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寒無衣!救命啊!”
後院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是柳元朗的聲音。
危險!寒無衣拔起劍迅速衝了進去,果然見到一人竟手裡揮著劍砍向柳元朗,寒無衣將柳元朗推到一邊,一劍衝向那陌生的身影。
“彆殺她!”柳元朗在身後驚慌大叫!生怕寒無衣傷了那人!
寒無衣劍氣如寒冰,掀起的劍氣可以讓人當即斃命,那搶走柳元朗佩劍的粉色身影,竟然被嚇得僵住了,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劍氣劈來。
是個小姑娘!不會武功!
寒無衣當即一轉劍身,劍氣從少女的左臉刮過,掀起了她的青絲飛揚。
好在沒有受傷!
那少女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忽然臉色一變,怒氣衝衝地跑上前給了柳元朗一巴掌,含淚揪著柳元朗的耳朵,帶著怨氣怒道:
“好你個柳元朗!你逃掉和本姑娘的婚事,就是為了和這個老女人私奔!”
“你胡說什麼!”
“你胡說什麼呢!”
寒無衣和柳元朗幾乎異口同聲道,隨即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互相嫌棄瞪了一眼,又道:
“我瞎了眼,也不會看上這個老女人!”
“我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一個小廢物!”
兩人又惡狠狠互相冷瞪了一眼,像是隔著多大的宿怨和仇恨。
“任芳菲?!”
“你怎麼會在這!”
一群少年跑了進來,看見少女的那一刻,都驚呆愣住了。饒是向來溫言細語,不緊不慢的白子鬆都驚疑了很久。
那個叫任芳菲的粉衣小姑娘,高傲地抬著下巴,像是一隻矜傲的白天鵝。她道:“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你們管得著嗎!”
“柳元朗,你敢一聲不吭地逃婚,害得本姑娘成了整個淄州的笑話,我任芳菲定要讓你好看!”
粉衣少女狠狠掐著柳元朗,欣賞他痛苦一臉猙獰的表情。
“還有你們!”少女一聲吼,嚇得那群少年下意識地哆嗦一下。一種在淄州被童年陰影籠罩的熟悉感湧上了心頭。
“等回到淄州,我定要讓嬸嬸罰你們跪在各家祠堂三天三夜!”
“芳菲,彆鬨了。”
一溫柔的女聲忽然從後傳來,隻見從後院裡走出來兩個姑娘。
左邊的白衣姑娘長相清麗,一雙月棱眉下是恬淡的眼眸。
右邊的黃衣姑娘錦笑語,溫婉高貴,一雙羽玉眉下是乾淨明亮的眸子,氣質格外出塵,每一行舉止,淡雅中獨有一份清高。
“簾雪,你快救救我啊!”柳元朗耳朵被揪著,一臉痛苦,雙手撲棱著向白衣少女求救。
樓簾雪無奈笑著,攔下了任芳菲對少年郎的辣手摧殘。
任芳菲,是淄州太守之女,樓簾雪,是淄州刺史之女。她們和柳元朗、白子鬆、包年月、鶴衝天從小都是一起長大的。尤其是柳元朗和任芳菲可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後來,這兩人倒是成了一對小冤家。任芳菲總是喜歡纏著柳元朗,柳元朗卻不喜歡和姑娘家家膩膩歪歪。
兩人的婚事早就板上釘釘,兩家長輩也都笑嘻嘻地準備好了,尤其是柳浪山莊的莊主,生怕兒子亂闖什麼禍,攪黃了定親宴,任他一哭二鬨三上吊,也要把人關在了屋子裡,上了好幾重鎖。
當時柳元朗心灰意冷,感覺自己一輩子就要這麼玩完了。結果,誰想到定親宴的前一天晚上,鶴衝天幾個人破窗而入,“挾持”著柳元朗就跑了。柳元朗抱著兄弟的大腿含淚哭哭啼啼,正像他看的話本子一樣,往往救你於水火危難的,不一定是少年俊俏的英雄,但一定是個壯士。
那晚,鶴衝天,就是柳元朗打心底認定的壯士!
少年們收拾了細軟包袱,便留下了一封信,揮揮衣袖,灑脫地離開了。
少年,當然要去尋找自己的江湖!
哪裡甘願被兒女情長牽絆腳步!
可誰想,剛走出淄州城,他們便被打劫的身上隻剩一件單衣,差點餓死在了街頭。出走不過三天,包年月便抽噎勸著柳元朗回頭是岸,不就是娶了任芳菲,也算是為淄州除害了,兄弟們會感念他的恩德。
誰知,柳元朗一拍胸膛,清高道:“大丈夫,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意氣不過幾秒罷了,少年郎沿街賣藝起來,企圖得些賞錢免得繼續喝西北風。白子鬆看著柳元朗一掌劈開鶴衝天胸口上的大石,臉色蒼白,搖頭無奈道:“英雄氣短啊……”
後來,要不是偶然結識了江湖閱曆豐富的展一鴻,幫他們追回了金銀細軟,隻怕他們早就偃旗息鼓,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江湖,果然沒有那麼好混啊。
“你們三個不會武功的姑娘,竟然也敢闖蕩江湖!”
柳元朗斜著眼表示不信,生怕她們身邊跟著無數淄州的侍衛,順便將他“緝拿歸案”。
任芳菲一副看傻子的模樣:“但我們可以花錢請來厲害的高手,來保護我們,誰說闖蕩江湖一定要會武功。”
鶴衝天好奇了起來,問道:“你們請的誰?”
少女沾沾自喜:“那可厲害了!她是我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也是武功最厲害的女子。”
少年們心裡齊齊翻了個白眼,前半句保留意見,後半句絕不認可!
在這麼多天的相處裡,縱然寒無衣整日死氣沉沉,狂妄自大,不討人喜,但她的武功得到了少年們的高度認可,一路下來,他們還真沒見過比寒無衣武功更厲害的女子。
任芳菲回憶道:“她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手裡是把軟劍,以前拿過江湖一個很厲害的榜的榜首!”
鶴衝天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個川字,對著其他少年疑慮道:“我怎麼覺得她說的人,這麼熟悉呢?”
“那當然,就是姐姐我啦!”
一道如嬌鶯出穀的聲音,從一旁的牆頭傳來,忽然香風一陣,旋然飄下來一位紅衣嬌媚的女子。
少年齊齊望去,此人竟真的是紅瀲灩!
“紅瀲灩!你打什麼主意!”麵對紅瀲灩的千嬌百媚的神態,少年卻一臉防備狐疑地質問,生怕她又使什麼陰謀算計,坑害了原本就中毒的蕭縉。
紅瀲灩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融入那三個少女中絲毫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除了比任芳菲高一些,神情幾乎如出一轍。
“一千兩黃金拿不到,還不許掙個五十兩花花。”紅瀲灩慵懶伸出纖纖玉手,淡淡道:“若無真金白銀,怎養得出我這般國色天香的美人來……”
“五十兩!”柳元朗忽然吼了一聲,氣道:“任芳菲,你竟然花五十兩雇傭一個護衛!你一個大門不出的大小姐哪來的錢!該不會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吧!”
“喂!小鬼,不要打斷我說話,還有,什麼叫‘雇傭’,我紅瀲灩好歹……”
“什麼民脂民膏!柳元朗,我勸你說話小心點。”任芳菲從紅瀲灩身後繞出來,頤指氣使回懟道:“柳伯伯說了,隻要婚約在一日,我在外所有的開銷便是由你柳元朗的私房錢裡扣。”
“憑什麼!”柳元朗氣得像是小獅子,若不是白子鬆和鶴衝天攔著,他都要衝上去了。
“頭可斷,血可流,私房錢不能動!”
“喂!你們這群小鬼!沒聽到我在說話嗎!”
“我就動!柳元朗,有本事你回淄州和柳伯伯理論啊!”
“元朗,元朗彆氣了!忍忍就過去了!”
“你滾開!”
“柳元朗,你生氣乾嘛推倒包年月!老子看不慣你很久了!”
小院裡像是炸開的油鍋,吵鬨不停,折騰的寒無衣煩悶頭疼,太陽穴按耐不住地抽動,拿著劍轉身離開了……
最後,這座小院還是用了柳元朗的私房錢租賃下來的,並且還要讓出最好的屋子,最鬆軟的床榻給幾位姑娘們,隻要一想此時,柳元朗都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齒。
寒無衣隨便找了一個房間,疲倦地躺下了,鬨了一天她現在腦子都是疼的。眼睛明明困倦地睜不開了,但躺在床上卻意識清醒地睡不著。
夜色越濃,意識便越清醒。
輾轉反側睡不著,她便又會反複想著那些關於江輕眠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