡有人長歎一聲。

“誰說不是呢?當然,咱也都盼著能儘快打開商路囉。這商路一被阻,西域的貨物進不來,市麵都變得蕭條冷清了。你瞧,連張娘子家的胡餅都漲價了!”一位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害!這該死的高昌國,這麼一鬨,百姓們往後可怎麼過活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憤怒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次日,朝會

戶部侍郎率先出列,神色焦急,躬身奏報:“陛下,臣有緊急奏報。昨日,西市的胡商們紛紛罷市抗議,他們聯名上書,要求我朝作為宗主國,即刻出兵討伐高昌的叛徒,務必掃清商路,以確保西域諸國的商貿往來能夠平安順暢。如今西市一片混亂,若不儘快解決,恐會引發更大的動蕩。”

陛下聽聞,麵色一沉,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下的群臣,最後落在了孫太尉身上,開口說道:“事已如此,看來安撫之策,恐怕難以奏效了吧。”

孫太尉聞言,微微低頭沉思片刻,而後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說道:“陛下,臣以為,即便局勢緊張,也不可貿然興兵。不如先派一位機敏的使臣,攜帶國書前去與高昌王和談。向他陳明利害,勸其迷途知返,放還被扣之人與貨物,恢複商路。若和談不成,再訴諸武力,出兵征討。如此先禮後兵,既能彰顯我朝的大國風範,又能避免不必要的生靈塗炭,於國於民,更為穩妥。”

抱著“姑妄試之”的態度,陛下派他的堂弟李道裕出使高昌,涼州刺史楊邈楊妃的哥哥加朝議郎同往。同時傳旨加緊操練兵馬,隨時準備出征。

暖閣內,燭火明明暗暗地跳躍著,孫太尉與良九臨相對而坐,兩人的身影在燭光下被拉得老長。良九臨眉頭緊鎖,臉上滿是憂慮,率先打破沉默:“太尉,朝堂上陛下對楊淼委以重任,您怎可輕易放行。”良九臨不解:“涼州扼製西域要塞,本就是重鎮要地,現在還將功勞擺在他楊邈麵前,太尉大意。”

孫太尉神色平靜,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緩緩說道:“九臨,莫要操之過急。楊邈身為涼州刺史,保境安民、威懾西域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如今高昌局勢發生巨變,西域商路受阻,這般大事,又怎能繞過坐鎮涼州的他呢?”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他攬下這等大功啊!”良九臨仍是心有不甘,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孫太尉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說:“九臨啊,咱們凡事還當以國事為重。當下高昌之事,關乎國家的商貿往來、邊疆穩定,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良九臨聽聞,麵露慚色,起身拱手道:“太尉深明大義,九臨自愧不如。隻是,難道就真的對楊邈就任其不管,任由他在涼州坐大勢力嗎?”

孫太尉目光深邃,望向窗外,緩緩說道:“涼州作為西北的軍事要衝,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而且商貿繁榮,經濟發達。楊氏在此處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積攢的兵器錢財不計其數,實力聲望不可動搖。”說到這兒,孫太尉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深意,“可你彆忘了,楊邈隻要一天不離開涼州,誰能奈他做何?”

良九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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