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在表麵達成共識的散裝小隊來到城牆下，041看了一眼反應依舊有些遲鈍的046，主動掏出那個像是U盤的變身器，當著白苒的麵變成了小孩。

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完美地貫徹了“夢裡啥都有”原則，變成了裁剪合身的小孩尺寸。

——包括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張工牌。

自詡為觀眾的白苒自然相當給麵子地鼓起掌，她掃了一眼依舊呆站在原地的046，示意041去開門，而她則向其伸出援手，幫她啟動了那個神奇的小孩變身器。

“謝謝。”

虛弱的氣音從046微微開合的嘴裡吐出，飄到白苒耳朵裡。

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然而白苒沒來得及細想，一股混合著芳香與魚腥，又帶有蛋白質燒焦般的氣味，跟著這城門帶起的風一齊拍在了她的臉上。

力道之大，效果之猛，差點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蓮十星女士那兩條魚被我養死在辦公室裡，放了半個月都沒有這麼臭！

白苒皺著眉頭，剛想問問041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那股挑戰人類極限的氣味竟突兀地散去，隻剩下了淡淡的燒紙的氣息。

她看了一眼毫無反應的041與046，又掃了一眼察覺到她不適有些擔憂的曲瑾懷後搖了搖頭，帶著十分的警惕打量著這有彆於她認知，可親切又熱鬨的景象。

一簇簇鬆軟如剛出爐麵包的蘑菇屋擠在一起，相當自然地劃分了街區。連接各個蘑菇屋的通路的上方都鋪設著室內遊樂園常見的網狀攀爬架，與充氣墊搭建的橋梁。

那些行走其間的小孩子都戴著帽子，過長的劉海讓他們隻露出下半張臉，可無論哪一個嘴角都帶著幸福的笑容。他們好似過家家一般在城中承擔了各項職務，身著不同的職業裝玩著角色扮演的遊戲，哪怕有四個陌生人突然進城，也沒能引起這些專注的孩子的注意力。

見此情景，白苒提著擀麵杖邁開腳步，朝著距離他們最近的城管與小販走去，試圖以外人的身份插入他們的對話。

可當她走近，看到那兩個孩子的麵孔後，她的腳步生生止住，沒再上前。

曲瑾懷見她如此反常不由得急忙飄了過去，當他也看清對話二人的臉後，神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那些孩子都長著小程子賢的臉。

“……這就是詛咒嗎。”

曲瑾懷小聲嘀咕著，在腦子裡拚命翻那些沒有因失憶而遺忘的術法小本，企圖從中找出一種來衝破黑巫師邪惡的詛咒。然而當他想到貿然出手可能會引起黑巫師的警覺後，伸出的手又開始猶豫起來。

他看了一眼白苒，白苒隻是在一旁沉默著，一言不發。

半晌，她轉過頭，眉宇間難得帶了些糾結和遺憾。

“心相空間裡的東西真不能帶出去嗎？”

儘管曲瑾懷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跳到了這裡，他還是老實回答了。

“……除了核心外都不能。”

“唉，太遺憾了。”白苒歎了口氣。

“等解決了305的問題這些就會恢複……”曲瑾懷努力想著安慰白苒的措辭，儘管他知道這隻是心相空間主人的黃粱一夢，“這城裡的狀況要真是黑巫師的詛咒，等解決了問題這些孩子都會恢複。”

“不，我遺憾的是我不能拍兩張照片拿出去賣給我的同事們，你知道公司裡有多少想紮他小人的嗎？這能賺好大一筆，太遺憾了！”

“……”

看著白苒如此真情實感地控訴她突發奇想的致富方法中道崩殂，曲瑾懷打心底同情那被抓走的倒黴蛋程子賢了。

這小子平時在職場都過的什麼日子！

就在他們兩個嘀嘀咕咕對這陌生的景象進行探索時，作為城裡走出來的“本地人”，041早就拽著046的工牌，繞開在城門口扮演城管與小販的“小程”。

見白苒和曲瑾懷毫無防備在這邪門的場景中嬉鬨，他在心中暗罵了一句帶孩子真麻煩，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掛著冒險家旅館牌子的蘑菇屋麵前，等待他們回神注意到這邊。

然後他小聲地對著呆愣在一旁的046開口。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

“我……沒有。”046的聲音飄忽，仿佛在做夢。

“你沒有？我是聽你說你要偷核心才跟你合作的，結果你見到他居然還說給他自由。”

“……”

“你醒醒，那東西根本不是人，你也看到那些研究資料了。”041表情陰沉，語速很快，“不過是溶解了一些廢棄小白鼠之後打撈上來的一團思維，要不是為了這個，我們研究所哪會去收購那個破產的實驗室。一會兒彆給我找事，把那兩個家夥送去實驗室要緊。”

“……”

見046依舊不說話，他不爽地嘖了一聲，朝著還在那裡打量城鎮小孩的白苒二人招手。

“彆管那些沉浸在荒唐劇裡的小孩子，來這邊，我們得有個據點。”

厚實的窗簾宛如一道屏障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聲音，在這一片漆黑之間，唯有擺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的監視器，給這房間提供了一絲微弱的光，讓處於屋內的人看清家具朦朧的輪廓，不至於跌倒。

不過，現在這屋裡的活物也不用思考會不會跌倒的問題。

畢竟一個正裹著被子抱著膝蓋蹲在床上充當蘑菇。

而另一個則站在圓桌上，盯著那台監視器。

程子賢緊張地盯著屏幕，直到白苒和曲瑾懷被那身穿白大褂一身泥濘的小孩招呼進去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疲憊地鬆開爪子裡的觸控筆，往後一倒，四仰八叉地在桌子上裝起了死。

他就給抓著觸控筆用著平板給那群守衛下了個命令，放了兩個要處理的重犯他就不行了，鳥到底是怎麼單腳站立倒頭就睡，還能不從樹上掉下去的？！

無厘頭的疑問宛如心靈保護機製般在他腦袋裡過了一下，程子賢隨即開始在腦子裡做下一步打算。

當時從空中下落時他的確有一瞬間的驚慌，然而當他發現曲瑾懷操控的絲線纏在他身上後，他就覺得這也不失一次刺激的體驗。

然而這安全的刺激還沒持續多久，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虛影映在了他身邊的雲上，等程子賢反應過來時，那虛影已經凝實成鳥籠，帶著他飛快地穿過雲層，直接來到了這裡。

高速移動產生的氣流讓程子賢因缺氧一度失去意識，當他醒來後，就發現他被送入了這昏暗的臥室中。

還變成了一隻牡丹鸚鵡。

儘管他物種都發生了改變，但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的“小程”依舊認出了他，小程什麼都沒說，隻是將困住他的籠子打開，把他放了出來。

不熟練地撞了幾次頭後，終於降落在了那有光亮的平板麵前。

原本他是奔著尋找脫困情報去的，可當他看到監控器中白苒和曲瑾懷的身影時，他開始著急了。

他著實想不出白苒他們要怎麼不被發現地潛入這座城，曲瑾懷嘴上說白苒很強很強，但據他觀察，白苒大概也是第一次進這種異空間……他真怕她一個腦抽直接手持擀麵杖把那城牆捅個窟窿。

雖然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但他超強的感知明確地告訴他：城牆是最後一道防線。

【今天有實驗室的人要被處理掉，放了他們，他們就會利用白苒重回實驗室。】

不知何處而來的記憶給了程子賢靈感，他憑借本能對那些他沒見過但異常熟悉的守衛下達了指令。

精妙的操作和誤會宛如開啟機關盒子的密鑰，至於那兩個工具人是否心懷惡意程子賢並不在意。

畢竟他苒姐感知能力差，但動手能力強，任何陰謀詭計都逃不了那一擀麵杖。

……但還是到處看看吧，畢竟這地方確實挺邪門的。

程子賢（鳥）蹬著兩條小腿，熟練地扒拉著平板上的畫麵。

然後，他在監視器裡看到了一隻小小的，估摸著有十來歲，身穿製服正背著手站在實驗室門口站崗的曲瑾懷。

那孩子抬頭，似乎也看到了這盯著他看的監控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