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vocal定位的考核流程基本一致。
但是考慮到目前練習生的年齡,力量和耐力相比於成年人較為不足,他們不需要跳完整支舞蹈,會根據自己的想法去掉選曲的一到兩個主歌和副歌段落。
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緊接著是抽簽,每個練習生表演完畢之後,四位舞蹈老師將會進行相關點評。
火鶴選定了自己的歌曲,曲目提交給負責人,然後低聲哼唱起來。
“在空蕩的房間,你的呼吸就是訊息,
In the silent night, your shadow cries.”
他熟練地調動肢體。
這是Tower組合衛汐遊的個人單曲,《Message:訊汐》,一首節奏感十足,歌詞卻情緒滿溢的R&B歌曲,頗有些“成年人空蕩蕩的悲傷落幕”的意味,旨在表達對逝去親友的懷念和對生命無常的感慨,情感層次豐富。
搭配不激烈的舞蹈動作和細膩的表現力,並不會過度注重速度和力量的爆發,側重於情感的表達和對身體的控製。
難度不會讓人看了頭疼,但對於十幾歲的年紀也絕對不簡單。
大概是因為舞蹈融合了一點現代舞的元素,因此衛汐遊的原始舞台版本,頗有些節製內斂的性感。
火鶴看過相關評價,粉絲說衛汐遊在這個舞台上,有種未亡人的風情——對此他還困惑了一會兒:未亡人也能指男人嗎?
但他很清楚,一味的效仿肯定不行,十歲出頭小孩子賣弄性感無法讓人感受到魅力,隻會惹人發笑。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的這次考核,是要給大眾看的。
大部分觀眾不具備舞蹈的專業知識,看不懂那其中的彎彎繞繞,隻要節奏感抓好,動作流暢自然,完成度夠高,不要有明顯的失誤,大家就會覺得很不錯。
火鶴自知自己練舞時間短,基本功一般,用劣勢去碰撞其他練習生的優勢,會成為釘死在恥辱柱上的對照組。他要將其跳出自己的味道,適當刪減,再添加一些“東西”。
在大家投入練習的空隙,負責舞蹈考核的老師們一個接一個的來了,雖然他不熟悉,但看起來都是相當權威的人,其中甚至有兩位和帝都的練習生關係熟稔,洛倫佐都上前打了個招呼。
三名老師坐下之後,還有中間座位一個空著。
一直到宣布練習結束集合,那個位置都沒人。
練習生們鬨哄哄地開始抽簽。
霍歸拉著火鶴排在隊伍中間,和他竊竊私語:“你說...那個空位是誰的?會不會是董老師的?”
火鶴說:“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他覺得不像。
也或許這位老師今天臨時有事不會來呢。
十四個練習生,霍歸抽到了數字“8”,不上不下的數字。他不算很滿意,對著火鶴做了個哭臉。
火鶴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伸手抓了一根,翻轉過來看了一眼——
1號。
火鶴:“......”
排在他身後的鳳庭梧仗著個子比他高,從後邊伸出腦袋來看了一眼,驚訝地叫了出來:“哇,你是第一個!”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哎呀,我還想當第一個呢,早死早超生。”成安鯉有些羨慕地摸了摸鼻子。
火鶴扭過頭問負責抽簽的董姐:“老師,可以交換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姓董的老師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的審視,但和章文不太一樣,她的注視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也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不可以,抽到什麼就是什麼。”董姐說,示意火鶴可以離開了。
火鶴對成安鯉用口型說了句“換不了啦”,繞過人群走向練習生的兩排椅子,他發現這一次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已經有練習生坐了,對方穿著酷炫的潮牌外套,敞著懷,露出內裡疊戴的項鏈,交疊著雙腿。
是帝都總部的楊永臣。楊永臣似乎是個獨行俠,和帝都的練習生們關係平平,火鶴見到他的幾次,除去工作人員帶路,基本都是一個人行動。
根據火鶴的觀察,楊永臣也是除去鳳庭梧唯一一個小小年紀打了耳洞的練習生,星脈娛樂對他們耳洞的情況管理沒有那麼嚴格,不要戴花裡胡哨的耳飾就好。
他在第一排最外側的位置坐下。
抽簽此時已經結束,洛倫佐不幸地抽中了最後一個,成安鯉正在狂笑,範光星也在低著頭憋笑,除了他們沒人敢嘲笑洛倫佐。
洛倫佐經過火鶴,抿著嘴坐在了他身後。
火鶴回過頭拍拍他:“沒關係,我把昨天的好運傳給你,不要緊張。”
洛倫佐眨了眨眼,長睫像是羽毛,壓下一片輕盈的陰影。
“好。”他說,像是不想對火鶴的安撫潦草對待,所以努力地笑了笑。
作為第一個考核跳舞的練習生,火鶴正活動著手腳,再一次為自己認真熱身,冷不丁有人輕輕把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掌心溫暖有力。
火鶴回過頭,對上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火鶴:!!!
是衛汐遊。上午的時候還在自己的手機屏幕裡跳舞唱歌的同公司前輩突然出現,是驚大於喜,他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鞠躬問好。
“前輩!”
現場瞬間一片兵荒馬亂。
“啊啊啊啊啊啊——!”
“師兄!”
“是衛汐遊師兄!!!”
抱頭尖叫的,下意識往後退的,呆立原地的,神色徹底僵硬的...練習生們瞬間亂作一團。
而攝像老師們帶著意料之中的笑容,把畫麵統統錄製了進去。
——舞蹈定位考核的最後一位老師,居然是衛汐遊。
先不提他那個莫名其妙,引起了粉圈信任危機,又非常有力地澄清了的“醜聞”,這位四代的已出道前輩的養成過程極具戲劇性和翻轉效果:
他不是當年最初二十人中的任何一名,在練習生集合的一年後,換下表現不佳的被淘汰者,才進入出道組預備役。
四代是第一個開啟“二十人出道備選組”的。
那時候這種模式還沒被粉絲很好地接受,因此鬨出的事情不少,稱得上受儘了委屈。
再加上他外貌不是讓人一眼驚豔的類型,發育得晚,沒長開的時期明明年紀最大,卻看著像個小土豆,圈不到什麼顏粉。
其他粉絲甚至還聯合起來,學習韓圈“開卡車”的行為,租了一輛大卡車在公司樓下的街道來回行駛,滾動字幕播放抗議內容:
“不接受衛汐遊進入前二十”。
“我們要最初的二十個孩子”。
“衛汐遊,OUT”。
三年後,十八歲的衛汐遊逆水行舟,以總氪金第一的高人氣,作為組合隊長和C位出道。
揚眉吐氣。
妥妥的爽文大男主,但對於大部分練習生隻起到“毒雞湯”作用,幾乎沒有效仿可能。
火鶴隻用了一分鐘時間,就想明白了衛汐遊來這裡的彎彎繞繞,明顯是為了互惠互利。
董姐的聲音傳到耳邊:“既然老師們都到齊了,下麵就開始按順序進行考核吧。”
“火鶴,你是第一個。”
火鶴站了起來。
練習生們普遍都覺得第一個出場最好,剛才火鶴抽到1號時不無羨慕的聲音,但現在衛汐遊這樣圈內知名的大前輩突然出現,大家都難免發怯,再加上他到來勢必會吸引更多的關注,無論表演好壞,觀眾的口誅筆伐必然更加嚴重...
不少人甚至開始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火鶴自己倒是沒想那些有的沒的。
“各位老師好。”他如之前那樣深深鞠躬,“我是1號火鶴,我要表演的是衛汐遊前輩的個人單曲,《Message:訊汐》。”
桌子後邊的衛汐遊一邊翻看著桌上的相關資料,一邊坐直了身體,往火鶴的方向看了過來,他神色溫和,麵帶鼓勵。
當著原唱,第一個表演。
節目效果瞬間拉滿。
粉絲看了估計又會嘀嘀咕咕,說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但這次還真不是。
*
歌曲前奏響起。
室內恢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火鶴身上。他安靜地站著,微微垂著頭,雙手交疊落在身前,開場前身體還算鬆弛,並不因為壓力而過度緊繃。
以一個不快不慢的wave開場,模擬海浪的流動性:
頭部作為頂端,傾斜的瞬間,海浪前沿向前湧動。
胸與腹部的連續是下一個起伏:胸部前推和腹部的後拉,模擬海浪的上升與回落。而胯部的動作,則是泛著雪白泡沫的海水衝上沙灘,下一瞬回歸大海,歸於短暫的平靜。
“在這片喧囂的海浪中,海水撲向素色的岸,
我聽見了你的笑聲。
Message, you softly tell me, they never really left.”
火鶴的身體中段柔軟,動作與節奏卡得恰到好處,就像是海浪緊隨著海風與引力作用泛起波瀾。
他今天穿了普通的短袖T恤,外罩長袖短外套,為了跳舞已經將其脫去。
此時內搭換成了麵料輕薄的銀藍色襯衫。
這襯衫略大了一號,袖子比他本人的胳膊更長一些,袖口一直延伸覆蓋住手背。
火鶴的wave彆出心裁地加入了手臂的波動細節,從中向外擴散,模擬海浪波紋,也刻意沒扣上袖邊紐扣,飄逸和垂順感直接拉滿,有效地提升了視覺效果。
同時,因為有意識地將手臂框架做到力所能及的最飽滿,四肢完全舒展撐開,顯然在考核前認真摳過細節。
“這衣服?”成安鯉疑惑地扭頭去看身邊的洛倫佐。
洛倫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嗯,鐘清祀的。”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暗度陳倉的?
此時鳳庭梧也在認真打量火鶴,他學過Hip-Hop和爵士舞,火鶴的開場wave在這兩個舞種都算是常見的基本動作,動作轉換柔和連貫,更貼近於後者風格。
雖然他年紀尚小,身量未足,但未來抽條,大概率是那種四肢修長,身形柔韌的類型。
《Message:訊汐》前半段歌詞,主人公在自然之聲尋覓,直至迷失,風聲、雨聲、海浪聲,都是逝去者留給自己的訊息,因此舞蹈中也相應的,存在許多模擬自然界現象的舞蹈動作。
“I can hear you,
風中細語,我聽見你在呼喚我的名字
your warmth never changes
你的聲音,穿越了時空的阻隔...”
火鶴做了個快速的轉身,腳跟輕叩地麵,伴隨著帶動肩膀的手臂波動,身體則往後傾斜,是風飄蕩與旋轉的輕盈與流動感,這個考驗了平衡感的動作行雲流水,做出來出乎意料的漂亮。
緊接著胳膊下落至平,極力往前伸出,頂髖抬腿,旨在表現自身捕捉悲慟、執拗和希望的途中,快要仰麵摔下的竭儘全力,情緒的傳遞就這樣巧妙融入肢體語言中。
兩個動作速度並不慢,他並沒有因此手忙腳亂,與前一個動作的銜接很流暢。
舞蹈中不少動作需要快慢的轉換,他也完美地卡在了點上,呼吸不亂,明顯是自身的協調性與反複練習相結合後,能夠做到的極致。
此時他隨著歌詞“你的影子,在每個夢境裡起舞”,做出反向的身體wave,模擬影子的波動,腳下輕微跟隨移動。
“A message from the heavens, 一個你還在我身旁的訊號。
These messages of love, 是生與死的鏈接。”
最後收尾動作。
火鶴的雙手相互扣緊,運用肩膀與手臂模擬鏈條,伴隨著流暢的轉身和滑步。
他放下手,從回憶中穿梭而出。
每個生命的離去,或許都會留下縈繞不散的訊息,或許是風的私語,雨的敲擊,海浪的撫摸,一直陪伴在身邊,成為繼續前進的動力。
從回憶中學會釋然,是愛與記憶共同給予的力量。
一曲結束,身後的掌聲漸起,清晰而響亮。
“跳的好!”鳳庭梧的聲音。
“小火棒呆了!”段晗在喊。
成安鯉吹起了響亮的口哨。
有了他人的帶動,練習生們逐漸膽大了一些,發出了興奮的歡呼聲。
火鶴喘著氣睜開眼睛,他往前看去,恰好直麵了衛汐遊的表情。
他的眉毛微微蹙起,注視著自己,看起來似乎有些疑惑。
這好像,並不是感到滿意的表情。
“咯噔——”
雖然這支舞沒有明顯的失誤,他對自己的表現還算自信,但仍不可避免的心頭一跳。
然後沉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