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縣。
在一處靠近海麵,較陡峭的路上鋪著長長的石階,三個男國中生排排坐,坐在一處靠近拐角牆麵的石階上。
下午的海風吹著,讓人很舒適。
本來晝神是在中間坐著的,但坐著坐著,兩人把白川七奈夾在了中間。
現在是國中生的放學聊天時間。
晝神幸郎稍微為自己剛剛的行為解釋了幾句。
星海光來:“誒——因為在決賽裡沒攔住網?”所以乾出那種極端的事嗎。
上周是長野縣全中賽代表選舉的決賽,西中意外地輸了。
白川七奈:“哦!”
晝神幸郎:……
星海本來是麵朝眼前的風景說的話,這下他回頭看向中間,吐槽:“……七奈你哦的樣子好呆。”氣氛都被破壞了啊。
不同於回頭看人的星海,白川倒是一直看著眼前的景色,他聽見星海的吐槽也隻是眨了眨眼,繼續思考自己腦子裡的事。
“星海……和晝神好像。”他想了十幾秒,最後得出這麼個結論。
星海、晝神:?
星海先說話了:“啊?我才不會刮自己手呢!”
晝神:雖然但是,總感覺被攻擊了。
“光來的話,感覺是那種抱著‘必勝’信念比賽的人呢,相信自己絕不會輸那種。”
白川慢悠悠地說話。
星海眯了眯眼,這算是在誇他嗎,“所以?”
白川七奈的莓紅色眼睛映照著夕陽,他的眼睛睜著,閃著亮光,“我跟你們講哦,我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
“——‘必勝’什麼的簡直太帥了。”
既帥氣,又沾染著少年意氣風發的肆意,仿佛是青春的象征詞一樣。
說著說著,白川又低了低眼簾。
“但後來才知道,大家打排球,很多其實沒什麼理由,隻是勉勉強強還在打,又很開心所以就沒放棄。”
這和他們倆像有什麼關係?旁邊聽著他說話的兩人腦海裡同時有一個疑問產生了。
白川七奈接著說話了。
“比起兩個極端點,中間量才是大多數吧。”
“所以我有時候就會想,如果抱著‘必敗’的信念,依然站在球場上享受比賽的人,是不是也很帥氣呢。”
白川七奈眨巴眼睛,語速慢慢的,他好像在思考。
“感覺晝神和光來,都是極點,這點很像。”
星海的眼角抽了抽,“必敗的晝神?你在誇他嗎七奈。”不太好聽啊。
晝神幸郎則被白川奇怪的腦回路逗笑了,他笑著笑著,感受著海風和陽光,難得語氣染上了溫和的情緒,“哇,挺不錯的,我很喜歡。”
簡直就像是在直言他的優柔寡斷和歇斯底裡一樣。
抱著這種情緒的自己,最後的結局總是會陷入到對‘必敗’的恐懼上的。
愈是害怕便愈是被接近,直到麵對了‘輸了’的事實。
“我以後可能隨時都會放棄排球吧”
晝神突然這麼說道。
他也望向白川七奈看著的那片海麵之上的天空,而後回頭,看了眼白川七奈那顆在日光之下顯得毛茸茸的兔子頭。
像是看到了什麼喜歡的事物,晝神笑了,語氣很放鬆。
“——意識到這點,不知道為什麼,挺輕鬆的。”
星海光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被兩人盯著的白川七奈本來還在看著前麵發呆,過了一會,他突然扭頭問光來:
“呐,光來,就算西中是豪強中的豪強,排球部裡的人也不會全成為運動員吧。”
星海:“當然了,問這個乾嘛。”
白川七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道:“那晝神以後就成為觀眾吧。”
社團中的頂尖成為運動員,剩下的普通人關於排球的記憶也不會消失,他們會成為觀眾,繼續圍觀這項‘他們’共同喜愛的運動發展。
也正是因為擁有著數不勝數的觀眾,排球這項運動才在如今這麼火熱。
‘普通人’和‘怪物’,觀眾席與運動員,少了任何一方,排球的樂趣都會少很多呢。
晝神愣了愣,然後又笑了起來,隻不過這次是被逗笑的,他也想吐槽白川了:
“七奈君你也太較真了吧,至少我現在還在打啊,這麼武斷地判斷彆人未來也太狡猾了。”
感覺被小兔子蹬鼻子上臉了,但是因為兔腳是毛茸茸的,所以不反感。
晝神是喜歡小動物的。
星海也一言難儘的看向白川,也笑了,“竟然跟強校的正選選手說‘你以後當觀眾吧’這種話,沒想到七奈你還挺有膽量的。”
白川七奈的嘴微張,變成了小三角形,頭發毛也跟著跳了跳。
啊,星海好像說的有點道理。
“對不起晝神……”“沒關係。”
白川老實地扭頭準備跟晝神道歉,卻收到了對方提前的回複。
但雖然對方雖然溫和地說了沒關係,手上的動作卻很冒犯,他在揉白川的頭發。
能感受到陌生的、帶著燙意的、他人體溫的指腹從脖頸後麵的地方蹭了過來,然後從後腦勺到頭頂,白川七奈感覺自己的頭發毛被人輕輕呼嚕了一下。
但還是熱。
白川縮了縮脖子,但沒有躲,因為剛剛還在說對不起。
這下白川不扭頭看晝神了,而是想抬眼看星海。
白川七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光來救我!
但他還沒看向光來那邊,脖子上的手就離開了,仿佛是個錯覺。
眨巴眨巴眼,白川又回頭看晝神。
晝神笑眯眯的,好像剛剛擼彆人頭發毛的人不是他一樣。
好怪,但是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算了。
就在白川七奈擺爛的時候,右邊又有人在扒拉自己的手。
抬頭一看,是光來。
星海光來在牽白川的手腕,白川能感覺到,自己手部的重量被他人托舉起了。
“怎麼了光來。”他直接問了。
“要回去嗎七奈,不是說要給父母打電話嗎。”
“哦!對,那我先走了。”
白川七奈想起來了,自己來長野縣這邊,還沒跟父母報平安,準備今天回去好好打一個電話的。
星海光來牽著白川的手,手指向下握住手掌,把人扶了起來,然後鬆開,四指朝內握拳,大拇指指向還在坐著的晝神幸郎。
“那我先送這家夥去醫院看看,白川你路上小心點。”
“好哦,拜拜光來。”
然後白川想了想,探頭去看被星海站起來擋住的晝神,也說了一句:“拜拜晝神。”隨後他便小跑著轉身回家了,從背影看,鬢發一跳一跳的。
“……讓人不省心的家夥。”
星海光來嘴裡嘖了一聲,對某人臨走時還跟陌生人打招呼的憨憨行為很不滿。
明明打球挺機靈的,但人怎麼傻不愣登的。
“喂起來,送你去學校醫務室。”
去個6的醫院啊,喜歡偷偷擼彆人頭發的家夥,西中的醫務室已經足夠了。
對方還是那種光來最討厭的‘高個子’,如果不是局勢特殊,他肯定會看這家夥不爽的。
但不至於見死不救就是了。
晝神幸郎自己從石階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看不見的灰塵,他摸了摸自己手上被綁好的繃帶,翻轉著看了看。
“沒事,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不用去醫務室。”
再說,他家還蠻大的,有專門治療的醫生,也用不著找外麵的醫生。
“今天謝了,光來君。”
晝神對星海笑了笑,說道。
明明是道謝的話,星海光來聽著卻撇了撇嘴,不知道為什麼,他聽著有點不爽。
西中1隊的晝神幸郎,他當然聽說過。
聽說明明出身排球世家但卻待人挺謙和的,在球隊中也比任何人都努力上進。
理所當然地在被稱為豪強的西中拿過最佳選手獎。
但就是平時有種……讓人怎樣都接近不了的疏離感。
不過跟他這個2隊的替補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今天的事,無論是誰乾那種事他都會幫的。
星海光來:“哦,那你自己回家吧,小心點。”雖然是關心的話,星海說的語氣卻不是很走心。
說著星海也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都被七奈包紮過了,隻是擦傷而已,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和晝神以前又沒什麼交情,以星海本就有些乖僻的性格,自然不會一上來就和對方稱兄道弟的。
晝神幸郎顯然也不在意星海光來的冷淡,點了點頭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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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已經回到出租屋的白川七奈並不知道他離開後二人根本沒有結伴去醫院,而是直接各回各家了。
回到出租屋後,白川七奈把運動服換了下來,扔進洗衣機之後穿了款式簡單的睡衣。
淺粉色的衛衣材質軟乎乎的,穿在膚色白皙的白發少年身上很有日常感。
“電話……電話。”
室內的燈光亮著柔和的光,鋪滿了不大不小的房間,雖然牆壁有些陳舊的痕跡,但卻很溫馨。
白川七奈按著自己手機的按鍵,準備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有短信的彈窗彈出,鋪滿了翻蓋手機的大半界麵。
【From:135245……】
【未讀:12封】
同一個人有12封未讀?
白川七奈疑惑地眨巴了下自己的莓紅色眼睛。
短信費不會很貴嗎?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他本來按在‘返回鍵’的大拇指遲疑了一下,按了‘確認鍵’。
然後一封巨長的短信內容就彈了出來。
哦!
好長。
稍微眯了下眼睛,試圖用眼神聚焦的白川七奈從第一句話開始閱讀。
“……小七奈不準備來全國了嗎?”
小七奈?幾乎是在喊小名了,誰啊。
白川七奈接著又打開一封讀。
“嗚哇,C賽區的怒所有一個手腕超惡心的家夥……隊裡有個長得像柴犬的豆豆眉主攻的一傳竟然挺強的,當然我不是怕了,才沒有慶幸沒遇上他們……”
“醜三中有一個長得像貓頭鷹的主攻手還挺強的,可惜隊友不太行。”
“北川第一在B賽區晉升十六強了哦……”
啊,原來是校友發過來的嗎!
北一還挺有人文氣息的,這種慶祝信息竟然會發到每一位部員的手機上嗎。
大拇指動了動,白川又打開一封。
“啊,跟野狐中學對上了,遇見一對超討厭的雙胞胎,不過還是贏了,他們二傳狀態倒是挺好,估計沒和隊友磨合好……”
還帶分析戰況的嗎?
白川七奈那鈍感的神經動彈了一下,正常不會有官方發這種語氣的短信吧……
再點開。
“嘶,愛知縣竟然有個打點範圍超廣的副攻手嗎,不過在及川大人的火眼金睛下還是不堪一擊就是了……”
及川大人?
一根代表線索的白線似乎在白川七奈的腦海裡繃直了一瞬。
這個來信的電話號碼,該不會是北一隊內首發二傳
——及川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