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1 / 1)

狩心遊戲 碉堡堡 4070 字 2個月前

莊一寒目光晦暗,直接掛斷了電話,他看也不看桌上的咖啡,起身朝著門外大步走去。

陳恕今天來的時候借了於晦的車,他打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結果猝不及防被莊一寒攥住手腕抵在了車門邊,對方垂眸時雖然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惱怒,唇角弧度卻冰冷滲人,一字一句低聲問道:

“陳恕,你敢耍我?”

向來隻有他莊一寒挑彆人的份,什麼時候輪到彆人來挑他了?

陳恕看了眼對方攥住自己的手,一言不發。

莊一寒語氣危險:“為什麼不說話?”

陳恕還是不語,似笑非笑,仿佛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

瞧,莊一寒不是挺會發脾氣,挺會威脅人的嗎?怎麼每次在蔣晰麵前都隱忍不發,連屁都不放一個?

思來想去,大概是對方喜歡犯賤,不過陳恕也沒什麼資格點評,畢竟他自己上輩子也挺犯賤的,區彆在於他重生了,於是這輩子隻剩莊一寒一個人犯賤了。

那一刻誰也不知道陳恕在想些什麼:“莊總,你誤會了,我隻是下午剛好約了朋友見麵。”

莊一寒挑眉:“見麵?做什麼?”

陳恕:“借錢。”

莊一寒:“你就那麼缺錢?”

陳恕樂了,心想這話問的,誰不缺錢:“我急需一百萬。”

莊一寒皮笑肉不笑:“你那個‘朋友’肯借?”

陳恕不太確定:“一百萬應該還是會借的吧?”

他的臉和身材絕對值這麼多,去了會所大把人願意出價錢,莊一寒絲毫不懷疑陳恕在被自己拒絕後隨便找個冤大頭也能湊齊這筆錢,所以他在對方心裡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也是一個有錢的冤大頭?

這個認知讓莊一寒心裡不太舒服,然而他越生氣,神色就越平靜,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他從牙縫裡硬生生擠了一句話:“五百萬,下午我讓秘書給你轉過去!”

嘖,這麼大方?

陳恕聞言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認真打量著莊一寒,仿佛在思考對方是不是在說賭氣話,直把人盯得惱羞成怒,即將處於爆發邊緣,這才笑問道:“莊總這是打算改變主意了嗎?”

莊一寒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他剛才就是想拿捏一下陳恕,但很明顯,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冷哼一聲道:“怎麼,我不能改變主意嗎?”

陳恕心想當然可以,誰出錢誰是大爺嘛,不過……

“您打算包幾年?”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如果陳恕出去工作,在不創業的前提下,每個月工資按六千塊算,得不吃不喝七十年才能攢夠五百萬,但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這麼算,否則那就不叫包養了,叫買斷。

說實話,莊一寒壓根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上流圈子魚龍混雜,包養小情人這種事早就司空見慣,短點的過個夜就一拍兩散了,長久點的也不過兩三年,新鮮感能維持多久全看心情,從來不會有人問包養多久這種傻問題,總不過得寵一天就享一天的福。

莊一寒自認不是喜新厭舊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蔣晰身上死磕那麼多年,可惜這種“專一”並不是對著陳恕的,他包養對方,一是因為確實合了自己的眼緣,二則有些和蔣晰叫板賭氣的成分,比那些單純貪圖魚水之歡的關係還要不牢靠。

說不定一年,說不定半個月,又或者十來天,他對陳恕的興趣就會如潮水般瞬間褪去,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給一筆分手費,然後橋歸橋路歸路,回歸到各自的人生軌跡裡。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難免傷人。

“一年吧。”

莊一寒沒怎麼多加思考就給出了答案,一年時間不長不短,對雙方來說都好,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陳恕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淺,一閃而逝,快得險些讓人捕捉不到。

莊一寒形容不出那抹笑意代表著什麼,隻是沒由來冒出一陣心慌,仿佛在不久的將來他會為這個決定悔恨錯憾,像一顆被光陰拖住姍姍來遲的子彈,在某個瞬間毫無預兆貫穿心臟,往後無論多少年回想起來都疼得徹夜難眠。

陳恕很替莊一寒可惜:“五百萬包一年,會不會太貴了?”

莊一寒淡淡挑眉,心想陳恕到底還是個窮學生,沒被圈子裡的富貴迷過眼,否則怎麼會問出這麼傻的話來:“貴一點不好嗎?”

貴一點,陳恕不吃虧,莊一寒自己也心安。

陳恕望著他笑了笑,一雙惑人的狐狸眼也可以像彎彎的月亮,單純乖巧:“當然好,我隻是怕莊總吃虧。”

莊一寒也不知怎麼了,看見陳恕笑起來的樣子就覺得心頭發癢,像被羽毛撓過一樣:“我是生意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出這個價自然是因為覺得值,而且以後就算他們分開了,陳恕拿著這筆錢也能活得不錯。

陳恕聞言靜默不語,過了片刻才忽然道:“鬆手吧。”

莊一寒皺眉:“什麼?”

陳恕一言不發握住他的手,用了些力氣才從自己的衣領上拽下來,莊一寒上次的傷都在指關節處,好不容易結了痂,結果剛才一用力又崩裂開了,淺淺的往外滲血。

陳恕說話時嘴角帶著一貫的笑意,很淺,卻莫名讓人覺得他生氣了:“我又不會跑,你急什麼?”

莊一寒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冷冷挑眉:“你不跑上車做什麼?”

陳恕不語,他在莊一寒的注視下打開車門,然後彎腰從駕駛座拿了一個藥袋出來,在眼前晃了晃:“給你拿藥。”

莊一寒見狀一愣:“什麼?”

話題轉得太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陳恕瞥了眼他手上的傷痕,輕聲提醒道:“去疤藥。”

他總是有讓人愧疚得大半夜睡不著坐起來扇自己兩巴掌的能力,莊一寒沒想到陳恕還惦記著自己手上的傷,一時怔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恕見莊一寒一動不動,笑著問道:“怎麼,還在生我的氣?”

他一點也不介意莊一寒剛才的威脅,恰恰相反,他很樂意哄著對方,因為哄得越高,摔得就越慘,畢竟這個人不能一直都站在神壇上,難道不是麼?

莊一寒絲毫不知道陳恕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情緒莫名的掃了眼對方手中的藥盒,心裡忽然有些不暢快:“你對每個約出來的客人都這麼體貼?”

陳恕:“沒有。”

莊一寒:“什麼?”

陳恕認真望著他:“沒有彆人,隻對你這樣。”

從來沒有彆人,他上輩子愛過的恨過的,隻有莊一寒一個人。

初秋的風吹過街道,梧桐樹沙沙作響,倦怠的陽光傾撒下來,讓陳恕的周身多了一層淺淡的金色,那雙淡漠的眼睛此刻竟說不出的深情專一,哪怕後來時隔多年,莊一寒也總是控製不住回想起這天的場景。

心慌意亂,情竇初開,雀躍欣喜,任何形容愛情萌動的詞都可以用在那一天的他身上,隻是那時尚且懵懂,並不知道真正的情愛滋味,隻以為太陽燥熱,引得心間滾燙。

莊一寒控製不住抿了抿唇:“我憑什麼信你,剛才我如果不出來,你打算去見誰?”

陳恕笑笑:“我沒打算去哪兒,隻是出來給你拿藥。”

莊一寒這才意識到什麼似的,看向他身後那輛黑色汽車,價格對於普通學生來說相當昂貴:“你哪兒來的車?”

陳恕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然後收回視線:“找同學借的,下午回學校就還回去。”

他們學校有些遠,交通彎彎繞繞,過來不太方便,就借了於晦的車。

有了這個話題一打岔,莊一寒心中的氣也詭異消了下來,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再過一個小時就是晚飯的點,反正下午的會議已經推掉了,遲疑開口:“我的車剛好停在旁邊,晚上陪我吃頓飯吧。”

這句話從莊一寒嘴裡說出來,其實有些服軟的意思。

陳恕輕輕點頭,自然無不可:“我來開車吧,你把地址告訴我。”

他隻看莊一寒眼角眉梢的疲憊就知道對方昨天肯定倒時差和國外合作方開視頻會議了,這人無論出入什麼地方身邊都跟著司機,很少會親自開車,而且吃飯的地方總是固定那幾家,陳恕閉著眼都能猜出來莊一寒每天的行程安排。

莊一寒掃了陳恕一眼,有些訝異:“你會開車?”

陳恕不欲多言:“以前考過駕照。”

陳恕雖然窮,但心裡一直有自己的主意,該花錢的時候從來不手軟,他以前在老家為了掙錢給彆人開過車,那個時候就借錢考了駕照,他爸知道後覺得白瞎錢,還用皮帶狠抽了他一頓。

莊一寒也沒多問,他開門坐上副駕駛,在腦海中篩選了一遍常去吃的那幾家私房菜館,隨便選了家:“去香茗閣吧,他們家菜味道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陳恕發動車子朝目的地駛去,基本上沒怎麼看導航,隨口道:“我吃飯不挑。”

莊一寒:“現在跟了我,你可以挑。”

陳恕聞言動作一頓,偏頭看去,卻發現莊一寒已經放低座椅,閉目靠在上麵進入了假寐狀態,眉宇間難掩疲倦。太陽落山,車窗外的夕陽緩緩鋪展開來,落在對方清冷的麵龐上,愈發顯得鼻梁高挺,和前世記憶中的模樣一般無二。

“……”

陳恕沉默收回視線,繼續開車,不知在想些什麼,車速一緩再緩,格外平穩。就在他以為莊一寒已經睡著的時候,對方忽然嫌棄皺眉,冷不丁吐出了一句話:

“還有,記得讓那個‘一百萬’滾蛋!”

花這麼點破錢還想學彆人出來包小情人,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