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薛邈生日這天。
地點選在一家環境頗為清雅的餐廳裡,包廂隻低調擺了兩桌酒,邀請的都是一些關係較好的年輕朋友,因為沒有長輩在場,倒是少了很多拘束。
莊一寒和陳恕抵達包廂門口的時候,隻見裡麵已經到了大半人,其中一名麵容俊雅的年輕男子端著酒杯在人群中穿梭,淺笑著招呼大家落座,赫然是今天生日宴的主人公薛邈。
“哥!”
今天的酒宴莊一凡也有出席,他最先看見自家大哥,吊兒郎當坐在位置上抬手打了聲招呼,目光落在一旁的陳恕身上時,則多了幾分訝然,大概他也沒想到這個男模居然真能把莊一寒給拿下,而且還帶到了今天這種場合,看著是個普通大學生,沒想到真人不露相啊。
“嘶……”
莊一凡有些琢磨不明白了,難道美色的威力真有那麼大?
“我弟弟,不用理他。”
莊一寒一向看不慣莊一凡沒個正形的模樣,他微微偏頭,示意初來乍到的陳恕跟緊自己,領著對方朝薛邈那邊走去,此時薛邈也發現了他們,立刻邁步迎了上來,開口就是調侃,明顯和莊一寒關係不錯。
“喲,莊總這個大忙人今天居然也來了,我真是受寵若驚,其實小小生日而已,你人不到也沒事,隻要禮物到了就好。”
莊一寒聽見薛邈的打趣,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笑意:“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今天不止沒帶禮物,還多帶了一張嘴,反正你薛大公子難得請客,不吃白不吃。”
莊一寒語罷微微側身,讓出後麵的陳恕來,不著痕跡把他往前推了推,親密之意儘顯:“這是陳恕,上次他爸爸住院還是你幫忙安排的手術,他聽說你今天過生日,想過來道個謝。”
陳恕順勢對薛邈頷首,目光清正,半點也不怯場:“薛少,上次的事多謝你費心,祝你生日快樂,希望彆怪我今天不請自來。”
薛邈看見陳恕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笑著讚歎道:“聞名不如見麵,果然和方倚庭說的一樣是個大帥哥,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薛邈就行了,等會兒多喝兩杯酒,我肯定不怪你。”
莊一寒和陳恕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避著誰,圈子裡的人隻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他身邊多了個小情人,而且還特彆寵,否則今天這種朋友聚會的場合誰會特意帶小情人過來。
那些暗中看熱鬨的人原本還在猜測莊一寒是不是被蔣晰傷得太深,乾脆破罐子破摔,從外麵找了個妖豔賤貨來療傷。畢竟和那些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同,莊一寒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業,又一向潔身自好,是出了名的天之驕子,找小情人這種事放在彆人身上是稀鬆平常,放在他身上就是自甘墮落了。
但今天一看,彆人琢磨來琢磨去,又覺得有點不太像那麼回事兒了。
無他,莊一寒身邊的那名男子實在是太抓眼了,儘管包廂裡的水晶燈光璀璨奪目,還有那麼多光鮮亮麗的客人,但對方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就有一種明珠落在沙礫堆裡的感覺,外貌出色,體態出色,更特彆的是身上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氣質,讓人控製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滿場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如果不是熟知內情,誰會以為他是莊一寒的小情人,比起薛邈那種清貴家世熏陶出來的貴公子也不遜色什麼。
那些賓客在心中暗忖,莊一寒這哪裡是破罐子破摔,分明是把眼睛擦亮了啊。畢竟蔣晰這個人著實有些難評,他的家世地位擺在那兒,你不能昧著良心說他差,但你如果說他好,樁樁件件的事,又實在有些難以誇出口。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哪個傻子會像莊一寒一樣對他死心塌地的,被擺弄了那麼多遍還不翻臉。
酒桌上不少人都和莊一寒熟識,他和薛邈打完招呼後就帶著陳恕在其中一桌落座,左邊挨著莊一凡和方倚庭,右手則是陳恕,陳恕旁邊坐著一名氣質頗為驕矜的富家少爺,看起來二十來歲出頭的年紀,生得唇紅齒白,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低著頭顯得陰沉沉的,也不和彆人說話。
陳恕不著痕跡看了這人一眼,總覺得有些眼熟,他仔細回想片刻,這才發現對方好像是段成材的那個“陳少”,上次在香茗閣吃飯還遇到過。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形影不離的兩個人此時竟然落了單。
“楚堯,今天薛邈難得過生日,你乾嘛老吊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欠了你十億八億呢。”
莊一寒和陳楚堯不熟,所以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話,反倒是莊一凡和他關係不錯,笑嘻嘻走過去攬著陳楚堯的肩膀逗他。
陳楚堯聽見莊一凡的打趣,臉色卻並沒有好轉幾分,反而把目光一瞥,幽幽盯向了陳恕,略顯突兀的開口問道:“這是你哥的朋友嗎,怎麼也不介紹介紹?”
陳恕微微一頓,並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自己。
莊一凡這輩子對陳恕沒什麼惡意,恰恰相反,他十分感激對方把自家大哥迷得神魂顛倒,剛好踹了蔣晰那棵歪脖子樹,聞言長臂一伸,親熱攬住了陳恕的肩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倆關係有多好一樣:
“他叫陳恕,還在念大學呢,我哥的人,你少打歪主意。”
陳楚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來:“那還挺巧的,和我是本家。”
他語罷移開視線,後半程再沒說過話,仿佛隻是心血來潮隨口那麼一問。
莊一寒察覺到這邊的暗流湧動,微不可察皺了皺眉,對弟弟道:“今天是薛邈生日,你去敬他幾杯酒。”
莊一寒的交友圈子和莊一凡的交友圈子明顯有著質與質的區彆,前者更多的是像薛邈這種有實力又性格不俗的人,後者則純粹是狐朋狗友紮堆。
莊一寒和陳楚堯雖然交際不深,但也打過幾次照麵,隻能說和自家弟弟一樣,都是那種生性涼薄且喜歡尋歡作樂的富家子弟,本能的,他不太願意讓莊一凡和對方接觸——
雖然都是兩坨狗屎,但離得遠一些,好歹不會沾上對方的臭氣。
莊一凡顯然知道大哥的意思,不情不願哦了一聲,隻好到旁邊找薛邈他們玩了。
就在這時,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名幫忙操持場麵的長者,看起來氣質不俗,大概是薛邈的父母,他們無意參加小輩的宴會,隻是順道過來露個麵,但因為兩家是世交,莊一寒難免要過去打聲招呼。
“那邊有長輩,我過去打聲招呼,等會兒就回來,你餓了就去自助區拿點心,找不到路讓方倚庭帶你,如果有不認識的人上來和你說話,不搭理也沒事。”
莊一寒拉開椅子起身,按了按陳恕的肩膀,心想對方到底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不懂人心險惡,就壓低聲音多囑咐了兩句。
陳恕點點頭,心想莊一寒這輩子怎麼變囉嗦了:“你去吧,我等你,再不去人都走了。”
莊一寒難免一噎,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怕他單純被人騙,自己至於囉嗦這麼多嗎,沒好氣的看了陳恕一眼:“彆亂走,我很快回來。”
成年人的交際圈子相對來說更加複雜一些,薛邈今天過生日請的雖然大部分都是好友,但也有一些礙於情麵不得不請的人,魚龍混雜,誰知道他們藏著什麼心思。
事實證明莊一寒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他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幾個不懷好意的人,他們有些是看陳恕長得驚豔絕倫想要私下勾搭,有些則是純粹看熱鬨,故意詢問他和莊一寒是什麼關係。
莊一凡敬完酒回來,見狀皮笑肉不笑,心想哪裡都有那種煩人的蒼蠅,他麵無表情灌了一杯酒,正準備上前幫陳恕解圍,畢竟怎麼說也是他哥的人,輪不到這些阿貓阿狗欺負,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陳恕已經端著酒杯起身一一作答,不輕不重就把那些人的問題給擋了回去,至於那些想暗中勾搭的,他也淺笑著保持距離,一推四五六,比他哥在生意場上的做派還要遊刃有餘一些,哪裡需要人幫忙。
莊一凡見狀身形一頓,隻好心情微妙地坐了回去。
娘的,他隻是想找一個人轉移他哥的注意力,彆一天到晚黏在蔣晰身上,可不是想找一個手腕更厲害的來拿捏他哥啊。
這個陳恕讓人看不透,總覺得不是池中之物。
陳恕並沒有察覺到莊一凡暗處的打量,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他打發完那些討厭的蒼蠅後,轉身回到了原位落座,沒成想一旁的陳楚堯忽然扭過頭來看向了他。
很難形容那雙眼睛,漆黑、深不見底,像陰雲密布的天空,連聲音也是陰冷的:
“你認識段成材吧?”
陳恕笑意不變:“不如陳少先說說找他有什麼事,我再決定要不要認識他。”
陳楚堯冷冷勾唇:“你挺機靈的,怪不得能和他做朋友。”
“給段成材帶一句話,讓他彆裝死不回信,一個星期內再不來找我,我就讓他知道出人命是什麼滋味。”
他扔下這句略顯毛骨悚然的話後,連酒宴也不參加了,直接起身從後門離去,周遭的熱鬨喧囂仿佛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被一道無形的屏障越隔越遠。
陳恕聞言微微皺眉,心想段成材最近難道做了什麼事?然而還沒等他理出一個頭緒,就感覺四周的氣氛忽然微妙靜了一瞬,許多人都紛紛看向了正門口的位置,神色難掩詫異,仿佛來了什麼意料之外的客人。
陳恕似有所感,在稠麗的燈影下抬眼看去,隻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雖然看不清麵容,他卻莫名心頭一跳,猜到了來者身份。
蔣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