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遠喊醒林舒的時機非常恰當,車已經到了目的地停下,大家都在拿上隨身物品熙熙攘攘地走下車,因此沒人發現兩人間的小插曲。
林舒窘迫地擦去臉上殘留的淚水,知道他讓自己靠了一路,肯定會不好受,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小聲道謝:“謝謝周老師,你受累了。”
他見林舒已經平靜下來便不再乾涉她,而是給她留下單獨的空間。他趁著下車的人多,順勢站起拿上隨身物品,柔聲道:“我先下去,你慢慢收拾,彆急。”
她也隻是待著原地不動一分鐘不到,就快速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下去了,畢竟是集體活動,總不能讓大家久等。
下車後,領導拿出一個小喇叭發話,讓大家集合在一起。見集合完畢後,開始說一些上山的注意事項,以及後續的活動安排,但是顯然沒多少人在認真聽講。
蒼翠巍峨的高山屹立在眾人眼前,拂麵而過的秋風帶來清新的空氣,抬頭是蔚藍透徹的天空,眾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發徒步上山。
大概是看出來眾人望眼欲穿的想法,領導終於結束了喋喋不休的叮囑,讓大家依次結伴出發。
霎時間,上山的崎嶇道路被三四十人的歡聲笑語充滿,山林間的幽靜都被衝散不少。
原本,兩人還與同行的同事們結伴前行,天南海北瞎聊,熱鬨無比。
但走著走著,周知遠發現林舒抱著一台照相機走走停停,時不時給路邊出現的花花草草認真拍照,就連落後隊伍一大截都沒發現。
周知遠與同事說明,便慢慢留意著她前進的速度,不急不緩地等著她,時不時跟她說兩句話。
“把包給我吧,你背著攝影不方便。”說著,他便準備幫她把背上的包取下來。
直到林舒的包被扯動,她才猛然回過神了,一臉警惕抓住自己的包。哪知回過頭卻發現是一臉錯愕的周知遠,反應過來發生何事後她才頓覺尷尬,紅著臉頰道:“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是……小偷。”
周知遠聽後發出難以抑製的笑聲,足足過了一兩分鐘才抑製住自己的笑聲:“原來你乾什麼都這麼專注嗎?我還以為隻有學習的時候會呢。”顯然,他是想到某次自習課,自己不過是在路過她旁邊時咳嗽了一聲,認真做題的她筆都給嚇掉了的趣事。
大概是氣血上頭,又或者是他實在是笑得太好看,林舒一鼓作氣調整鏡頭對準他的笑臉來了個大大的特寫。鏡頭裡的他眉開眼笑,背後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透過樹葉枝丫縫隙間露出的湛藍天空,明亮的陽光在背後給他鍍上一層溫柔的光芒。林舒對著鏡頭裡的畫麵出神,隨後嘴裡嘟嘟喃喃:“真是的,有那麼好笑嗎?”
周知遠在她按下快門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但是他並沒有阻止,並且還十分配合她,見她拍好了才開口:“嗯,我不笑了,包給我吧,林大攝影師。”
林舒見他不似開玩笑,但還是遲疑著再追問了一句:“那……真給你了?”
他無奈笑著點點頭,一把拿過她的包挎在肩膀上,一本正經道:“交給我,包你放心。”
“那我就不客氣啦,謝謝!”這山上風光極好,她正愁背著包施展不開,這會兒來了個心甘情願的免費勞動力,她頓時眉開眼笑,放開去拍自己想要留下的畫麵。
兩人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去,雖然速度跟不上前麵的大部隊,但還好一直能隱隱約約聽到人聲,因此心安理得的落在最後麵。
良久,意識到現在的氣氛太過於沉悶,擔心周知遠無聊,林舒分出心來找周知遠聊天:“周老師,你這樣落在最後會不會無聊啊?”
周知遠正拿著手機看時間,估算著以這樣的速度上山會不會太慢,因此答得有些漫不經心:“不會,又不是一個人,有你在旁邊呢。”
這個回答讓她鬨了個大紅臉,但他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仍舊墜在她身後一兩步的地方跟著她,眼睛盯著手機專注看著。天被聊死了,林舒不好意思再開口,乾脆不再說話,轉而專心拍照。
估算完時間的周知遠見她不再開口,想到自己剛剛的回答也啞然失笑。想著反正時間也夠,既然她有心找自己聊天,那他也不好沒有回應,雖然看著她拍照還挺有趣。想了想,他尋著她回看照片的間隙好奇問道:“你攝影是自學的嗎?”
“是啊,當初在大學進了攝影協會。”
“這樣啊,那怎麼突然想著學攝影呢?”
“嘿嘿,為了給方琳那個臭美的家夥拍照啦。”林舒想到美美的閨蜜,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仿佛吃了糖果一般。
“方琳?有些耳熟。”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裡聽過。
“哎呀,就是文娛委員啊,你不記得了?”林舒還以為他記性很好,誰都能記住呢,哪知道他自己選的班乾部都不記得了。
“抱歉啊,好像隻是隱約有點印象。”從教數年,帶過的班級有點多,真沒有太大印象,隻記得有個女生好像跳舞挺不錯。
“那怎麼我的……”她想說那怎麼我的事你倒是記得,但話還未開口已經意識到似乎有點曖昧,便把話頭扼殺在自己嘴裡。
還好周知遠沒有聽見她那含含糊糊的半句話,隻是追問道:“那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說到這個,林舒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開口回答道:“當然啦,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對了,她現在都和楊彥宇結婚了,老師你不知道嗎?”
周知遠剛想說自己哪有時間關注學生結婚的事,但見她眼睛亮晶晶的明顯還有話未說完,接著問道:“怎麼?我應該知道嗎?這個男生的名字好像也有點耳熟。”
林舒猜他真不記得了,意識到那兩人真的隱藏很好,心情愉快開口道:“哈哈,楊彥宇也是我們班的,你自己定的體育委員呀!”
聽到這,再看看林舒臉上狡黠的表情,周知遠心中警鈴大作,思考一會兒詫異道:“他們高中就在談戀愛了?”
“嘿嘿,”看到周知遠突然那麼認真,她決定不再逗樂,一臉忍俊不禁的表情說:“沒有哦,你隻猜對了一半。楊彥宇高中是跟方琳表白了,可倆人是高考結束後才在一起的。”說到這個,她一臉對婚姻的向往,有點心不在焉的搗鼓自己的相機。這兩人是青梅竹馬,是從幼兒園就開始有的交情,並且一直到現在還非常恩愛,真是羨煞旁人。而她彆說談戀愛了,另一半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呢,孤獨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有點想結婚的。誰讓身邊有那麼恩愛幸福的對照組呢,唉。
見她突然變得有點低落,他擔心是不是自己嚴肅的表情嚇到她了,於是他清清嗓子開口道:“咳咳,那他倆還挺給我麵子啊,沒在畢業之際給我找麻煩。”
聽見他誇自己的閨蜜,她的心情果然變好了,一臉的驕傲自豪高聲道:“那當然,方琳才不是什麼戀愛腦呢~什麼對象都沒有自己的未來重要啦。”人家現在哪怕在家躺著,也是數錢數到手抽筋,而不是像她一樣碌碌無為。
她仿佛是一尾記憶隻有七秒的金魚,提到自己的閨蜜瞬間心情變得大好,蹦蹦跳跳往前跑去,周知遠隻有搖著頭無奈笑著跟在她身後。
“啊!”
“嘩啦嘩啦。”
這時,前麵突然傳來她的驚呼聲,同時還有枯枝落葉被踩踏的嘈雜聲。
周知遠心中咯噔一下立馬往前跑去,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等他靠近時,就是林舒捂著腳坐在路邊的落葉上,腳旁邊還有移位的石頭,雖然沒看見明顯的傷口,但是她卻緊緊咬著牙關,一雙眼睛忍得通紅。
“扭到腳了?能動嗎?”她臉上的痛苦表情不似作偽,他趕緊蹲下去查看她的傷勢,還小心翼翼伸手輕輕觸摸著她僵直著不敢動的左腳踝。
林舒果然痛得渾身不自覺抖了一下,她卻強忍著沒有發聲,也沒有哭泣。見周知遠問她能不能動,她抬手扶著旁邊的樹乾準備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不過是微微一動,受傷的左腳踝便疼痛無比。意識到自己可能動不了了,她充滿歉意先他道歉:“對不起,我好像動不了了。”
周知遠仔細觀察了傷後,發現腳踝的姿態沒有明顯的扭曲,隻是有些腫,心放下一半,看見她滿臉內疚的表情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拿過她手上的攝像機收好,再蹲在她麵前,溫聲道:“沒關係,還有我這個人工轎子呢,上來吧。”
一句話頓時讓她又哭又笑,她的眼淚仿若斷線的珠簾一般往下落去,哽咽道:“爬山這麼累,你還要背我。”
“我大你十歲都沒覺得累呢,你怎麼就累了?小姑娘體力不行啊。”
雖然他是背對著自己的,但還是能想象到他臉上帶著笑意的揶揄,她吸吸鼻子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
她乖巧地伸手拿過兩人的包或背或挎,然後小心翼翼趴在了他背上,雙手不敢用力虛虛摟著他的脖子。
他大概是感覺到了,背著她站起來往上一顛,讓她不自覺因為害怕摟緊,這才邁步往前走去。
悶悶的輕笑聲通過相貼的肌膚傳入耳中,她突然也聽到了自己震耳發聵的心跳聲。
“林舒,你怎麼心跳這麼快?”他微微側過頭帶著笑意問道,而她柔軟粉嫩的嘴唇恰好就在他的頰邊,唾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