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聲吱吱,此起彼伏。
冰冷的鐮刀劃過林縱璟的臉時,他終於是醒了。
鐮刀劃過的地方,肌肉也跟著不自覺地抽搐,林縱璟強忍著恐懼,透過半開的雙眼看了眼環境。
眼前是個女人,女人拿著她的一對鐮刀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林縱璟的臉,撫過的地方頓時鮮血直流。
林縱璟吃痛地沒控製住倒吸一口涼氣,“嘶。”
女人的動作停住了,鐮刀嵌在林縱璟傷口裡。
她扯著她那尖尖的嗓音,像是尖叫般笑道:“終於醒了啊哈哈哈。”
林縱璟忙是想去拔起身旁的劍,卻是動彈不得,這才發現他的渾身被麻繩捆得死死的,饒是使出了全部的靈力也不見得麻繩有絲毫變化。
他心道:這妖物,實力還算有兩下。他隻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他解綁了,定要給這妖物揍個魂飛魄散。
於是在他腦補完一出林縱璟怒打妖物的場麵後,他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女人從林縱璟身邊蕩悠悠地走開,他的視線得到了解脫,環顧四周才驚奇地發現,除他之外竟還有四位弟子被綁了來。
廢物,真是廢物。沒有他在,這群廢物就輕輕鬆鬆被妖物抓了。
林縱璟身邊的一個歪嘴弟子注意到他的目光,費勁地回過頭,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
林縱璟鄙夷地收回目光。
女人發現了二人的動作,她輕輕地,像是踮著腳尖般,走到了那歪嘴弟子前。
女人同樣用鐮刀劃著歪嘴弟子,笑著道:“你願意被吃嗎?”
歪嘴弟子嚇得瑟瑟發抖,他那嘴本就歪,這樣一嚇,嘴去了右麵臉,而完全忽視了左麵臉。
他忙看東看西,試圖求助其他弟子,卻像是半大石子落了海,不見半點回應。
女人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笑聲從她全身散發,在幽幽的山洞中不停地碰撞,“快說啊,你願意被吃嗎?”
歪嘴弟子全身震了一下,用儘全身解數般鼓起勇氣道:“我不願意!”
這句說完,他便是像散架了,又忙不迭道:“我不願意啊,不願意!求求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林縱璟嫌煩,心中嘀咕道:真是個懦夫,竟向這妖物投降。
他連個眼神也不給那歪嘴弟子,卻聽歪嘴弟子的聲音突然消失得無聲無息了,唯有水波疊疊還能印證聲音的存在。
一種不知是什麼的液體噴濺到林縱璟的臉上,血腥氣肆意揮灑出。
林縱璟震驚地忙是看向歪嘴弟子,就見歪嘴弟子的身體還保持著生前的姿態,頭顱卻滾到了地麵上,翻轉了幾圈才停下。
頭顱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也許是恐懼,也許是震驚,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死不瞑目。
女人又笑了,這次的笑像是真情實感的,為她殺了歪嘴弟子而高興。
女人的嘴角隨著笑意的濃烈而不停擴張,甚至要裂開到耳邊,她拾起歪嘴弟子的頭顱,不一會,嘴角便沾滿了鮮血,像是塗了一支豔麗的口紅。
她哼著調,將隻剩下骨頭的頭顱隨手一拋,頭顱砸到岩石上,砰得一聲四分五裂。
她從並排綁著的四個弟子身旁徘徊,“下一個,下一個選誰呢?”她像是有些猶豫。
她一會停在這個弟子麵前,一會停在那個弟子麵前,腳步聲幽幽的,像是死亡前的鐘鳴聲。
最終,她停下了。
“就你了。”
林縱璟感覺到聲音就在他的正上方,平生第一次他慌了。
以前在宗門雖是時不時就要來幾場比鬥,可卻從來不會致命,甚至連受傷都不會。之前的幾次曆練,倒也沒碰到多少困難,不過是些小妖物,小妖物麵對平民百姓是能夠為禍一方了,但遇上了他們這些修士,還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這這次這妖物卻是不同,若論修為,雖然不想承認,那恐怕……
女人離他更近了。
他不斷掙紮著,麻繩不為所動,眼睜睜看著女人將沾滿血的鐮刀又一次撫上他的臉,問出了那句:“你願意被吃嗎?”
說不願意的,身子都硬了。說願意的,現在還沒人,他是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林縱璟痛苦地閉上雙眼,咬了咬舌,舌尖傳來痛意,他這才清醒了點。
清醒帶來的卻是絕望,他清晰地意思到,這是個無解的死局。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無法逃脫這妖物的魔爪。
想到這,他狠狠地用僅僅能小幅度動的拳頭砸向了下方的岩石。
女人的一把鐮刀劃破他的臉,鐮刀的尖端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血肉之中,另一把,已經遊走在林縱璟的喉處。
女人道:“都不選?也得死。”
“死”字她拖得很長,直到完全進入林縱璟耳內。
林縱璟百般尋不到掙脫的方式,儘管他仍是不覺得自己會死,但事實卻幾乎擺在了明麵上。
他會死。
然而,忽聽遠處一聲巨響,巨響掀起塵土飛揚,林縱璟控製不知地猛咳,然而想象中的死亡沒有到來。
女人笑容凝住了,臉色一變,也顧不得他們幾人,忙向巨響聲處傳去。
*
穆良朝雖是個包容性很強的人,但看見沈傾河手癢癢觸到了這洞穴裡的機關時,她也是感到有些頭疼。
沈傾河自知犯了錯,緋紅又一次竄上了臉:“完了完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沈傾河拍了拍摔疼的屁股,頭朝上,哭臉著道:“林縱璟,雖然你身前我不怎麼喜歡你,但現在我害得你死了,我回去一定給你燒紙,不夠你儘管托夢!”
穆良朝從地上起來。
她在發現妖物將男弟子儘數抓去了後,便囑托其餘三女修士看守在客棧,她和沈傾河,餘靄三人馬不停蹄地順著妖物的氣息尋到了這裡。
沈傾河的接受度很高,穆良朝信口編了個謊,沈傾河便接受了餘靄。
尋到這時,那妖物正準備殺林縱璟,他們打算去救林縱璟,誰知這沈傾河竟觸到了機關,如今林縱璟生死不知,他們也麵臨這未知的機關。
沈傾河點到了機關那瞬間,他們便急速地下墜,穆良朝沒摔到地麵上,竟是不小心摔到了餘靄身上。
穆良朝抱歉地看了眼餘靄,忙遞給餘靄手,想要拉他起身,“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摔到你的身上,你還好吧?”
餘靄伸過手,一臉輕鬆地笑道:“我無事,隻要恩人好,我就好。”
穆良朝看著餘靄的笑容,更覺愧疚了,餘靄輕鬆的笑容在她看來,更像是在強裝。
穆良朝一邊愧疚著,一邊打量起周圍。
也不知這機關是將他們帶到了何處,這裡鳥語花香,全然沒有洞穴裡的陰森氣。
太陽正當空照著,沒有絲毫的吝嗇,全然灑在了花草之上,這陽光暖暖的,舒舒服服,仿佛有療愈之效。
花草樹木之中,忽地出現了一道背影,那背影是一身白衣,長身而立,端莊鄭重。
穆良朝朝沈傾河遞了個目光,沈傾河也正好看向她。
兩人視線彙聚之中,都傳達了震驚。
白衣沒什麼特彆,可這白衣的樣式分明是她們宗門的宗服。
難道這人與歸雲宗有關?
背影的主人緩緩轉過身,這男子眉宇間透著正氣,其他的卻是淡淡的,與這宗服倒是很和洽。
男子似乎也很震驚,他主動開口道:“不知幾位是如何進入我這地?”
穆良朝主動上前:“在下穆良朝,這位是沈傾河,這位是餘靄。”穆良朝依次介紹道。
沈傾河開門見山道:“不知你怎穿著歸雲宗的宗服?可否解釋一下?”
男子先是朝穆良朝拱了拱手,隨後不急不慢地朝沈傾河解釋道:“我乃歸雲宗弟子,自是穿著宗服。”
穆良朝與沈傾河一時陷入沉思,這歸雲宗弟子成千上萬,這讓她如何精準地對上,這人誰?
男子貼心地補充道:“江隱,可曾聽聞這名字?”
沈傾河一拍大腿:“江隱?你是江隱啊!”
沈傾河見穆良朝仍是一臉迷茫,於是順帶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江隱可不是掩沒在萬千弟子中的岌岌無名之輩,他乃是曾經轟動一時的人物,論劍法,修為……挑不出一樣是他不精通的,以至於他被評為了“最有希望飛升的新起之星”,不過,後來沒多久,江隱便突然銷聲匿跡了,當時宗門給的原因是,江隱在曆練中不幸死亡。一代天才隕落,眾人無一不是感慨萬千。
可這說好的,江隱已死,怎麼忽然在這現身了?
江隱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苦笑著解釋道:“我自那次曆練後,就被關在了這裡,的確和死了沒兩樣。”
穆良朝心有疑惑:這妖物的實力說弱定是不算弱的,但說強,倒也不會強到江隱無法突破。
她問出了疑惑,道:“妖物這是如何將你困在這,你有嘗試突破嗎?”
江隱愣了愣,想開口卻又止住了,幾番後才繼續道:“突破了又如何?”
江隱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沈傾河忍不住開口道:“突破了便是能出去啊,你難道不想出去?”
江隱這次沒回複了。
沈傾河心道:這江隱怎麼扭扭捏捏,正常人怎麼會不想出去?
於是,沈傾河私自就堅信江隱定是想出去的,她這就要救江隱出去。
誰知,她還沒考慮好該如何出去,便見一身著綠紗的女人直朝著他們襲來。
這女人便是他們要對付的妖物,女人的嘴角還淌著鮮血,這鮮血全是彆人的。
女人一臉憤怒,尖叫道:“竟然敢闖入這裡!既然來了就都給我留下!”
女人的聲音十倍百倍地擴散在幾人耳邊,頓時耳邊鮮血直流。
穆良朝反應過來,擋在眾人身前,迎戰這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