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毛線球一樣容易被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變得一團亂麻(1 / 1)

“嗡嗡嗡——”

手機發出惱人的聲音,我在床上翻了個身,試圖掩耳盜鈴。

然而手機在靜默了一陣之後,又重新震動了起來。

“……”

我煩躁地從被窩中鑽出腦袋,閉著眼睛用下巴行走。

嗯,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難道是夢中夢?我怎麼記得我好像已經起過床一次了?

我將不斷震動的手機抓了過來,看向來電顯示——

“乾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哇,口氣好衝啊。”

場地圭介的聲音通過電波介器的傳達而略有失真,

“聽說你重感冒了,沒事吧?千冬有在好好照顧你嗎?”

“千冬?誰?誰是千冬?我認識嗎?”

“咳咳,啊呀,不要這樣嘛,說起來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擅自就叫他去那個地方,因為事態太緊急了,所以……”

“哦,這好像和我沒什麼關係。”

我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了一下因躺的太久而不得勁的身體,正準備掀開被子下床,陡然看見床邊一抹黑影。

?!

為什麼我的床上會有貓?猛地一看差點嚇死。

怎麼感覺好像……忘了什麼。

我撐著下巴思索起來。

“對不起啦,那之後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我們可是擔心得不得了,還差點報警了。不過之後遇到一個店員說你買了把傘走了,我們這才安心。

那之後怎麼樣了,回家有遇上什麼麻煩嗎?

總之,那家夥雖然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但是我也會和他一起謝罪的,你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就請儘情發泄出來吧?”

“……”

我將酣然入睡的小貓咪抱了起來,看著對方在我手中變成貓條,不禁笑了起來。

啊啊,實在是太可愛了,不管了,既然出現在我床上就代表是我的貓了!

至於電話中的人在羅裡吧嗦著什麼,我早就已經沒在聽了。

“奈?怎麼了,你突然笑的好恐怖啊,不會是燒壞腦子了吧?真是的,那小子到底在乾什麼啊。”

“沒事哦,你也跟那家夥這樣說吧。”

我抱著小貓移動到客廳,大腦依舊感到難以言喻的疼痛。

太陽穴仿佛在跳舞,行走間的每一個震動都引起連鎖反應,將苦痛延綿不絕。

那些被我忘卻的記憶碎片也在此期間被我逐漸拚湊起來。

……為什麼搞得像喝斷片一樣啊。

我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捂住臉,歎氣。

比起那些空白丟失的記憶,這種情況更像是因生病燒得迷迷糊糊而不能自控,像是做夢一般失去理智……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我知道我以後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喝醉酒就是了。

不過比起在事後尷尬羞恥,現在更要緊的,還是將這個混亂的事態結束掉吧。

“啊,順便一說,我在回來的路上揍了東萬的人哦。”

我慢條斯理地摸著小貓咪油光水滑的毛皮,從脊柱延伸到尾椎,一下又一下。

“欸?”

“因為他們擋著路太礙眼了,還出言不遜,剛好我心情不好,所以怒氣上頭就將他們揍得破破爛爛了……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生氣了?”

“……”

從對麵傳來深深的歎氣聲,之後便隻剩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進行著什麼作業一般。

“你等一下。”

圭介的聲音像是一下子飄到遠處一樣,有些聽不清楚。

“……算了。”我歎了口氣:“抱歉,我生病了心情不好,所以你也幫我轉達給他……”

門口傳來叮鈴鈴的響聲,提醒著屋裡人訪客的來臨。

我看著門口幾秒,將打斷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所以你也幫我傳達給他,我沒有生氣,已經沒事了,不用過來也沒關係的。”

“開門,是我。”

場地圭介敲了敲門,伴隨著傳聲筒裡叩叩響著的聲音,我的門也被以相同的頻率被敲打著。

“啊?”

“電話說不清清楚吧?我以為他在照顧你所以就沒過來,既然他不在……我覺得還是麵對麵談一下比較好。”

我癱倒在沙發上,翻了個白眼:“我可以拒絕嗎?”

“那看來你是更想被我老媽照顧?……也不是不可以。”

場地圭介稍微思索了一下,淺淺地拋出了威脅之語。

“……”

雖然沒有嫌棄涼子阿姨的意思,但是……如果被她照顧的話,除了食欲能得到滿足,相對應地,某些東西也會被獻祭掉了吧。

我將門打開,舉著手機無語地看向門口的人:

“你最好是真的有什麼重要到不行的話要說。”

場地圭介將手機掛掉,非常自然地將半掩的門打開,登堂入室:

“當然重要,我唯一的青梅可是因為感冒生重病在鬨彆扭了啊,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嗎?”

……誰在鬨彆扭啊?!

我內心一度產生了搬家換房子的衝動。

“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客廳的地板上,場地圭介盤腿坐著,將雙手撐在兩邊的膝蓋上,臉色沉凝,久久不語。

“嗯,我也不知道。”

打你哦?

“雖然不知道說什麼,但總有種再不來就有什麼要無可挽回的感覺啊。”

場地圭介煩躁地撓著頭,

“真煩人啊,你就不能用簡單易懂一點嗎?”

為什麼我反而是被譴責的那一個啊?

“我說你啊,不用勉強自己也可以吧。

該生氣就生氣,為什麼反而要說沒關係呢?你是不是太客氣了一點?

……我還以為我們關係變好了,就這麼快速地打算切斷聯係是不是有點薄情?”

“哈?”

“你是不是又給自己設置了什麼奇怪的規則了?畢竟,你可不像是那種因為心情不好就隨心所欲揍人的人。不如說,比起揍人,去大吃一頓才更符合你的風格呢。”

喂,不要把我形容成一個飯桶好不好?

“而且,就算你真的這麼做了,也不會特意跑到我麵前告訴我。

這種像是挑釁一樣的動作,果然……是想讓我誤會你或者譴責你,然後順理成章切斷關係吧?你還真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我平靜地打斷了話語,懷中的小貓似乎也因此醒來,用濕漉漉的鼻子頂著我的手指。

“這樣打擾病號的休息,我丟你出去還是你自己滾出去?選一個吧。”

“沒辦法吧!我對這種打開人心扉的事情不擅長啊!”

場地圭介放下揪著自己頭發的手,像麵對深奧的題目一般苦惱著。

嘛,畢竟是比起思考,拳頭更早一步揮上去的人啊。

不過……

“欸?什麼,你要打開誰的心扉?我嗎?好惡心。”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啊啊,好麻煩,不如我把他揍一頓吧,揍到你消氣為止。”

“不,我倒沒有這麼殘暴。”

原本在我懷中抓著我頭發玩耍的貓咪似乎被向後倒地的場地圭介吸引,轉身投奔而去。

“女孩子太纖細了好難懂~!”

場地圭介張開雙臂癱倒在地上,發出直男の悲鳴。

“為什麼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喲。”

“那,同伴?”

“我們走的就不是同一條道吧?”

“唉,真是難搞的人啊,Peke J。”

場地圭介將踩著他胸口的小貓抱起,重新坐了上來:

“話說為什麼那家夥人不在,卻把貓留下了啊?”

“你的腹誹我都聽到了。”

我看著棄我而去的小貓咪在場地圭介的手法下攤成一塊貓餅,不禁冷冷笑著,

“圭介你才是,為什麼這麼執著?和我關係好不好又有什麼所謂,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裡……”

“啊。”

天然受到所有動物喜愛的場地圭介像是被貓貓加持,突然靈光一閃,一如既往地無視著我的話,自顧自地說起來:

“對了,就是這個。因為我們是同伴!”

“……不,所以說。”

“有時候拌嘴吵架但是很快就會和好,有什麼不滿會堂堂正正說出來,而不是勉強自己說沒關係。笑的時候一起笑,傷心的時候一起發泄,雖然有時候很不靠譜,但總會在某個地方派上用場。

我想我們成為同伴啊,奈。”

“因為沒有期待所以不會生氣?

不是的吧,這時候就應該好好地生氣啊,你才不是被隨便怎樣對待都無所謂的人吧?!

還有啊,你難道是什麼心理脆弱不好好照顧就會枯死的植物嗎?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將自己縮回厚厚的殼子裡。

不要懼怕和他人產生聯係啊!”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場地圭介難得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

“無論如何,你拒絕也好還是彆扭也好,我都會把你當做我的同伴的。

你可彆以為能隨便切斷聯係啊,青梅醬!”

“……”

我垂下頭,沉鬱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搞得像鳴人和佐助一樣啊。同伴什麼的,我又不是不良,而且那個稱呼是怎麼回事,好惡心。”

我指了指離我而去的小貓咪:

“擅自和彆人建立親密聯係的話,不是就會這樣被拋棄了嗎?

還真是喜新厭舊的家夥,明明上一秒還在對我撒嬌,下一秒就已經離我而去了……對於這種事情,我已經感到厭倦了,我不要做被丟下的人。”

“你幾歲小孩啊?!獨占欲不要那麼強好不好!

小貓咪有什麼壞心思呢,他隻是有點笨、不對,有點迷糊而已,很快就會喵嗚喵嗚跑回來找你玩的啦。”

“喵嗚~”

黑色小貓甩著尾巴配合地叫著,那雙圓滾滾的眼睛重新看向我,薄青的瞳色讓我一秒就想起了他的主人。

“小貓咪有權利對任何人撒嬌,但是無論怎麼樣,小貓咪最後的主人也隻會有一個哦。”

場地圭介將抱著的黑貓舉起,將它蓋到我的頭上。

“如果奈不想做被丟下的人,那就把自己變成毛線球吧!

這樣無論是在原地等待也好,還是自己跑走也罷,小貓咪都會自己追著你跑的。

重要的是,在它做錯事的時候教訓它,而不是把它丟掉。你說是吧?”

“……所以,你把它放到我頭上乾嘛?它的主人是千冬吧?”

我頭頂著小貓,一臉莫名其妙。

“……”

場地圭介看著我,發出了絕望的歎息,

“看來我真是沒有將他人心扉打開的才能。”

“不,我是知道你要說什麼啦。但是,和他人建立聯係的話,不就等於把傷害自己的權利交給他人了嗎?

所以,最好一開始就不要有期待——”

“但是也會收到愛吧!”

場地圭介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

“有傷害你的人存在,與之相對,也會有愛你的人存在吧。

如果像這樣一開始就拒絕的話,連愛都不會存在哦。哎,真是的,到底是遭遇了什麼啊,戒心也太強了吧……”

“你說的對,所以我隻要有姐姐的愛就夠了。”

“哦,是嗎。”

場地圭介站起身,將在我身上打滾的貓咪揣了起來。

“你乾嘛?”

“既然你隻要姐姐的愛,那小貓咪就歸我了。”

場地圭介抱著貓咪,語帶誘惑:

“真的好嗎?我可是看過你被動物嫌棄的樣子的哦。這可是世上唯一會對你撒嬌的貓咪哦~。”

“欸?欸?!等、等等。”

“才不等呢~,彆扭的家夥是不會被貓咪之神眷顧的。”

場地圭介揣起貓咪就跑,腳步絲滑,直奔玄關:

“是你說不要的吧。”

“我才沒有說不要!”

“噗噗——蹭的累蹭的累~”

等等,這家夥的角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煩人了?!

鉤雖直,但我還是忍不住跳起來咬住了——我和場地圭介開始在玄關處拉扯起來。

“場地哥?”

扛著大包小包的鬆野千冬出現了,一臉莫名地看著因相互毆打而正做著奇特造型的我們。

“您不是被禁足了嗎?啊!前輩!您怎麼光腳就跑出來了。”

“啊,牙白,再不趕快走就糟了。”

場地圭介一邊將小貓咪重新塞回我的懷中,一邊嘀咕著“時間還來得及吧”,急匆匆地跑掉了。

“奈就交給你了,要好好相處哦!”

場地圭介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樓梯間,爭分奪秒的氣勢就連話語也追不上。

“……”

我抱著貓,麵無表情地看著鬆野千冬。

“那、那個……前輩?總、總之,先回去把鞋子穿上吧。”

看著沉默不語的我,鬆野千冬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喵嗚?”

懷中的小貓咪又開始舔舐起我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磨人得很。

我舉起撒嬌的小貓,透過長長的貓條觀察起其主人。

看來物似主人形這句話不一定有道理呢。

比起這隻狡猾的小貓,鬆野千冬總有種呆頭呆腦的感覺。

但是外形倒是很像……

“話說回來,為什麼這孩子的名字那麼奇怪啊。”

“啊,這是因為——!”

鬆野千冬正準備解釋什麼,卻又突然止住了話頭,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不能說?”

“呀……也不是。就是,因為場地哥這麼叫了,所以……”

“啊,要是前輩覺得名字太奇怪了想要改名字怎麼辦啊~”

我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用煩人的語調裝腔作勢著。

“你剛剛是在這樣想嗎?”

“才、才沒有這麼回事呢,我怎麼可能會對前輩有這麼失禮的想法呢!”

鬆野千冬慌慌張張地解釋著,透著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

“這樣啊,那就是……

啊~要是前輩又因為聽到場地哥的名字而無理取鬨起來怎麼辦~”

我停止了煩人的腔調。

“是這樣嗎?哼嗯~看來是兩種都有呢。”

“這、這個……”鬆野千冬的額際開始沁出汗水。

“哼。”

我冷笑著停止了再次逗弄眼前之人的想法,轉身進了屋子,斜視著還在躊躇不前的某人:

“乾嘛,還要我請你進來嗎?”

“——!不!我這就來。”

帶著一堆東西的鬆野千冬飛快地鑽了進來,將門好好地帶上。

“那個,我買了果凍,等下可以當飯後甜點。還有,我看著前輩的冰箱挺空的樣子,所以還買了一些食物,之後的幾天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就請儘情地囑咐我去買吧!

啊,對了,前輩您有什麼忌口嗎?”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的鬆野千冬扯著塑料袋的口子展示著,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

“……”

我好像還沒答應你照顧我這件事吧。

我歎了口氣。

總覺得今天歎氣的次數過於頻繁了些。

果然生病使人憂愁嗎?

“這個不急。”

我放下了小貓,向著客廳走去,小貓在腳邊開始打起了轉,

“在我弄清一些東西之前,我是不會接受鬆野同學你的照料的哦。”

“鬆野同學?!……嗚,可是……”

我在沙發上落座,指著茶幾對麵的空處示意:

“坐下。”

“!”

鬆野千冬老老實實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在我的麵前正襟危坐起來,

“那個,至少還是先把東西放在冰箱吧?現在天氣炎熱……

是!對不起!我太沒有眼力見了,請您原諒!”

我眯起眼睛,滿意地看著在我的氣勢壓迫下終於認真起來的鬆野千冬。

……嗯,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但顯然身高不足的我,即使有著沙發與地板的高度差,也依然氣勢不夠呢。

我老實地放棄了不成熟的想法,從沙發上起身,將地上的東西拿起來,準備放到冰箱去。

“啊,這個就請交給我好了。”

“坐好。”

我瞥了一眼正欲起身的鬆野千冬,冷淡地下著指令。

“是……”

我將買來的東西一個一個地放往冰箱,一時之間,沉默的房間隻剩下“嘎達嘎達”的聲音響著。

不僅有食物,還有冰貼、藥物和小零食……

真是考慮周到。

我關上冰箱門,捕捉到了某個頻頻望向這邊的視線。

被發現的某人很快地將脖子轉回了原處,用力之猛,實在讓人懷疑是否會就此骨折的程度。

“你買的東西還真多,用了多少錢?我給你吧。”

我在屋子裡找起了錢包。

“不不不!我怎麼可以讓前輩您破費,本來您就是因為我而生病的……”

“啊,找到了。”

我從前天隨身攜帶的挎包中拿出了錢包,將其中一張兩千元的紙幣取出。

“這個夠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鬆野同學你說過你是單親家庭吧?”

我將紙幣放在茶幾上,食指抵住推了過去,用言語阻止了還想再次拒絕的某人:

“既然是來之不易的金錢,我也不好白白占便宜,就算是為了辛苦撫育你的阿姨,還請收下吧。”

“想要為我做什麼的這份心情,用身體來償還就夠了。”

“身、身體嗎?!”

鬆野千冬聲調不由自主地變高,臉色開始變得通紅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我。

“這、這是不是有點……雖然說……會不會太快了?”

“……我指的是體力勞動。”

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孩子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呢。

再者,我對不良少年也沒興趣。

大腦終於將我的話語處理完畢,鬆野千冬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這,這麼說的話!”

“不過在此之前,我有想要了解的東西……我這麼說過了吧。”

“啊……是,您想要了解的是?”

忍不住直起身子的鬆野千冬再次老老實實地坐下,用求知的眼神看向我。

“無論您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儘!”

“嗯~差不多也該給我一個理由了吧。”

我將身體往沙發的靠背倒去,雖然是一副懶散的姿態,眼神卻是將不容糊弄的認真態度傳遞給了對麵的人。

“認真地說一說吧。”

“為何你突然對我如此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