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恨(1 / 1)

狩心遊戲 碉堡堡 3668 字 2個月前

喜歡錢?當然行,莊一寒最怕彆人不圖他的錢了,因為不圖他的錢,就代表著要圖他的命。他最滿意陳恕不會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這一點,本來就是花錢包養的一錘子買賣,談愛情不是很可笑嗎?乾脆利落承認自己喜歡錢多好,偏偏圈子裡那些小情人總喜歡扯著愛情當遮羞布。

莊一寒微微勾唇:“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你隻要不沾賭,隨便你怎麼花,扔水裡聽響都行。”

這個年紀的學生思想簡單,最容易被人勾著去碰賭博,利滾利欠下一屁股貸款,莊一寒原本在想陳恕是不是也被騙了,但看對方不像那種糊塗蛋,就略微放下了心。

陳恕原本在喝水,聞言不知想起什麼,動作微不可察一頓,他把杯子慢慢放回原位,望著裡麵一圈一圈微弱的漣漪,莫名覺得有些像自己淹死時的水麵,笑著道:“不聽了,已經聽夠了。”

違禁的東西陳恕絕不會沾,但賭博不一定存在於牌桌上,細究起來,他們誰又不是命運的賭徒?

莊一寒又問道:“你等會兒回學校嗎?我開車送你回去。”

陳恕嗯了一聲:“你呢,回公司還是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恕太過正經勾人,莊一寒掀起眼皮看向他,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笑問道:“怎麼,你想跟我回家?”

彆人包小情人就是為了上床,對方如果有這個念頭也不稀奇。

不過莊一寒目前沒這方麵的需求,他垂眸漫不經心吹了吹茶杯裡冒出來的熱氣,聲音低沉,優雅得不容欲望沾染:“你平常陪我出來吃吃飯就行了,彆的不用你做。”

陳恕問得直白:“莊總的意思是不用上床?”

倒也不太意外,畢竟前世除了那一晚,莊一寒再也沒讓他碰過,陳恕對這種事已經沒什麼執念了,不碰就不碰吧,莊一寒這種上了床就亂抓亂撓的狗東西,睡一次能少半條命,誰願意伺候誰去伺候。

莊一寒不語,算是默認。

陳恕饒有興趣:“可以知道原因嗎?”

他其實知道原因,左不過就是為了蔣晰,隻是不問難免顯得有些奇怪。

莊一寒向後倒入椅背,倒也沒打算瞞著:“因為……”

我有喜歡的人。

話到嘴邊,莊一寒忽然遲疑了一瞬,莫名的,心中並不是很想把這句話說出來,隻是他有些好奇陳恕聽見這句話的反應,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他的未儘之言。

莊一寒微微皺眉,循聲看去,卻發現樓梯拐角來了另外一撥客人,為首的男子一身淺色休閒裝,身形高挑,氣質頗為文藝,看起來還有幾分眼熟。

陳恕剛才就說過了,在這裡吃飯很容易碰見熟人,尤其是經常和莊一凡他們紮堆玩的那些公子哥兒。這撥客人裡為首的男子長相頗為文雅,名叫方倚庭,家裡是做畫廊生意的,陳恕依稀記得他和莊一寒還有蔣晰的關係都不錯,屬於長袖善舞挺會來事兒的那種人,也是前世為數不多對自己態度尚可的人。

方倚庭經過樓梯拐角的時候顯然也看見莊一寒了,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兩步打招呼:

“一寒,你怎麼在這兒?早知道你來這裡吃飯我就蹭你的光了,還省得我剛才打電話給柳老板,磨破嘴皮子才臨時要了一個包廂。”

方倚庭調侃的話說完了,這才發現對麵還坐著一個人,他先是被陳恕那張過於妖孽的臉恍了一下神,隨即在腦海裡拚命搜索對方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死活就是沒印象,長了這麼一張臉,他應該不會忘記才是。

莊一寒坐在位置上,淡淡掃了眼方倚庭身後的那群人,他總是有這種本事,明明坐在椅子上,偏偏能把那群站著的人硬生生看矮了半截,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柳老板和你開玩笑的,一個包廂而已,他難道會不給嗎,實在不行沾沾蔣總的光,總會有位置的。”

最後一句話細聽帶著些針刺的寒意,讓人不敢細品。

方倚庭這個人,和莊一寒交好是真,和蔣晰交好也是真,然而後者有了未婚妻這件事,他們這群人當初卻都瞞得死死的,一個字也沒給莊一寒透露。

方倚庭明顯有些尷尬,圈子裡誰都知道莊一寒喜歡蔣晰,這個時候如果有誰大咧咧跑過去告訴他蔣晰有了未婚妻,那不是捅窟窿自找麻煩嗎,所以他們當初誰都沒敢去通風報信。

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也沒臉反駁。

“哪兒能啊,蔣總可忙著呢,我們這種閒人怎麼敢去沾他的光,也就是你他才給幾分麵子。”

方倚庭訕笑兩聲,小小捧了莊一寒一把,然而對方自顧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並不接話,他隻能歇了套近乎的心:“那你和朋友慢慢吃,我們就先進去了,回頭有時間再聚。”

眼見莊一寒點頭,方倚庭這才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朝著前麵走去。他們人多,訂的是包廂,身後還跟著四五名年輕的男男女女,其中一個身形高挑穿白色休閒服的男子頻頻回頭看了陳恕好幾眼,因為舉動太過明顯,連身旁的男伴都察覺到了,語氣暗藏不滿:

“喂,段成材,你看什麼呢?”

段成材回神:“沒看什麼。”

問話的男伴抿了抿唇,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你明明就看了那個男人好幾眼,把我當瞎子嗎?”

段成材似笑非笑:“我就是看了,你想怎麼樣?”

男伴明顯是個嬌慣長大的富少爺,聞言白淨的臉頓時氣得通紅:“你敢偷看彆的男人,信不信我和你分手!”

段成材明顯不在意,他又看了眼陳恕所在的方向,卻發現對方已經和莊一寒起身離去,這才收回視線,他隨手勾了一下男伴的下巴,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隨便,你陳大少爺高興就好。”

語罷轉身進了包廂,然而裡麵的人也在討論陳恕。

“莊總對麵坐的那個人是誰,以前沒在圈子裡見過,哪家公子哥兒留學回來了?”

“還用問,肯定是小情人,不過臉和身材那麼頂,能上位當男朋友也說不準。”

“嘖,莊總眼光夠毒的啊,我看這個不比蔣晰差,之前還以為他死心眼非要吊死在一顆樹上,沒想到人家是眼光高,尋常貨色不能入眼。”

何止是不差,對方眼眸輕闔,淡淡坐在原位的時候,說不出的清冷如玉,偏偏又生了一雙狐狸眼,目光不經意一掃,能把人魂都勾了去,蔣晰站在麵前都得遜色幾分。

方倚庭原本還不信,他走到門口往外瞥了眼,恰好看見莊一寒和陳恕下樓離開,兩個人肩挨著肩,雖然沒有什麼刻意的親密舉動,但一看就關係不一般,如果隻是商業夥伴,大可以去酒樓吃飯,帶到這種私密地方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方倚庭關上門,有些納悶:“嘶,不能吧,他不是喜歡蔣晰嗎,那麼多年的感情,說變心就變心了?”

旁邊有人笑罵道:“你傻了啊,人家都訂婚了,不變心還能做什麼?要我說這事兒也是蔣總做的不大氣,訂婚就訂婚吧,瞞著做什麼,那天過生日鬨得大家都下不來台,前年他公司資金周轉有問題,還是莊總出麵幫他搞定了銀行貸款,頂著董事會的壓力又借資金又分項目,看在這件事上也不能做那麼絕啊。”

說絕都是輕的,更多的還是難堪,旁人尚且看不過眼,可想而知莊一寒當時有多麼心冷。

“蔣晰那個未婚妻……”

方倚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搖搖頭又沒說話,他在桌邊落座:“總之一寒能看開就好,也免得我夾在他和蔣晰中間難做人。”

莊一寒能看開嗎?

答案是可以,但前提那個人也得付出頭破血流的代價讓他解了恨才行。

時至後半夜,院子外麵一片幽寂,連帶著路燈夜多了幾分冷清。莊一寒結完賬和陳恕一起離開,麵無表情步下台階,不知在想些什麼。

連那群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都能看明白的事,莊一寒又怎麼會看不明白,蔣晰做一次兩次還好,但次數多了難免讓人感到心寒,方倚庭等人的出現把莊一寒心頭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活生生給撕開了,連呼吸都伴隨著鈍痛。

直到今天,莊一寒才發現蔣晰一點也不了解自己。

如果了解,就不會因為擔心他做出極端的事,和所有人一起瞞著有了未婚妻。

以莊一寒的驕傲根本不屑去那樣做,他隻是性格執拗,又不是犯賤,明知道蔣晰已經有未婚妻了,還捧著一顆真心湊上去讓人家當爛泥踩。

可蔣晰偏偏把他想得卑劣不堪,這才是最令莊一寒心冷憤怒的根結,甚至遠遠超過了對方訂婚所帶來的衝擊。

世人總喜歡把愛與恨想得格外遙遠,但事實上這兩種情緒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戳破了,恨可以變成愛,愛自然也可以變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