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1 / 1)

狩心遊戲 碉堡堡 5325 字 2個月前

莊一寒並不介意小情人鬨脾氣,畢竟是個人就有七情六欲,但鬨脾氣總該有個原因,否則和無理取鬨有什麼分彆。他仔細複盤了一遍這段時間和陳恕在一起的時候,發現兩個人並沒有什麼矛盾,恰恰相反,還挺愉快的。

難道有什麼他沒發現的地方?

就在莊一寒臉色陰晴不定的時候,陳恕忽然在話筒那頭笑了一聲,語氣低沉散漫,尾調像鉤子一樣勾人:“逗你的,在哪裡吃飯,把時間地址發給我吧。”

“……”

莊一寒臉色難看的緩緩吐出一口氣:“晚上六點,濱和大道十七號。”

他語罷直接切斷通訊,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抬手扯了扯領帶,顯然被陳恕剛才那番又冷又熱的態度弄亂了心情。

晚上六點的時候,天色已經臨近暗沉,道路兩旁的霓虹燈依次亮起,將商業街點綴得繁華熱鬨。

莊一寒把車停在路邊,抬手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遲到了十分鐘左右,他微微皺眉,正準備給陳恕打電話問問什麼時候到,身旁的車窗忽然被人輕敲了兩下。

“不好意思,晚高峰有點堵,我來晚了。”

陳恕彎腰站在車門外,微微上揚的狐狸眼中帶著笑意,絲毫看不出中午在咖啡廳時沉鬱的表情,隻是他收拾好了心情,莊一寒卻還沒緩過來,心中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

“到了就上樓吧。”

莊一寒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徑直走入餐廳,陳恕也不介意,不緊不慢跟了上去。

今天這頓飯局是方倚庭主動約的,自從上次在香茗閣和莊一寒偶然碰麵後,他就陡然意識到對方還在為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無論是出於他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亦或是商業上的合作,於公於私他都該做點什麼,最後約了這頓飯打算私下賠罪。

方倚庭坐在桌邊,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想把事情辦得不地道的人明明是蔣晰,最後兩頭為難的卻是他。

想當初蔣晰對圈子裡的朋友三令五申不許把他要訂婚的事透露給莊一寒,免得對方知曉阻撓,自己如果貿貿然跑過去通風報信,豈不是得罪了蔣家?再者說蔣晰確實不是什麼良配,他結了婚也好,說不定莊一寒也能跟著死心。

抱著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的念頭,方倚庭幾經猶豫,最後還是選擇把消息瞞了下來,但沒想到把莊一寒給得罪狠了,蔣晰倒是拍拍屁股萬事不管,惹得他兩邊不是人。

方倚庭正打著腹稿,思考等會兒見到了莊一寒該怎麼說,但沒想到包廂門從外麵被人推開後,走進來的不止是莊一寒,另外還跟著一名俊美的陌生男子。

“我看兩個人吃飯有點太冷清,就多帶了一個朋友。”

莊一寒仿佛沒看見方倚庭錯愕的神情,隨手拉開椅子在對麵落座,他常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又怎麼會看不出方倚庭今天請這頓飯的用意,多餘的話不用說,隻需要把陳恕往身邊一帶,就把對方還沒開口的話給堵了回去,畢竟方倚庭再怎麼樣也不會當著第三個人的麵賠禮道歉。

“也好,人多更熱鬨嘛。”

能在圈子裡混的都是人精,方倚庭看見莊一寒帶了個疑似小情人的帥哥過來,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立刻主動上前和陳恕打招呼,笑吟吟的,說話很是風趣:

“我記得你,上次在香茗閣和一寒吃飯的那個帥哥嘛,不過他太小氣了,也不給我介紹介紹你,我姓方,方倚庭,你和他們一樣叫我倚庭就行了。”

陳恕淺笑頷首:“方少客氣了,叫我陳恕就可以,耳東陳,如心恕。”

上輩子在生意場上爬滾打的經曆教會了陳恕一件事,永遠不要把彆人的客套當做親近,尤其是在這個階級分明的名利圈,方倚庭話是那麼說,但你如果真的不上道管人家叫“倚庭”,那就是不懂分寸了。

方倚庭深深看了陳恕一眼,心想莊一寒的眼光終於靠譜了一次,這個長得俊就算了,更難得的是懂分寸知進退,如果個個都像蔣晰那樣,天王老子來了也吃不消。

“什麼方少不方少的,我也沒大你幾歲,你要是不想叫名字,喊哥也行,來坐坐坐,趕緊點菜吧,你們肯定都餓了。”

方倚庭是藝術世家出生的,父母工作都和畫畫有關,這樣的家族名聲是有了,但錢財和地位卻稍顯欠缺,難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不過他能同時和莊一寒和蔣晰交好,自然有他的本事和優點,性格細膩妥帖,點菜的時候把每個人的口味都能照顧到,由小見大,不難想象彆人為什麼會喜歡和他玩。

嗯,可惜被蔣晰給坑了一把。

陳恕心中玩味想到,他不動聲色看了眼身旁的莊一寒,發現對方從進門開始就神色冷淡,一言不發,活像誰欠了他幾個億似的,八成是為了自己下午不接電話的事,可憐方倚庭還以為莊一寒不肯消氣,一開始還能熱情說話,到後麵就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一寒,明天寶瓏藝術中心有個畫展,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和陳恕一起去逛逛,多維奇和孟汕大師的作品都有收錄,挺難得的。”

方倚庭說完從口袋裡抽出兩張內場VIP的門票放在桌上,往莊一寒的方向輕輕推了推,這算是隱晦的賠罪舉動了,可惜莊一寒隻是低頭從容吃飯,聽不出情緒的道:“我明天下午要開會,可能去不了。”

莊一寒對畫展的興趣不大,但不至於當場拂了方倚庭的麵子,說白了還是因為上次的事心裡有疙瘩。他自認為和方倚庭這麼多年的交情,說是知心好友也不為過,但喜歡的人即將訂婚,對方明明知情卻和彆人一起瞞著他,那種感覺大概隻有莊一寒才明白有多難受。

他討厭這種被身邊親近人欺騙和背叛的感覺,甚至說是憎恨也不為過。

方倚庭原本還想再勸,然而迎著莊一寒淡淡譏諷的目光,到嘴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那兩張淡綠色的門票孤零零放在桌角,成為了誰也不想觸碰的存在。

包廂一時有些冷場。

剛才還善談的方倚庭一下子局促起來,他時而低頭夾菜,時而用紙巾擦手,顯得忙碌而又沒有章法,白皙的臉頰也多了幾分尷尬的漲紅。

陳恕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想世界上果然沒有兩邊討好這種事,當蔣晰和莊一寒開始針鋒相對的時候,平常跟隨他們的人就必須要站隊了,最遭罪的莫過於方倚庭這種家世不上不下的,他哪個都不想得罪,哪個都得罪不起,夾縫生存的模樣竟然讓陳恕看出了幾分自己從前的影子,也是稀奇有趣。

這頓飯吃的沒滋沒味,莊一寒連買畫的心情都沒有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正準備結束飯局,誰料這時候袖子忽然緊了緊,順著看去,隻見陳恕正望著自己:“我還從來沒去過畫展呢。”

低低的聲音,像是兩個人在說悄悄話,無形之中便透著一股親密。

莊一寒皮笑肉不笑:“然後呢?”

陳恕想看畫展關他什麼事?

陳恕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明目張膽十指相扣,莊一寒暗自掙紮,卻怎麼也扭不過陳恕的力道,最後隻得不甘不願泄力,壓低聲音皺眉斥道:“鬆開!”

光影稠麗,陳恕眼尾上揚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狐狸,他在桌子底下輕輕碰了碰莊一寒的腿,主動邀請:“明天陪我一起看畫展,好不好?”

莊一寒眯了眯眼:“你在和我討價還價?”

陳恕反問:“不行嗎?”

莊一寒冷笑:“你覺得行嗎?”

陳恕:“我覺得行,因為男人不能說不行。”

莊一寒:“……”

陳恕又認真問了一遍:“莊總,你行嗎?”

莊一寒:“……”

這個時候方倚庭終於緩過神來,下意識看向他們:“什麼行不行?”

莊一寒臉色微沉,沒有說話。

陳恕笑著哦了一聲:“沒什麼,我在問莊總明天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畫展,畢竟天天開會也沒什麼意思。”

方倚庭聞言下意識看向莊一寒,卻見冷著臉的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知出於什麼念頭,居然做了一個十分打自己臉的舉動,緩慢伸手把門票拿了過去:“……明天隻是普通例會,上午應該就能開完。”

言外之意,同意去看畫展了。

這個圈子裡拜高踩低的人實在太多,尤其陳恕的身份又極為尷尬,莊一寒如果當眾拂了他的麵子,無形之中便會讓人覺得陳恕在他心中並不重要,哪怕對方以後真的在圈子裡混開,也難免遭到輕視和鄙夷。

莊一寒並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陳恕是他的人,自然不能被彆人所輕賤。

莊一寒緩緩吐出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對方倚庭道:“時間不早,我們就先回去了,剛好薛邈馬上過生日,我明天過去給他挑幅畫當禮物。”

這句話算是遞了個台階,方倚庭聞言肉眼可見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真實了幾分:“那你們路上開車慢點,下次有時間再聚,陳恕,你們看中哪副畫直接和我說,我幫你們聯係。”

方倚庭又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來陳恕剛才是有意給自己解圍,心裡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總之多了幾分善意。

陳恕並沒有注意方倚庭的表情,他拿起桌角那兩張淺綠色的內場門票看了看,然後隨手塞進莊一寒的西裝外套口袋,結果惹來對方一記帶著警示性的眼刀:“老實點。”

今天下午的賬還沒算呢。

陳恕笑了笑,一點也不怕莊一寒沉著臉的樣子,他直接伸手摟住莊一寒的肩膀,讓對方大半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然後若無其事的對方倚庭道:“他喝醉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時間再聚。”

莊一寒沒料到陳恕的舉動,一時愣在當場,連掙紮都忘了:喝醉?醉什麼醉?他就喝了小半杯紅酒,得酒量多差的人才能醉得要彆人扶?!

然而陳恕的身形比他高了小半個頭,再加上力量懸殊,莊一寒一時掙脫不能,居然就那麼被對方半摟半抱地拽出了包廂,徒留方倚庭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離開餐廳,車恰好停在路邊,陳恕隨手打開後座車門,直接把莊一寒塞了進去,他正準備繞去前門開車,但沒想到手腕一緊,猝不及防被對方拽了進去,車門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窺探的視線。

昏暗的後車座擠進兩名成年男子,難免顯得有些狹窄逼仄,他們必須一個人壓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這樣才勉強有活動空間。

莊一寒攥住陳恕的衣領,神情落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隻能感受到他因為呼吸而輕微起伏的胸膛,四周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開口:

“陳恕,世界上不需要那麼多好心人,今天的事下不為例,記住了嗎?”

他指陳恕剛才為方倚庭解圍的事。

陳恕知道,但並不在意,因為他早就發現莊一寒口中的條例規矩並不是那麼牢不可破,隻看對方願不願意為你破例,而他這輩子偏要成為那個打破原則的存在。

陳恕在黑暗中微微勾唇,仰頭看向他,二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近到連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我挺想下不為例的,但是很可惜,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

莊一寒麵無表情盯著他,目光幽深:“什麼意思?”

陳恕微微偏頭貼著莊一寒的耳畔,右手落在對方柔韌清瘦的腰間,指尖輕輕一挑就鑽進了襯衫下擺,他不緊不慢在對方細膩的皮膚上按揉遊走,淡淡挑眉,語氣蠱惑:“簡單,一起做點印象深刻的事不就行了?”

莊一寒沒料到他的舉動,低低悶哼一聲,慌張去按後背那隻不安分的手,但沒想到給了陳恕可乘之機,兩個人的位置瞬間上下顛倒,對方直接把他抵在了狹窄的真皮座椅間。

莊一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慌張,他下意識抵住陳恕的肩膀,結果被男子年輕而又精壯的身體燙得一縮,皺眉啞聲道:“我說過的,不上床。”

陳恕微微勾唇,用指尖溫柔撥開他眼前的碎發,笑著嗯了一聲:“我知道。”

對方一直潔身自好嘛。

不過莊一寒既然這麼“潔身自好”,又何必包養小情人呢?矯情。

陳恕思及此處,心中忽然浮現一個玩味且惡劣的念頭,很想知道莊一寒這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堅定不移”,不過他望著身下男子泛紅的眼尾,並不覺得這條規矩有多麼牢固。

陳恕漫不經心垂眸,抵著莊一寒高挺的鼻尖蹭了蹭,簡簡單單的動作也讓人心神搖曳,似笑非笑問道:

“那接吻呢?”

接吻?

莊一寒聞言一愣,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想拒絕,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唇瓣卻猝不及防覆上一片溫熱,他瞳孔震驚收縮,眼前隻剩下那人陡然放大的麵容。

嗡的一聲!

莊一寒感覺自己腦子裡的那根弦忽然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