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轉頭,看見謝宸一臉懊喪的表情站在他的麵前。他知道他在自責自己來晚了。
不過就沈硯發消息給他到現在,其實也沒過多長時間,他已經來得很快了。於是他也就沒有怎麼責備他,而是站了起來,將目光轉移到那一麵全部掛滿和傅靳年相關物件的牆上。
這麵牆已經掛滿了,並且全部都是傅靳年的身影和相關物品。如果傅靳年之前就已經來過,那麼也已經將他這些行為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是誰,在看見這些東西時,肯定都會統一認為:沈硯對這個人極度癡迷。
他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頭發,或許傅靳年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他明顯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完成反派任務。好像造成了什麼誤會,才讓傅靳年也嘗試著回贈沈硯同樣的喜歡。
不過他已經發現家裡多了個謝宸,沈硯也敏銳發現他對謝宸的存在很不爽。
怪不得那傅靳年會吻得那麼凶。
到底還要不要去繼續跟蹤傅靳年呢?他開始思考這件事。
今天發現傅靳年的真麵目後,他也才知道原來傅靳年是一個比原主還要變態的家夥。
可是他所有的反派值,都是和劇情掛鉤。而劇情中這個身份就是跟蹤傅靳年的變態,反派值的獲取,就是需要繼續對傅靳年變態下去——
現在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沈硯又不禁覺得——到底誰能夠變態得過他傅靳年啊?
不,或許還是有的。
想到這裡,沈硯的腦海裡回憶起那個雨夜裡提著殺人凶器站立在他麵前的殺人狂。
前有傅靳年,後有殺人狂。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再“沉澱”一下,今天晚上的拋屍現場,他還是不去了……總之先把目前這個“暫時失明”的事情解決,畢竟傅靳年已經知道他“暫時失明”了,再跟蹤他也不合乎情理。
等他“恢複”視力時,他還要假裝一無所知地去入侵他的家,毫不客氣地做變態的事。
“我帶你出門吧。”
在沈硯左思右想的時候,忽然聽到沉默許久的謝宸這樣說。
他轉頭過去,看見謝宸背對著陽光。使得他的麵色晦暗不清,但是聲音如此真摯專注。眼睛也緊緊凝視著沈硯的眼眸。
沈硯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想帶你出門。讓你在我的身邊。” 謝宸回答說,“我知道有人會來到這裡,我不放心你。想要將你帶在身邊,這樣我就可以保護你。我不能每次都及時趕來,如果你因此發生什麼意外……”他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語講述下去。那沉悶、陰澀的眼神靜靜看著沈硯。
沒想到他還能夠有這麼強烈的責任感,還記得他這個房東的安危。不過他現在確實需要出門,讓彆人看見他,知道他失明了,也讓彆人知道,他的視力在緩慢恢複。
能夠有謝宸在旁邊,如果那殺人狂要對他下手,還可以把謝宸拉出去擋一擋。於是沈硯點了點頭:“好吧。”
然後沈硯就坐在這裡了。
雖然謝宸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沈硯在外麵要假裝失明,但是他依舊什麼都沒有詢問。隻是帶領著沈硯出現在這裡,並且還貼心地扶著他上了階梯。
這是一家咖啡店——他總算明白謝宸平時神神秘秘地在乾些什麼了。
原來是在不斷地做著兼職賺錢,他那些錢就是這麼來的。
他將自己看起來無神的目光轉移到玻璃牆外去,沉冷的氣息被這牆麵隔絕在外。玻璃牆上被貼上了可愛的卡通貼紙,小熊的臉上都是雨水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在哭。
耳邊的嘈雜聲響,腳步聲也一陣一陣傳遞過來。陰冷的天氣,再加上突然下雨,讓很多人來到這家咖啡店買咖啡和避雨,很快這裡麵就人滿為患。連位置都坐不下了。
沈硯的對麵永遠有空位,於是有時候,會有客人詢問他麵前能不能坐。他注意到整個地方真的沒地方坐,也想起來這次出來的目的,對每一個人的詢問都點了頭。
他的麵前坐過年輕的白領、可愛的學生、勞累的外賣員。每一次一有人坐在沈硯的麵前,就會被那邊的謝宸注意。沈硯這個位置,能夠時時刻刻都被謝宸關注著。
本來他們就在因為沈硯身軀上那種清凜孤傲的氣質所怔愣,但看見這一張漂亮的臉出現在眼前,更是驚豔的同時,注意到的就是對方無神的雙眼。於是他們也都問出同一個問題:“你的眼睛……”
沈硯每次都會回答:“因為一些特殊情況。暫時失明了。”
“暫時失明的意思是……”
“對,就是還會恢複視力。”
“這麼漂亮的眼睛失明真的太可惜了。”
“醫生說,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慢慢恢複了。”
“那真是替你高興。”
他們和沈硯說的話都是大同小異的,他也用差不多的話語與他們說。
故意讓自己出現在這裡,說著這樣的事情,並且展露出自己的臉來。他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將這誘餌多拋出幾天才會引魚上鉤,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夠釣來傅靳年那個死變態,卻在再一次聽聞到有人在他麵前落座的聲音,轉頭看過去時,看見一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人,出現在他麵前。
一種被緊盯的毛骨悚然感,再次湧上來。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在這個人麵前,他必須假裝得更謹慎,於是隻是稍微朝聲音來的位置偏頭,並沒有將目光完全落在他的臉上。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周圍依舊是喧鬨的、繁囂的,隻有這裡陷入一種詭異沉寂的寧靜。
口罩和帽子遮擋了他的臉,卻隱約還是能夠看見,從他的眼尾下方傷疤的蔓延。即便如此還能夠看到傷疤,就說明他的這半張臉上的傷疤到底有多大。
果然那晚在燈光下看到的溝壑的陰影,就是他臉上的傷疤導致。
其實沈硯很緊張,他想要再更多看到點彆的什麼東西,於是就狀似自然地,轉動了腦袋,似乎在疑惑對麵的人怎麼不說話。他就能夠趁現在,看見對方藏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
隻是從他的眉眼來看,能夠發現,他的眉毛硬朗而又俊氣,眼睛顯得鋒銳、深黑。但是其中透露出一種死一般的意誌,讓人感覺不到活人氣息。和這樣的眼睛對視,隻會讓人覺得害怕。
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情緒,沈硯伸手要去摸自己麵前的咖啡。可他現在是盲人的狀態,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摸到的。
他本來想要這樣,在這人的麵前再表露一番失明的模樣,讓對方更加確定他是盲人,那一晚他確實什麼都沒有看到。就故作笨拙、茫然、遲鈍地去摸自己咖啡杯。
然而對方卻伸手過來,將那杯咖啡,輕輕地推到沈硯的手邊去。
沈硯有些不太確定他什麼意思,遲遲沒有去端起咖啡杯。
但對方好像覺得他依舊找不到,就伸手過來,握住沈硯的手,將沈硯的手覆蓋在咖啡杯的杯壁上。
在他的手接觸過來的這個瞬間,沈硯感覺到他的掌心裡也是傷疤。凹凸不平、粗糲乾燥,輕輕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讓自己不要太在意這件事,隻是說了一句:“謝謝。”
然後他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濃密漆黑的眼睫被水汽洇濕,在上麵沾染了一點柔軟潮濕的水霧。眼神已經空洞呆滯,所凝望的隻會是桌麵的某一塊地方。
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雖然會丟失了幾分蠱惑豔麗之意,卻正是因為此,增添了那種脆弱、蒼白、可憐的意味。
沈硯將咖啡放下。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聽見這個人說話。於是他認為,在這之前,他或許已經混入人群中,將剛才沈硯和彆人的談話都聽見了。所以他沒有問的必要,想要觀察的,應該也都早就觀察完畢,隻是他怎麼還會選擇坐到他跟前來呢?
難道是還沒有觀察夠,還是對沈硯存疑?
他心裡很是忐忑。徹底轉移了目光不再看他,不管對方以怎麼樣的目光凝望過來,都一概不理。心裡開始仔細思忖時,他驟然聽見一聲係統提醒:【反派值+20。】
20點反派值……
如果不是他現在還在盲人狀態中,而且對麵就坐著這本刑偵文裡的最大反派殺人狂,他甚至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努力讓自己忍住,又奇怪這20點反派值從哪裡來的。
他皺著眉認真思考,也想了想最近他乾了什麼,結果肩膀上就被搭了一隻手。
一道溫暖的氣息籠罩而來。他已經在沈硯的家裡住了很長時間,他所用的洗發露、沐浴露、香皂,都是和沈硯的同一款式,在他的身上,就會有一種和沈硯相似的氣息。
這種氣息似乎本來就在昭示他們關係親密。
感受到這股熟悉的氣息,沈硯知道了身後的人是謝宸。
謝宸說:“這裡太吵了,我幫你換個位置。”
他知道謝宸發現這個人的不對勁了。謝宸好像就是能夠很快就能辨彆出危險來,他那靈敏的、看門狗的鼻子已經嗅聞到了這種危險的氣息。所以想要把沈硯轉移位置,並且以此警告這個人,他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而這一次,沈硯並沒有著急逃離。
他隻是說:“沒事,我坐在這裡就好。你先去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