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丟下(1 / 1)

“王妃莫慌,在下名為嚴許,在刑部任侍郎一職。今日屬下是受司主吩咐,特地前來帶王妃回府。”為免去辛辭的緊張,來人隻好自報家門。

辛辭從不會輕信他人,心中警惕未鬆,暗中繼續嘗試解開束縛,奈何商挽蕭點的穴位太過霸道,她費力掙紮了半天,能動的還是隻有一顆腦袋。

好在,這位自稱為刑部侍郎的男子並未撒謊,說完便牽馬抄小道,將她儘快送回了靖庭司。

回到司內,在嚴許的吩咐下,辛辭很快被幾位靖婢送到了房中。緊接著,藥郎便跟了進來,如同未卜先知般,上來就替辛辭檢查腹部傷勢。

雖說古代的醫療技術不夠先進,但辛辭卻感覺自己好似做了一套腹部彩超。

腹部查完,藥郎吩咐手下人按照方子去抓藥,她則留下又幫辛辭包紮了左掌傷口。

半個時辰,一切終於處理妥當,藥郎儘數退出廂房,而後嚴許又走了進來。

見靖庭司的人都聽嚴許的吩咐,辛辭也不再懷疑這人的身份,現下見到嚴許,也少了幾分戒備。

進到房內,嚴許先躬身福禮,後說了句“冒犯了”,說完便徑直走到辛辭身前,替人解開了啞穴和左臂上的穴位。

此人來去動作極快,等辛辭反應過來,嚴許便又退到了幾步之外,似是離她近點會遭無妄之災似的。

辛辭活動了下有些發麻的左臂,清清嗓子,“多謝嚴侍郎的費心護送。”

聽到辛辭道謝,嚴許如同被折煞了般,垂首躬身福禮,“王妃言重了,這些都是屬下該做的。”

寒暄完,辛辭便直入主題,“嚴侍郎,既然你會解穴,不如連我腿上的穴位也一並解了吧。”

“這個屬下辦不到,嚴某會解的都已經替王妃解開了。”嚴許頷首作揖,答得倒是十分認真。

辛辭擰擰眉,沒信這人的話,又好言相勸,“商挽蕭他一人在皇宮中有危險,你幫我解開了穴位,咱們也好去救他呀。”

嚴許將身子壓得更低些,“在下是真的不會解,王妃還是不要為難嚴某了。”

是真的不會解,還是得了商挽蕭的授意不能解,辛辭不得而知,她隻知道現在的自己動彈不得。

心中就百感交集,從警多年,辛辭從未這般無助過,眼眶不禁發了脹。

許是擔心辛辭會憂思過度,嚴許出聲寬慰道:“王妃莫擔心,隻要您好好待在府內,司主他會沒事的。”

“真的?”辛辭如同看到了希望,眼中儘是期許。

嚴許微微頷首,“司主他不會丟下王妃的。”

聽到這句,辛辭眼中的光頓時黯淡下去。她原本以為,嚴許會說商挽蕭沒事,是因為皇宮中有人接應。結果,卻隻是聽到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一句“不會將她丟下”能給商挽蕭帶去什麼幫助呢?

她同商挽蕭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又不是係上了割舍不斷的牽絆、那人會因想奔向她而變得所向披靡。

半晌沒再聽到辛辭言語,嚴許也不敢在辛辭的廂房多待,向辛辭再拜一禮便默默退下了。

辛辭獨自坐在榻邊,看著那把被商挽蕭添置上就沒再搬走的圈椅,想到因她一句話就額外增設的紅糖糍粑攤位,腦中浮現出商挽蕭策馬而來時的畫麵……

雖然相處還不到兩月,但許多記憶卻已是難以忘懷。

“商挽蕭……”辛辭輕而緩地喚了遍商挽蕭的名姓,像是在解一道惑她已久的難題。

商挽蕭究竟將她看作了什麼?而她自己,又是如何看商挽蕭的?

思索片刻,未得答案。

商挽蕭還在宮中,辛辭也不欲在此問題上多費時間。既然嚴許不給她解穴,那她就自己摸索,反正她的左手已經能動了,不就是在身上捶打嘛。

一不做二不休,想法一經生出,辛辭便付諸了行動。

轉眼,屋外漏刻的箭尺已上浮八次,一個時辰過去。

辛辭已將全身捶了個遍,其雙腿卻還是不能動彈,她泄憤似地捶了下床,這力道用得不小,掌心的傷口登時裂開,再次冒出血來。

嘶!

辛辭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口氣還未喘完,她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的腿竟然能動了!

雖不知是如何打通的經脈,但好歹是能動了。辛辭再顧不上掌心的傷,起身便朝門後衝去。

房門豁然打開,門外侍奉的靖婢皆是一愣,視線呆呆地跟著躥出的身影跑遠。

等等!那身形怎麼這般熟悉!

待反應過來跑出那人是辛辭,靖婢們皆是後脊一涼,扔下手中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衝上去追人。

終於擺脫束縛,辛辭又怎會再被人抓回去,她一路疾馳,轉眼就來到了靖庭司門口,後未做停留,一口氣就衝了出去。

靖庭司周遭無閒雜人,一眼望去,便能看到長街儘頭。

噠噠噠噠……

是疾馳而來的馬蹄聲。長街之上,那道熟悉身影正縱馬朝這邊趕來。

那人越來越近,辛辭看清了那人的麵容,是商挽蕭!

兩人幾乎是同時看清了彼此,在商挽蕭看清辛辭的那刻,手揚馬鞭抽得更急。

轉眼之間,兩人相距便不足一丈遠。

辛辭想往前迎兩步,結果還未抬腳,就被商挽蕭的話喝在原地。

“站在那彆動!”

話音剛落,商挽蕭就翻身下馬,幾步來到辛辭身前,語氣因後怕燃上了怒意,“你亂跑什麼?!”

說罷,又看向匆匆跟出來的嚴許,厲聲問:“是你給她解開的穴位?”

“不是嚴侍郎解的。”辛辭不想連累彆人,搶先答道。

商挽蕭重新轉回來,視線落至辛辭那又見了血的左手,當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念及辛辭左手受傷,故沒忍心再以穴位禁錮,誰知這人竟鑽了空子,還又把手弄成這樣。

商挽蕭的眸子眯起一道危險的弧線,看上去心情十分不佳。

察覺到商挽蕭的視線落點,辛辭將手背到身後,全然不覺得自己解穴有任何錯處,她將下巴一抬,憤慨地先發製人,“商挽蕭,你這人說話還真是不著邊!在校場時,你說讓我配合你,結果竟暗使陰招、點我穴位,還讓我當逃兵!你真是……”

商挽蕭驀地掀起眼皮,眸色如暗夜,如劍的眉宇微微蹙起。

嚴許知道,商挽蕭越是擺出一副隱忍不發的表情,這人就越是不悅到了極致,心中不禁為辛辭捏了把汗。

而辛辭卻將脖子一梗,擺出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就算你瞪我,我也要說!明明在那種情況下,我留下會更有勝算,你偏要我走。如今弄得這一身傷,你覺得好看?!既是不能全身而退,你獨自逞什麼能?!”

其實,為了遮住刀痕劍傷,來時商挽蕭還特意在身上罩了件深色鬥篷,竟是還沒有瞞過辛辭的眼睛。

商挽蕭注視著眼前人,唇線緊閉,周圍的空氣也如同凝滯了般,令人覺得窒息。

半晌,不知是被氣到了極點,還是被什麼給取悅到了,商挽蕭竟是發出了一聲低笑。

聽到這聲淺笑,立於門口的嚴許頓時不寒而栗,絞儘腦汁以求能想出什麼法子來消解商挽蕭的怒氣。

誰料,下一瞬商挽蕭竟是伸手牽住了辛辭的右臂,而後將人領進了靖庭司。

嚴許:“???”

商挽蕭牽著辛辭一路向前走,不少追出來的靖婢見到兩人相牽,皆是立即駐足垂首,縮縮脖子,卻又實在忍不住斜眼偷看。

回到廂房,商挽蕭親自為辛辭包紮,繃帶再次一圈圈繞開,露出掌心猙獰的傷口。

商挽蕭目光一沉,幽幽道:“如果你不想要這隻手了,倒也不必幾次三番地糟蹋,直接告於我,我幫你砍了。”

商挽蕭嘴上說的話嚇人,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到了極致,消毒上藥纏繃帶,一套動作下來,竟是比藥郎包紮得還要好。

“腹部的傷,看過了嗎?”手掌包紮完,商挽蕭往辛辭的腹部掃了眼,問道。

聞言,辛辭急忙收回手臂,兩掌按住肚子,似是怕商挽蕭會直接上手似的,趕緊道:“看過了。”

“真的?”

“真的!”怕商挽蕭不信,辛辭又主動將藥郎的診斷避重就輕地重複一遍,“未傷及內臟,就是點皮外傷,抹幾天藥膏,等淤青散去就無礙了。”

商挽蕭看向門口,問:“她說的可都屬實?”

話音一落,為辛辭診治的藥郎便從門外走進來。

辛辭:“???”這人不是回去了嗎?

進到屋內,藥郎先向兩人各行一禮,後躬身道:“辛…王妃的身體底子還算不錯,撞擊雖然嚴重,但好在未傷及內臟。隻要王妃按時服用中藥,另輔以藥膏治療,再注意好生將養一段時日,方可痊愈且不會留下病根。”

說完,藥郎便深藏功與名地原路退了出去。

商挽蕭瞥眼看向辛辭,而自藥郎進來,辛辭就料到了結局,此時便故意不與商挽蕭對上視線,似是隻要不對視,那人就不能拿她怎麼樣一般。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商挽蕭可不吃她這一套,手上頓時有了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