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城11(1 / 1)

待故人歸 胡騫裡 4237 字 2個月前

五月初五,榴花大會。

在榴花大會的前一天,榴花城附屬的六城的城主都帶著使臣商隊入城,寬敞的大街上站滿了看熱鬨的民眾,而季戡率領的侍衛則將道路兩邊並列站列,防止意外事件發生。

沐夫人紅衣華麗,少城主文質彬彬,兩人攜手而出,相視一笑在城牆上迎接著六位城主的車駕。

落在百姓眼裡,都紛紛羨煞少城主和沐夫人伉儷情深,但這兩人都自知這笑裡的算計和虛偽。所謂夫妻一場,竟剩下了荒誕和可笑。

六城城主的車架近了,前三輛精致昂貴的馬車上,走下了三位城主分彆是賈軒、李暉、穀川。他們熱絡地向高遮和沐春風交談著,誇讚高遮風采不減,將榴花城治理的風調雨順。

聽到他們的恭維,高遮也露出了幾分真心的笑容。

沐春風麵上帶著微笑,目光裡意味深長。

而另外三輛馬車裡的人,卻故意遲遲不下來。高遮諷刺道:“在馬車裡縮著,是要我請你下來嗎?”

“偌大的榴花城,竟然派區區一個少城主來接,嗬!未免太過輕看我金有紈!”

後三輛馬車裡,走出了一個暗紅水紋錦衣袍的中年男子,一腳踩在車夫的肩上,嘴角和眼尾都笑得邪氣猖狂。

果然人如其名,紈絝囂張,沐春風看著那人,衣袖裡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數二十年未見,我等皆繼承父位成了城主,管理一城事務多有繁忙,故才晚了些腳程。不像高兄這般,便是多年未見,還仍是在少城主之位上逍遙度日。”

再後麵一輛馬車裡,走出一位白衣飄逸的男子徐翳,便是和高遮一樣已經是年僅四十的年紀,但因為素日裡保養的好,因此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仙人之姿。

隻是這話卻踩著高遮的痛腳,讓他心中怒火躥了上去。

“徐翳,你——”

沐春風笑著攔了一下高遮,畢竟眼下的場麵不適合發生爭執,還是要先將人請進城中,高遮卻不留情麵甩了她一袖子,將心裡的火氣撒到了沐春風的身上,若不是這賤婦非要讓這三人來,他何必這般難堪!

沐春風窘迫的一幕落在眾人的眼裡,各有各的想法,倒是金有紈望著沐春風頷首柔弱的風姿,心裡有些癢癢,想不到高遮這蠢貨,竟然娶到如此貌美的女子,雖然沐春風已經37歲,但風姿不減,反倒要比年輕的姑娘還要有韻味迷人。

最後一輛馬車裡,慢吞吞走出了一個矮胖的錦衣中年男子閻野,他身邊的使臣提醒他:“城主莫要再和榴花城作對,咱們還要仰仗沐夫人借糧於我們。”

閻野想來和金有紈、徐翳走的近些,往日這三人年少時沒少攛掇高遮乾一些錯事,說起來當年鶯浪樓的事情,便是他們三人也有份,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說一些場麵話,將兩邊針鋒相對的氣焰,降了下來。

可金有紈卻不打算這番輕易放過高遮,按照禮儀附屬城城主的坐騎,是不能超過主城城主的坐騎,但金有紈卻刻意越過高遮半個馬頭。

“高兄這些年,過得可好?”

高遮沉下聲音,惡狠狠道:“當年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被我爹整的這麼慘。”

“欸!高兄何必這麼說,若非此事因禍得福,榴花城背投冀州,可謂大樹下麵好乘涼,脫離朝廷掌控,才有如今這樣一番繁榮的景象啊。”

“你他娘是不是找死。”

“死嘛,人終有一死,不過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說著,金有紈的目光赤裸裸地越過高遮,打量著沐春風的身姿,雲鬢步搖,纖細脖頸,豐滿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細腰……

金有紈的□□的目光,絲毫不避眾人,尤其是看完沐春風後,還挑釁地看了一眼高遮,壓低聲音道:“你陽痿之症多年,你娘可是尋醫問藥都到江湖上了,尋了一位神醫老鶴顏,可治好了你床底之間的無力?”

金有紈這話原本就是想激怒高遮,但高遮卻罕見沒有動怒,反倒是看見金有紈用猥褻的目光盯著沐春風,心思一動便想到了那晚佛堂裡,老夫人說的奸夫之事。

高遮原本打算明日初五祭天過後,綁了向來以沐春風馬首是瞻的一位富商,再將沐春風迷暈之後,將兩人衣衫不整放置床榻上,待到午後眾人商議政事尋不到沐春風時,將眾人引到後院看這一出顛鸞倒鳳的□□之事。

如今,看著金有紈的模樣,他倒是想到一出更精彩的戲。

說不定用不著明日,今晚便能讓沐春風身敗名裂。想到明日便不用見到那賤婦在明日的祭天台上耀武揚威搶風頭,亦能借機將自己憎恨的金有紈鏟除,高遮心裡就有著說不出的痛快。

“諸位遠道而來,高某理應為諸位接風洗塵,若不嫌棄,今夜鶯浪樓宴席一醉方休!”

高遮麵上又掛上笑容,熱絡地向大家道。

反倒是其他六人聽到“鶯浪樓”的名字,神情都有些古怪。

高遮將他們的神情儘收眼底,轉身對一旁的沐春風溫聲道:“今晚就有勞夫人操持了,務必要讓諸位貴客儘興。”

沐春風望著近處和遠處的院落牆角,石榴花開的絢麗,點點燦燦如繁星,不禁有些癡了。

片刻,她回頭對著高遮溫柔一笑,倒是有幾分初見時驚豔醉人的美。

“一切,都聽夫君的安排。”

而另一邊的城南的巷子裡,幾名少年聚在一家餛飩攤前竊竊私語。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那人?”鶴衝天又仔細地問了一遍包年月。

包年月被質問的有些委屈,望著四人審視的目光,再一次肯定道:“我看清楚了!就是他!”

“那晚在城主府的宴會上,他多次出來解圍,身著華服胖胖的中年男子,我記他格外清楚,因為那日他見我喜歡桌前的翡翠魚圓,便將他的那一盤也送給了我。”

少年聽完,臉色頓時凝重了不少,展一鴻握劍的手不由緊了些,問道:“要不要去救他?”

柳元朗思考了起來,今早他們在城南巷子裡閒逛,包年月忽然腹痛去了茅廁,回來便說自己見到那日宴會上的富商,被人打暈從宅院的後門捆綁塞進了一輛驢車裡。

敢在榴花城迎接使臣當天行凶綁人,定然不是一般的宵小賊人,且不知對方人數和老穴,貿然過去容易打草驚蛇。

包年月看著柳元朗久久不說話,心裡有些急了,忍不住道:“他是個好人,我們不去救他嗎。”

鶴衝天看不慣柳元朗磨磨唧唧的樣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果斷道:“是英雄好漢就彆磨蹭,我們五個人還怕幾個鼠輩,乾就完了!”

“再說,我們還有展一鴻呢!”白子鬆也難得這樣大膽一回道:“阿展的劍術近來進步很大,寒姑娘都對他頗有讚譽。”

“何況,我也想試試,近來武功精進的如何了。”

柳元朗心下一橫,便果斷道:“行!那就去救!”

一個時辰後,包年月獨身一人逃跑在巷子裡。

他心裡害怕極了,慌不擇路,像是遇到生死危機的迷路羔羊,心中的懊悔和愧疚讓他忍不住流淚,如果不是他,柳元朗他們也不會身涉險境,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對!去找寒無衣,現在隻有她能救下少年們。

包年月在狼狽的逃跑中,甩著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都怪他太過於孱弱無能,才讓夥伴……

“包年月!你跑那麼快乾嘛?後麵有狼追你啊?”街衢的商鋪裡,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嬌嗔聲。

任芳菲在屋裡坐不住,便纏著紅瀲灩和樓簾雪去外麵湊熱鬨,結果去晚了沒看見迎接使臣的場麵,不想掃興便轉去了胭脂鋪裡。

誰知從二樓窗戶向外看去,便瞧見了包年月像隻羊羔一樣落荒而逃,任芳菲立即喊住他嘲笑起來。誰知包年月看見她,神情激動像是看見了救世主,眼裡的淚洶湧地流出來,然後一腳撲在了她……

撲在了她身旁紅瀲灩的腳邊,聲淚俱下地喊道:“你快去救他們!你快去啊!”

“年月,怎麼了?你慢慢說。”樓簾雪被他嚇了一跳,她與包年月認識多年,知道他向來謹小孱弱,鮮少有這樣慌亂又神情激憤的時候。

“元朗……柳元朗他們被抓住了。”原本他們一行人豪氣衝天的去救那富商,發現他被扣進了一座私宅裡,包年月武功不精,便讓他在外麵望風,可等了很久,隻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打鬥聲音,沒過一會,宅院裡又衝進去了大量的私兵,包年月看到這裡,便意識到問題沒那麼簡單了,忽然這時,院裡傳來鶴衝天的喊叫聲:“年月!快跑!”

包年月聽到聲音,撒腿就跑,一路跑到大街上,想回城南的巷子裡去找寒無衣,可半道看見紅瀲灩,便也不管三十七二十一,就呼天喊地求救。

“我可沒空去救這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紅瀲灩抿了唇上的胭脂,輕嗅了指尖殘留的香氣,絲毫不搭理腳邊跪著的包年月,懶洋洋地說道:“我不是寒無衣,天天閒操你們的心,等你們闖完禍,在跟著後麵擦屁股。”

“既然想要逞豪俠,便活該多吃些教訓,否則哪天捅出潑天的禍事,斷了胳膊少隻腿,才知道江湖的閒事少管為妙!”紅瀲灩想把自己的腿拔出來,可包年月卻怕她逃之夭夭,死死抱著不肯鬆。

“紅瀲灩,你救救他們,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他們,你武藝高強,貌美如花……”包年月使勁地想儘溢美之詞。

“說好聽的也不救,老娘從不做虧本買賣。”紅瀲灩黑了臉,心裡罵這少年怎麼像塊狗皮膏藥甩不下來。

“紅瀲灩,你快去救救元朗他們!”任芳菲一聽柳元朗受到危險,小臉一白,也慌亂起來哀求著紅瀲灩。

“不救!”

“紅瀲灩,我命令你!”任芳菲皺眉叉腰,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可紅瀲灩轉頭欣賞著自己的纖纖玉指,滿不在乎道:“我從不接受彆人的命令。”

任芳菲氣鼓鼓的,最後心一橫,氣道:“我加錢!”

“多少?”

“五十兩黃金!”

紅瀲灩果斷轉頭,笑容嬌媚:“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