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梧山頂豪華住宅區。
“好啊,一定配合調查。”
王穗說完這句話後,就乖乖跟著民警上了警車。
她的嘴角始終帶著笑意,像是一切都儘在掌握。
今天一大早,她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他們找到了馮餘祥兒子的住所。
那蠢東西真是個軟骨頭,都沒怎麼用刑,就乖乖奉上了鑰匙。
奈何馮餘祥實在是太過謹慎,居然沒有告訴兒子鑰匙的作用。
不過沒關係,一個人再怎麼小心,總會留下痕跡。
並且,“老大”的動作一向很快,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收到馮餘祥的死訊。
到時候再慢慢清算。
“兩位警察同誌,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王穗笑眯眯的,仿佛看不到他們臉上凝重的神情。
話落,車內依舊一片安靜,沒人搭理她。
王穗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她仿佛察覺不到,嘴裡接著抱怨:“這兩天我光往警局跑了,天天問個沒完沒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有什麼事,你等會兒到警局再說。”開車的民警有些不耐煩。
他的語氣很差,王穗也不在意,而是笑著用手做了一個將嘴拉上拉鏈的動作。
“好的。”
既然從他們口中試探不出什麼消息,她也就不白費功夫了。
王穗靠著窗沿,微微偏頭,目光掠過窗外的街景。
當下陽光正好,映著路邊的樹木蔥蔥鬱鬱,街上行人寥寥,像極了她離開家的那一天。
……
很快,他們到達警局。
剛一下車,王穗臉上的笑意戛然僵住。
眼前密密麻麻的警車將路擋了個水泄不通,像一雙雙野獸的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王穗心底一沉,她早就預想過警方會支援得很快,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簡直像是早就約定好的一樣。
看著大門口進進出出,步履匆匆的民警們,王穗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一路跟著民警走向熟悉的審訊室,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像一記記重錘敲在她的心上。
轉角處,一個佝僂的背影映入眼簾。
相識數十載,馮餘祥的背影就算化成灰她都認識。
沒想到,他竟然還沒死,甚至還被關進了警局。
這下王穗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
她突然明了昨晚見麵時,“老大”說他們咬得很緊是什麼意思。
警方這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掌握了一些連她都不知道的證據。
如果這次問詢沒處理好,那麼迎接她的就是坐牢。
或者是…死亡。
王穗瞬間汗流浹背,她麵上不動聲色,指尖卻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她一步步走進審訊室。
沒想到,審訊室內早就坐了兩位警察,像是在等待她的到來。
其中一位是王穗十分熟悉的宋知,另一位她在新聞頻道上經常見到。
———楊成宇,省刑偵總隊大隊長,早年破獲了各類特大刑事犯罪案件,現主要負責走私販私等海外違法案件。
他怎麼會在這?
王穗思緒混亂,她對集團的核心“業務”一知半解,集團保密措施很好,線與線之間都隔了很多人。
難道說集團還有走私業務被抓住線索,順藤摸瓜了嗎?
她不免開始胡思亂想。
王穗剛坐在座位上,審訊室的門就“哢噠”一聲關上。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吊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王穗,說一說你昨天都乾了些什麼?”楊成宇年過半百,嗓音渾濁,滿臉滄桑麻木,眼神卻十分犀利。
“我昨天白天都在學校辦公室呆著,其他老師也都看著,下午差不多第二節課的時候,許知安跳樓了。”
“我聽到聲音走出辦公室,看見出了事,就立馬報警了,然後一直配合警察同誌工作到晚上八點多,晚飯都沒吃。”
“然後我心裡太害怕了,就……”王穗說到這裡突然頓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張了張口又閉上。
“繼續。”楊成宇用手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麵。
王穗磕磕絆絆:“我…我就去找男朋友了。”
楊成宇:“男朋友?你不是結婚了嗎?”
“是…是我包養的一個大學生。”王穗滿臉通紅。
楊成宇:“展開說說。”
王穗微微低頭,開始揪起指尖:“他叫林雲瀾,是梧山市涼水縣六道河村人,梧山理工學院的大三學生,我們已經交往一年多了。”
楊成宇:“你老公沒意見?”
“他不知道。”王穗抬頭,臉頰微微泛紅。
“我們查到你們昨晚住的宏達賓館,以你的財產情況,為什麼會選擇這裡?”楊成宇說。
宏達賓館開了十多年,老板極其摳搜,所以沒有裝監控,前台沒有安裝電腦,而是雇了一個大媽用個本子記錄入住者的身份證信息。
管理不嚴,能鑽的空子也就大了。
“不是我選的,是他要求的,他用打零工賺的錢開的房。”王穗連忙解釋。
楊成宇若有所思:“那之後呢?你去了哪裡?”
“我哪兒也沒去呀!我跟他一直睡到大天亮,他下午還要上課,所以我們差不多十一點就退房了。”
王穗有些激動:“前台的阿姨可以為我作證,昨晚我可哪兒都沒去。”
“既然他下午才上課,那你們為什麼沒有約著吃個午飯?”楊成宇按照時間順序繼續。
“因為我要去醫院看望李行,所以就讓他先回去了。”
王穗頓了頓,補充道:“畢竟李行是學校的老師,我老公也不在,所以什麼都得是我負責。”
“就在你走後不久,有人殺了他。”楊成宇沒有繼續詢問,他陳述了一個事實,然後默默觀察王穗的反應。
“什…什麼?!”王穗滿臉驚訝,隨後眼眶微紅。
“怎麼回事?!李行的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隻有奶奶在身邊,可不可以先瞞著…不要通知他家裡人…”
說著說著,她潸然淚下,燈光下,淚水閃爍在姣好白皙的臉龐,像一顆顆名貴的鑽石,任誰看了都不免心生憐憫。
楊成宇不為所動,他見識過太多人,像王穗這樣的,一看就是在演戲,甚至可以算得上拙劣。
王穗絕對是知情人。
楊成宇:“然後呢,從醫院出來後,你去了哪裡?”
“我回家了。”王穗無奈地擺了擺手,“剛到家不久,就被帶來警局了。”
“行。”楊成宇開始收拾桌麵,“問詢結束,你可以走了。”
這場問詢前所未有的短。
“什麼?”
發出聲音的是旁邊一直不語的宋知,她表情複雜,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
最終她歎了口氣,朝王穗說:“你可以走了”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王穗臉上不免漏出一絲喜色,她在腦海中一直回想昨晚的細節。
她確信林雲瀾絕對是昏睡狀態,她可下了不少藥,甚至王穗昨晚願意去賓館也是為了有不在場證明。
當今社會,警方辦案可是要講證據的。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聯係我。”王穗微微一笑。
“好。”楊成宇點了點頭,目送王穗離去。
他調查這樁案子快半年,越查越心驚,人員關係複雜,甚至和好多刑事案件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好不容易摸到一點邊,可不想打草驚蛇,這場問詢不過是走個過場。
不過,心裡有鬼的人一旦慌亂起來,露出的馬腳可就多了。
……
王穗站在警局大門口等車時,剛好碰到陳溺等人坐著警車進去。
她們隔著車窗兩兩對望。
王穗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深吸一口氣,冷氣進入鼻腔時帶著刺骨的寒意。
陳溺。
她差點就忘了這個人。
既然撞見過她和吳懷峰偷情,那她也屬於“知情人”。
也應該被“清理”掉。
呼出的白氣一散即逝。
“滴滴—”
一輛黑色豪車停靠在路邊,車窗搖下,是林雲瀾那張稚嫩的臉。
“姐姐!”少年清脆爽朗的聲音,五官俊俏的臉龐,眼中含著毫不掩飾的愛意。
足以動搖每一位年長女性的心。
“嗯。”王穗不自覺地揚起笑意,她走向駕駛室的位置。
她微微低頭,嘴角含笑,伸手輕撫林雲瀾的臉頰,指尖摩挲手下嫩滑的肌膚。
林雲瀾乖巧地仰起臉配合,桃花眼尾激動地泛紅,眸中星光點點,像是有無數的委屈要訴說。
王穗見狀俯下身子,輕輕叼住他的唇。
林雲瀾順從地閉著眼,兩人唇齒相依,似一對生死鴛鴦,喉頸相交,喘息間,發絲勾勾搭搭地纏在一起。
王穗半掀著眼看著眼前動情的臉,思緒萬千。
他也牽扯其中,應該被“清理”乾淨。
真可惜…那就給他個痛快吧,然後報失蹤。
反正他也沒有家人。
一吻結束,林雲瀾有些依依不舍地追著她的唇,而王穗將手按在他的肩上,毫不動搖地直起身。
儘管如此。
林雲瀾的臉上依舊是掩不住的笑意,這還是姐姐第一次願意讓他出現在公眾場合,甚至和他親密。
他感覺自己離她更近了。
“姐姐,上車吧,你今天收到驚嚇,該好好補補了。”林雲瀾有些扭捏,“我賺了一些錢,想帶你去吃法餐可以嗎?”
“當然。”王穗用手指輕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她還有很多事要忙,不知是敲定了他的結局心生憐憫,還是預料到警方肯定會盯著自己。
無論怎樣,她答應他的請求。
這也會是見他的最後一麵。
話落。
王穗走到副駕駛,而林雲瀾也跟過來屁顛屁顛地幫她打開門,甚至還膽大地勾住她的腰身,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隨後,像是不敢看王穗的反應,他同手同腳地回到駕駛位。
王穗被他青澀的舉動逗笑,她施施然坐進車裡,用手在他的大腿根上慢悠悠地打轉。
林雲瀾滿臉通紅地伸手製止,臉上卻嘴角上揚:“彆急,等晚上…”
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他有些難耐地扭動身體,而王穗對此的回應是將手往禁區上攀去。
乍一刺激下,他慌亂地一腳踩下油門。
“轟!!!”
一道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雲霄,濃黑的烏雲飄起,車子四分五裂,碎片上仿佛燃著來自地獄的烈火。
王穗在失去意識前,她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卻是…
原來她也是應該被“清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