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中體育館。
隻有兩人的場地上。
白川七奈莓紅色的眼睛看向空中。
——球,被傳過來了。
球的狀態和弧線都倒映在了莓紅色的瞳孔表麵。
根本沒看腳下,本能一般,踏出精準的三步,然後,猛地雙腳躍起。
上步在瞬間就被他完成了,好快!
“咚!——”的聲音。
是木地板被完完全全踏實的聲音!
連發絲都感覺能被吹起來的‘起風感’。
——這就是真正的跳躍。
還有那仿若伴隨颶風一般,叫囂著想要入侵對方球場領域的‘進攻欲’!
那雙莓紅色的眼睛完全睜開的那一刻,星海光來看清了,對方眼睛中那幾乎變得通紅的瞳孔。
喂喂,虧他前不久還以為這家夥長得挺可愛的,這可和‘秀氣’完全搭不上邊啊!
平時被稍長劉海擋住一些的桃花眼完全展露的樣子,意外地銳利和有攻擊性。
扣球的姿勢也堪稱完美,哪怕是身居強校的他,也不由對這有些著迷了。
可惡,強到讓人火大……
明明這家夥的身高也不是很高。
已經托完球的星海光來眼睛完全睜著,瞳孔中完全映照著對方起跳的身影。
“彭!——”
球麵的材質狠狠砸向木地板而製造出的巨響在星海光來的耳畔回響。
本來就是比較空曠的空間,還沒有什麼人,這聲轟鳴幾乎要穿透耳膜,響徹到聽者的心房裡麵去。
最後,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果然,所謂‘強大’和‘遊刃有餘’,都是在球場上一分一分打出來的啊。
這種彈跳,這種扣球姿勢,哪怕沒有看過對方比賽,他都能想象到,這家夥到底曾經從多少場比賽中,得了多少分了。
牙齒幾乎是緊挨著下唇,星海光來笑了。
“嗬你這家夥……不陪我練個幾百球的,絕對不原諒你哦!”
已經輕盈落地的白川七奈歪了歪頭:?
絕對不原諒?……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星海君的事情嗎。
“誒,好吧。”
白川七奈的腦袋轉了轉,還是想不明白,反正都要練,練就對了吧。
抱著這種意識,白川這幾個星期以來,幾乎天天和星海光來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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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部活結束。
在白川又一次要走錯方向後,星海無奈地抓住了這個兔子頭家夥的手腕:
“你又走錯路了七奈,往這兒走啊。”
真是的,明明已經來了兩周多了,但還是會認不清路什麼的也太天然呆了吧。
“抱歉光來,你們學校好大……”
白川七奈眯著的半圓狀眼看向旁邊的星海,順從地被牽著往星海那邊走,這樣感慨道。
“大什麼大,你是鄉下人嗎。”
星海光來一幅‘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說話的語氣意外地很輕。
“話說快晚上了,你還是穿件外套吧,喏,我的給你。”
星海除了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外套,背包裡還有一件校服外套,他遞給了白川。
“……謝謝光來,我明天會帶的。”
長野縣因為群山環繞的原因,晝夜溫差還是大了一點啊,哪怕是夏天,出完汗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雖然現在是下午,天還沒完全暗下去。
兩人並肩走在一起。
優裡西中學院中,有同校的人望著二人離開的方向。
“沒想到那個星海,竟然也會跟人交朋友嗎。”
“是啊……”
星海光來。
雖然是西中的替補,但其實排球部的很多人認為,他的能力可以當上首發,就是……身高有點不夠罷了。
‘初中生的技術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呢’,抱著這樣的想法,初中教練普遍追求的都是‘簡單的就是最好的’。
技術能發揮出的效果,在初中生們的賽場上,還是太小了。
雖然這樣說很難聽,但大多數初中生能不能把比賽打利索都難說,這是事實。
用高度和力量就可以擊潰80%的對手。
比起拐彎抹角的技巧,這確實是最有效的途徑。
但是星海他……從來都沒把教練的忽視當回事,每天都一直在加練,冷靜得有點讓人害怕了。
而且,他性格還很乖僻,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表情。
“真虧那個新來的兔子頭能跟他合得來啊……”
“難道因為都是白毛?”
“欸,不錯的想法哈哈。”
而已經遠去的二人,此時已經出了校門口。
走在石質台階的長階梯上,由於長野縣附近很多山,所以地形不是很平整,經常會有這種銜接高低平麵的街道設計。
雖然隻是走路,但時常讓人感覺,在爬山一樣。
“話說,白川你再過幾周就要走了吧。”
星海光來突然開口說道。
因為這裡比較靠海的原因,時不時有海鷗從藍天飛過,白色的海鳥翅膀劃過空氣產生的微微氣流聲,讓人聽著賞心悅目。
“嗯,還有兩周。”
白川七奈走著路,莓紅色的眼睛還是半闔著,回答道。
“哪所學校?”
“什麼?”
星海光來停下了步伐,扭頭看旁邊的兔子頭少年,海鷗眼對上那雙漿果色的瞳孔。
“我問你,準備升學去哪所學校?”
白川七奈低了低頭,然後又望了望天,想起來了。
其實他能這麼輕鬆在北川第一辦理休學,校方還這麼爽快,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被縣內偏差值很高的名校保送了。
名字是什麼來著?
好像是叫
……青葉城西,這個名字。
當然,隻是被邀請而已,去不去還是另當彆論。
但隻要父母的工作穩定下來,他大概就上這所學校了。
白川七奈對學校的選擇情結挺淡的,名校或是豪強,他都沒什麼太深的執念,有個學上就好。
不用考試的話,更省力了。
“青葉城西,吧。”
“吧?你說話有夠怪的七奈。”
星海眯了眯眼,但得到答案後他也沒那麼計較白川奇怪的措辭。
“……青葉城西嗎?”
星海光來稍微想了想,然後果斷道:
“完全沒聽說過。”
印象裡沒有一個強校是叫這個名字的。
但很快,他又轉頭朝向白川,用那雙完全睜著的海鷗眼。
“……不過,你可要來‘全國’啊”
“——到時候,我會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七奈。”
迎著不算強烈的陽光,星海光來淺藍色的隊服被風吹起,背後有海鳥飛翔呼嘯而過的清脆叫聲。
“哇哦。”說話有夠囂張的星海君。
“光來比我小一歲吧。”白川開口了。
“啊?”星海眼角微眯。
“所以”
“——要追上來的,是光來才對吧。”
白川七奈笑了。
與迎著光的星海光來不同,背著光的白發少年嘴角勾起,背後有的,隻是在遙遠長階之下,海麵氤氳起的風和水汽,以及那輪,即將下山的旭日。
沒有被光線照著,那雙眼中的莓紅色卻更深邃了。
莓紅色的危險,直直從瞳孔表麵望進了星海光來的內心。
嘖。
令人火大的家夥。
但他不討厭就是了。
就在星海這麼想的時候,白川本來半闔著的眼突然睜大了,他拍了拍麵向自己的星海肩膀,然後手指往前方點了點。
“呐,星海,你們學校的人好像在自殘,沒問題嗎?”
白川的語氣因為驚訝有點不穩了,好像還包含了一個不得了的詞。
“哈?你說什麼……”自殘?
星海都被問愣了,扭頭朝著白川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我去!什麼情況,七奈快阻止他!”
星海光來的聲音都有點破音了,他顯然是真的驚訝。
“好的光來!”
白川七奈跟著星海光來一起猛地竄了出去。
兩個同樣反應迅敏的人幾乎是瞬間就抵達了目標地點。
一左一右地拽住那個把自己指骨往石壁上蹭刮的人身後的包,兩人像是拔蘿卜一樣把剛剛還在牆壁旁邊的人拽離了牆邊。
“你!乾什麼呢你!”
星海光來的音量很大,直接朝那人吼道,嗓音中氣十足。
“對!乾什麼呢你!”
白川七奈學著很大聲說話,不過他那嗓子沒彆人有氣勢。
二人一左一右地抓著彆人的胳膊之後,才看清楚了這人的正麵。
然後就看見了:
——眼神灰敗的晝神幸郎。
是學校排球部裡的人。
兩人互換了個眼神,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震驚:!!!
白川:光來怎麼辦,這個人眼神好像死掉了……
星海:呃,不知道啊,總之先問問看吧!
然後就在星海問著話的時候。
白川七奈從自己的背包裡掏出了繃帶和治療用的藥水之類的,把一米八幾的,有著茶色眼睛的少年扶到了長階上坐著。
兩個白發少年就這樣蹲在晝神麵前,一個困惑地發問,一個盯著他的手處理傷口。
坐著的對方好像悲傷到了極點,乖乖被白川七奈捧著手操作。
說話也沒頭沒尾的。
“我搞不好……應該說多半沒錯”
“——不怎麼喜歡排球吧。”晝神的眉角顫抖著,眼角皺著,最後從嘴裡來了這麼句染著哭腔的話。
星海光來皺著眉,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直接從字麵上回答了:“那,不打不就好了。”
白川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很附和地點了點頭,“光來說的對。”
晝神幸郎愣了一秒,不打?在說他這個排球世家的孩子嗎?可以不打嗎?
白川七奈:“又不會死人。”
雖然在運動少年們得意忘形的時候,教練或者老師們會強調一下‘競技是殘酷的!’、‘人上有人!’之類的概念。
但類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老套口號也是存在的吧。
他們這群打排球的,既沒有異能力也沒有超能力,既不會通過比賽奪取巨龍的寶藏,也不會打敗來自天外的邪神。
輸了之後,他們不會被無緣無故的斷手斷腳,也不會突然失去幾十年的壽命,他們甚至連肌肉都不會輕易失去。
星海光來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對啊,又不會死人。”他認可白川的說法。
晝神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他抬頭看向麵前的二人,從來沒人跟他說這種話。
星海:“你可能隻是這陣子‘吃撐了’排球,既然吃膩了,那就換點彆的唄。”
白川把晝神的手包紮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和光來一起坐在晝神的旁邊。
他聽見了星海的話,兔子頭上好像冒出了一個燈泡,立馬掏出一盒消食片來。
“……難道說,晝神喜歡吃這個嗎。”
晚霞的光開始逐漸撒在三人的身上,白色兔子頭的家夥一本正經地盯著自己手裡的東西說道。
星海差點被他整笑了。
“這個時候拿這種東西出來也太搞了吧七奈。”話說他那背包怎麼跟百寶箱一樣。
“不,我不喜歡。”晝神情緒平複得差不多後,也被逗笑了,很果斷地回拒了白川手裡的東西。
“誒,好吧。”白川七奈略感失落地把東西收回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