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白乙靠在樹邊,此時身上劍痕累累,傷口淌滿了血,長長的血跡大多已經乾了。

“白乙?你怎麼了?”穆良朝靠近白乙,一邊檢查著白乙的傷勢,一邊試圖喚醒白乙。

然而縱使她百般嘗試,白乙也始終一聲不吭,若不是還有鼻息,穆良朝簡直是要思考白乙的是死是活了。

隻能用這招了,穆良朝微微歎了口氣,隨後便伸出手,觸碰上白乙,靈力便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流淌進了白乙的身體裡。

隨著靈力的湧入,白乙的眼珠隔著眼皮猛地動了幾下。

“白乙,白乙……”穆良朝扶著白乙道。

白乙迷茫地張開了眼,見到眼前之人,反應了幾秒,就連忙連滾帶爬向後退去,邊退邊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般,避猶不及。

“我是穆良朝啊,你不用害怕,發生了什麼儘管說。”穆良朝用安撫的語氣試圖讓白乙平靜下來。

穆良朝安撫的話絲毫不起作用,眼見著穆良朝朝他走來,而他背後是一顆粗壯的樹木,擋住了他後退的路。

他便一把抱著樹,雙眼緊閉,頭抵著樹,做出一副隻要他看不見穆良朝,穆良朝也就看不見他之勢。

“殺不了我,看不見我……”他小聲喃喃道。

穆良朝也意識到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但她絞儘腦汁也不知這誤會到底是什麼,於是便停了下來,看著白乙的樣子,陷入沉思。

思考間,卻聽身後傳來一連串踏踏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倒是奇怪。

奇怪之一在於這小樹林平日幾乎是不會來人的,怎麼偏在這時來人了?奇怪之二在於腳步聲沒有任何的停頓,猶豫,簡直是確定好了路線,直直朝穆良朝來的。

腳步聲不帶絲毫偏離的,很快就來到了穆良朝這。

“穆良朝!你這是在做什麼!”

冤家路窄,見是葉縱璟出現,氣氛頓時劍拔弩張,爭鋒相對。

葉縱璟身旁還跟著二三小弟。

其一小弟是個發量稀疏的男修士,年紀一把,卻還一副討好的姿態跟在葉縱璟身旁。

穆良朝並未回葉縱璟,僅僅像是施舍似的瞥了葉縱璟一眼。

發量稀疏的男修士不會讓葉縱璟的任何話掉在地上,連忙接著道:“葉兄,她莫不是在欺負咱們的白小師弟吧?”

葉縱璟誇張地道:“什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負白師弟,穆良朝你彆以為你打敗了江歸夢就可以胡作非為!”

男修士儼然一副正義之態,端著聲說道:“宗門從不允許我們欺負弱小,葉兄,她這分明是破了宗規!”

兩人一唱一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葉縱璟突然拔出劍,做出一副替天行道之勢,就衝穆良朝刺來。

“我今日就要替宗門教訓教訓穆良朝!”

穆良朝反應很快,立即回避閃開,讓葉縱璟刺了個空。

“葉師弟,不分青紅皂白就想誣陷我?”

穆良朝無意迎戰,她已經搞清楚了這分明就是葉縱璟為她布局的一場戲,葉縱璟分明是抱著要徹底了結了她的心思前來的。

若是單一個葉縱璟,她也許還能打出一個兩敗俱傷,至少不讓葉縱璟得逞。但現在葉縱璟還帶著二三小弟,小弟實力雖不及葉縱璟,但她一拳難敵四手,定是無法單靠武力取勝。

看著虎視眈眈的小弟和步步緊逼的葉縱璟,她一麵用話語轉移葉縱璟的注意,一麵偷偷聚集起了四周的靈氣。

“葉師弟,今日為何突然前來這樹林?”她道。

葉縱璟聽著穆良朝突如其來的發問,自知穆良朝已經懷疑自己了,他惡狠狠地盯了眼疏發男修士,出得主意這般好被穆良朝識破,真是個廢物。

疏發男修士心虛地低下頭。

葉縱璟也無心繼續指責疏發男修士,而是與穆良朝對峙起來:“樹林之景這般美好,我為何不能來,更何況……”

穆良朝見葉縱璟被她分了神,於是趁著空隙間,手心的靈氣越聚越多,這樹林平日無人光顧,花草樹木肆意增長的靈氣倒是給穆良朝一個很大的助力。

靈氣聚成的球形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引人注目,就在葉縱璟發現刹那間,穆良朝將靈球拋向天空。

靈球上升到天空後,向外散開,產生的光亮足以讓宗門裡的大多數人注意到。

葉縱璟氣惱極了,也顧不得什麼分寸,就持著劍朝穆良朝刺去,劍聲刷刷,劈動了空氣。

葉縱璟刺一劍,穆良朝退一步。

沒過幾回,便見數以百計的宗門弟子湧入小樹林。

平日寂靜的小樹林如今喧喧嚷嚷,一點往日的樣子都不見得了。

眾弟子好奇地朝小樹林裡打量,試圖找到點好戲看看。

直到看見穆良朝與葉縱璟二人,眾弟子頓時想起了:哦,今日不就是傳遍宗門的,葉縱璟要跪著向穆良朝道歉的日子嗎。

想起這些,眾弟子更興奮了,紛紛擠到兩人身邊。

有膽大又不怕得罪葉縱璟的,便向穆良朝問道:“穆師姐,剛才天際出現的亮光,難道就是你召集我們來看葉師兄兌現承諾嗎?”

穆良朝淡淡地道:“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說罷,穆良朝向仍是抱著樹的白乙看去。

眾人順著穆良朝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瑟瑟發抖的白乙。

穆良朝看著葉縱璟道:“今日白乙意外失蹤,我便前往此處尋找,不料葉師弟竟也來到此處,不分青紅皂白便說白乙的傷是我所造成的,說著要為白乙報仇便向我出劍,這是否不太合理?”

“當然不合理!穆師姐今日午時還在向我們打聽白乙呢,怎麼可能出手傷白乙?”

“對,不合理,穆師姐也向我打聽了,我可以證明!”

“我,還有我!”

眾人素來對葉縱璟的行事風格不甚滿意,私下早就怨言聲頗多,這下出了個與葉縱璟不對付的穆良朝,他們當然願意配合了。

穆良朝便向白乙走去邊說:“這究竟是如何,還得問問白乙。”

白乙此時的情緒已經恢複許多,穆良朝像是怕嚇到白乙,溫和輕聲地問道:“白乙,你遇到什麼了,為何會受傷,可否告知於我?我定為你討回公道。”

白乙小心翼翼從樹下下來,隨後趕忙將自己團成一團,雙手抱著腿,頭埋在腿間,甕聲甕氣地道:“我今早出門便發現門外有一封信,字跡和穆師姐很像,信上說要約我午時去樹林,去後會告訴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於是我便去了。”

他停頓了片刻,像是有些抵觸,但還是將痛苦的記憶說了出來:“我剛到樹林,便見一個和穆師姐穿著一樣的衣服的人,那人沒等我看清樣貌,便拔出劍向我刺來,我避之不及,一劍後就暈倒了。”

“那人不可能是穆師姐,不是都說了嗎,她午時在向我們打聽你的下落,怎麼可能出現在樹林裡。”一個弟子語氣不善地指責白乙。

白乙被嚇得不敢在說話了,頭往腿間縮得更下了些。

“白乙,你不必害怕,有我們在這,誰也傷不了你。”穆良朝安慰道。

穆良朝安慰的同時,朝人群裡打量了一圈,直到看到了餘靄。

餘靄一頭銀發,一身常規的白色弟子服,穿得普普通通。但他長得卻一點不算普通,劍眉星目,笑起來會上挑的眼角,讓穆良朝在人群中很快便發現了他。

穆良朝繞過一圈圈弟子,好不容易才擠了出去,剛到餘靄身邊,便貼近餘靄,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餘靄笑了笑,朝樹林外走去。

人群中的葉縱璟此時仍是氣勢不減地對眾人說道:“白乙都說了,字跡是穆良朝的,是穆良朝約他來的樹林,而且他也在樹林裡看見穆良朝了,說明就是穆良朝傷的他!”

其一弟子道:“可是她午時不在樹林,我們都知道。”

葉縱璟嗤笑一聲道:“她就不能先在你們那裝模做樣打聽一下?然後再去樹林裡打傷白乙。”

又一弟子道:“可她根本沒有理由去打傷白乙,他們倆最近關係挺好的。”

葉縱璟嘖嘖感歎道:“真傻啊,想害白乙的肯定是白乙身邊之人,那穆良朝不是更可疑了嗎?”

眾弟子聽葉縱璟說得倒是像模像樣的,漸漸有些動搖了,在不知該相信誰時,卻聽穆良朝從人群外擠了進來。

“看,這是什麼?”穆良朝手中舉著一封封的信,信上的內容都與白乙所說的一樣。

隻不過怎麼會有這麼多封?

眾人更仔細地打量了打量信,卻驚奇的發現,信上的內容雖一樣,字跡卻越發像穆良朝的字跡。

很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

穆良朝等眾人都看完了,道:“這是在葉師弟身邊那位禿發大哥的居所翻出的,葉師弟,你有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還沒等葉縱璟回應,疏發男修士便氣急敗壞地質問道:“你怎麼可以隨便進我的居所!”

穆良朝笑了一聲:“我不能隨便進你的居所,但你們就可以隨意誣陷我,設計陷害我?”

“你!你!”疏發男修士指著穆良朝,卻遲遲說不出辯解的話。

葉縱璟的臉漲得通紅,他三番兩次被穆良朝當眾打臉,他想讓穆良朝難堪,可他自知他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任憑他如何也想不出辯解的理由了。

葉縱璟沉默的時間久了,眾人完全對穆良朝信服了。

穆良朝繼續道:“葉師弟,你也沒必要這般憎惡我,賭約是你主動下的,難道你是想利用這件事,好讓你可以不跪著向我道歉?”

葉縱璟完全被戳中了心事,他心知,他這次是徹底敗給穆良朝了。若是反悔,他更會更難堪。

他的腿軟了,於是雙腿便不怎麼受控製的跪在了穆良朝身前。

“對-不-起——姑-奶-奶”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困難,每多說一個字,他的臉便更燙幾分,像是快要燒起來那般紅。

眾人看熱鬨不嫌事大,道:“大聲點!沒聽見!”

葉縱璟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見穆良朝沒多大反應,隻得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姑奶奶!”他這次說得極快,快到讓人聽不清。

不過穆良朝沒為難他,隻不過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還有爬遍整個宗門,從這裡開始吧。”穆良朝冷靜地說道。

葉縱璟自從道完歉後,便一聲不吭,真從樹林開始爬起來。兩手兩腳並用,好不滑稽。

他聽見背後一群人在笑,他記住了他們了!

宗門很大,想爬遍宗門根本不算件輕鬆的事。

葉縱璟爬了整整三天三夜,爬完後便一頭栽進居所,閉門不出。

直到前去曆練那天,葉縱璟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