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憐夏秋(1 / 1)

十年前,林氏糕點宣布在上秋鎮建立分廠大量招人。

而劉廣仁就是當時的廠長,他表麵老實實則背地裡是個吃喝嫖賭,偷奸耍滑,最擅長拍馬屁的人。

正巧夏秋的那個爸夏正民也是這樣的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們兩個在麻將館遇到時合拍地像是相處多年的老友,當晚就相約著一起喝酒。

劉廣仁送喝醉的夏正民回家,看到放學回來的夏秋立馬起了歪念頭。

夏秋心思敏感,當時立即發現劉廣仁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但她怎麼躲也躲不過夏正民和劉廣仁裡通外合。

劉廣仁三番兩次攛掇夏正民把孩子送進他的工廠。

“老夏,我們這工廠待遇可老好了,你難道不想吃香的喝辣的,麻將桌上玩點大的?”

夏正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自然跟劉廣仁一拍即合。

與此同時劉廣仁也瞄上了林氏集團的補助金。

正巧夏秋品學兼優,符合條件。

劉廣仁申請補助金的事先是跟夏正民說了。

後來他起了點小心思,把這件事也告訴了夏秋。

夏秋放學回家,發現屋裡還是一地的啤酒瓶,但炕上躺著的人卻不是夏正民。

劉廣仁聽到開門聲,眯縫著眼睛悠悠轉醒。

抬頭看到夏秋就眼睛放光,色眯眯的眼神黏在她身上。

夏秋愣了愣,隨即撿起地上的啤酒瓶,一臉防備地往後退,後背碰到了窗台才停下。

“你怎麼在這!夏正民呢?”

劉廣仁喝得醉醺醺的,勉強坐起來摸著手邊的白酒又喝了一口。

聽到夏秋問起夏正民,他麵露嘲諷,話裡話外都有些看不起夏正民的意思。

“他?我給他二百塊錢,他就屁顛屁顛地跑去打麻將了。”

夏秋看著炕上的劉廣仁有些發怵,但依舊硬撐著氣勢攆他走。

“那你來乾嘛?你快離開我家!”

劉廣仁扣了扣耳朵,意味深長地看夏秋。

“你家?很快也是我家了。”

劉廣仁又喝了口酒,開始慢慢解上衣的扣子。

“我跟你爸說我看上你了,你知道你爸說什麼?”

夏秋咽了咽口水,心裡發涼。

“他說行啊,隻要給錢立馬就把你嫁給我。”

劉廣仁說著說著拿起放在炕邊的黑色手包。

“小寶貝,你說巧不巧,我這正好有一萬塊錢,是我特地為你申請下來的補助金,我們林氏集團待遇好,將來你跟我在一起了,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劉廣仁衣服都解開露出一攤肥肉,拿手敞開衣擺讓夏秋看。

“寶貝,沒見過男人的身體吧,叔叔會讓你舒服的。”

他說著突然從炕上下來,直勾勾盯著夏秋。

夏秋怕得發抖依舊沒跑,抵著窗台站著,餘光盯著炕上的黑色手包。

嘴唇都被她咬出血,手裡緊緊攥著啤酒瓶。

劉廣仁看她不跑,臉上的笑咧得更開,張大嘴朝夏秋撲過去。

“小寶貝真識相,快讓叔叔疼疼你。”

下一秒,冰涼的碎片抵在劉廣仁脖子上。

夏秋手上微微用力,鋒利的啤酒瓶碎片劃破劉廣仁的頸邊皮膚。

血順著瓶邊往下流。

劉廣仁嚇得僵住,咽了咽唾沫,斜眼看著脖子上的碎片,不敢再妄動。

他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自己一個大喘氣就沒了小命。

“小秋啊,你,你可千萬小心啊,這多危險啊。聽叔叔的,先,先把東西放下,小心紮了手。”

夏秋看著原本從容躺著,不拿正眼看她的人突然變得小心翼翼,心底深處湧出了一絲痛快。

她看向炕上的黑色手包,眼眸微微晃動。

剛才回來的路上,小姨的鄰居突然跑過來告訴她,小姨難產被送進了醫院。

“你快去看看吧,你小姨家裡人不給拿錢,這次她……”

剩下的話她雖然沒明說,但夏秋知道小姨危在旦夕。

而炕上剛好有一萬塊錢。

夏秋沒猶豫多久,把碎片又往裡按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劉廣仁嚇得大叫,雙腿都有些癱軟。

“小秋,小秋,你放過叔叔,你,你要什麼?叔叔不,不娶你了行不行?”

“行,但還不夠。”

夏秋指著炕上的黑色手包,“那一萬塊錢給我。”

劉廣仁眼睛轉了轉,有些猶豫,偷偷伸手想推開夏秋。

夏秋一直盯著他,發現他的動作後,立刻抬腳猛踹了劉廣仁下麵一腳。

“啊!”

劉廣仁眼睛瞪大,眼珠子快要瞪出來,額頭上的青筋崩起,臉漲成豬肝色。

他雙手捂著下麵萎縮著倒在地上。

夏秋快速起身去拿炕上的包,出門經過劉廣仁又補了一腳。

蹲下身將啤酒瓶碎片抵住劉廣仁脖子,狠狠威脅道:“今天的事你要是跟彆人說了,下次這個碎片就一定會進去。”

劉廣仁梗著脖子,臉上的淚痕若隱若現的。

“不,我不會說的。”

“行。”

夏秋利落收起碎片,拿著包往孫勇家跑。

“孫叔,孫叔!”

孫勇正躺在沙發上睡午覺,夏秋衝進來,話裡還帶著哭腔。

“孫叔,你能帶我去醫院嗎?我小姨難產了……”

孫勇顧不上多想,趕緊套衣服爬起來往外走。

他看到夏秋身上隻穿著個校服,趕緊衝裡屋喊道:“老婆子,給小秋拿件衣裳,騎摩托冷。”

宋姨睡的迷迷糊糊的,聽到孫勇的話趕緊把女兒的棉襖和帽子圍巾翻出來。

她出來給夏秋穿上棉襖,又拿圍巾帽子把夏秋裹得就露出一對通紅的大眼睛。

宋姨把她抱懷裡,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哄道:“沒事啊沒事,你叔送你去,有啥事找你叔彆害怕。”

夏秋聲音悶悶地“嗯”了一聲。

窗外發出摩托打著火的引擎聲,宋姨帶著她往外走。

夏秋坐上摩托,宋姨看了眼孫勇光禿禿的腦袋,急忙進屋裡拿出個帽子給孫勇帶上。

她囑咐孫勇慢點騎。

又衝著夏秋說:“冷就躲你叔身後。”

摩托一路騎到醫院門口,夏秋下車急忙往醫院裡跑,卻不知道該去哪。

孫叔從後麵追上來,放下手機跟夏秋說:“你小姨在六樓。”

夏秋把錢交給孫勇,“叔,麻煩你幫我給小姨繳費。”

孫勇看著包裡的一打現金,皺著眉看夏秋。

“這錢哪來的?”

夏秋沒想過孫勇會問,下意識說:“糕點廠的廠長借我的,他跟夏正民關係好。”

孫勇就怕是夏秋太擔心她小姨走了彎路。

一聽是糕點廠廠長借的就放下心。

那個廠長劉廣仁他遠遠見過幾次,感覺人很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跟夏正民那個好賭的玩到一起。

孫勇拿著錢去繳費,夏秋就在手術室外等著。

她等了兩個多小時,小姨才被推出來。

醫生隨後出來,夏秋大步走上去,舔了舔唇不敢問。

“醫生,我小姨她……”

醫生看她眼睛通紅一臉著急,趕緊安慰道:“放心,母女平安。”

夏秋癟癟嘴,眼淚還是沒忍住順著眼角往外流。

她連連給醫生躹了好幾個躬,不停地說著謝謝。

眼淚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

“謝謝,謝謝,真的謝謝您。”

醫生看她這樣也有些動容,把她拉起來,輕輕拍拍她胳膊安撫。

“沒事,孕婦身體還很虛弱,你們家人要好好照顧她,具體的恢複事宜住院醫會再跟你們說。”

夏秋把眼淚擦乾,眼神堅定地點頭。

“好,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之後一連幾天,夏秋白天上學,放學了就蹭拉人的小三輪往醫院跑。

小姨住了兩周院,直到出院那天婆家人誰都沒來。

夏秋替她拿著行李,小姨抱著孩子看著空蕩蕩的醫院門口,突然開口說:“小秋,我要離婚。”

夏秋看著麵前的人,感覺原本懦弱卑怯的小姨好像消失了。

而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日漸消瘦的小姨身上好像多了些什麼,眼神裡也閃爍著光芒。

後來夏秋才明白那是麵對重挫後大徹大悟的覺醒,她眼神裡閃爍著堅毅果敢,還有對未來的期許。

小姨離婚手續辦得很快,她婆家本來就不喜她結婚一直不懷孕,現在還生了個女兒。

小姨走那天,夏秋一路送她進車站。

路上夏秋很多次想開口求小姨能不能也帶她一起離開。

她可以幫忙照顧妹妹,也可以出去打工。

但她看到小姨始終躲閃,不敢正眼看她的目光後,終究沒能說出口。

她沉默了一路,最後笑著對小姨說:“一路順風。”

夏秋第二天照常上學,卻得到了老師說她已經輟學的消息。

“你爸來給你辦的手續,說你要去糕點廠上班了,沒時間來上學。”

哪怕夏秋多次跟老師解釋:“我不想休學,是我爸私自來辦的,老師,這個手續可不可以撤回啊,我想繼續上學。”

她找各科老師,找教導主任,最後去找校長。

大家都推辭說管不了這事。

最後還是平常對夏秋很照顧的語文老師把她拉到牆角偷偷告訴她。

“小秋,你爸跑到校長家裡去鬨了好幾次,還說要告他,校長也是被他氣得不行,多次給我們開會,強調讓我們不再管你這件事。”

夏秋麵如死灰,背著書包回家。

路上經過一個梨園,她看到扔在地上的水果刀。

看了兩眼默默撿起來,留下了兜裡僅剩的十塊錢壓在石頭下麵。

她揣著水果刀回家,手緊緊握著刀柄。

到了門口,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速。

夏秋深呼吸一口推開門。

夏正民正在廚房炒菜,燒爐子冒出的煙順著漏風的窗戶,開著的房門往外溜。

夏秋愣了愣,看著麵前的場景有些迷茫。

夏正民隻有在她七八歲的時候是這樣的,他會在夏秋每天放學後給她準備晚餐,關心她是不是吃飽穿暖。

後來他被屠宰場辭退,整日酗酒。

夏秋也就沒了會關心她的爸。

夏正民感覺身後有人看,一轉頭發現夏秋回來了。

他衝夏秋招手,笑著喊她。

“快來,給我剝一瓣蒜。”

夏秋下意識抬腳往屋裡走。

雖然這樣的事她好久不做了,但她的夢裡總是會循環重複這些片段。

她低頭剝蒜,剝好放在菜板上。

夏正民拍碎撥好的蒜瓣,熟練地用菜刀一摟放進菜裡。

回頭見夏秋還看著他。

“還看我乾嗎?放桌子啊,傻啦?”

夏秋進屋放桌子,夏正民把菜端進屋裡。

夏秋端飯拿碗。

兩菜一湯,餐桌上難得這麼豐盛。

這樣的溫馨的氛圍在夏正民沒開口前酷似從前的模樣。

夏正民偷看夏秋,小心打量她的臉色,語氣試探著開口說:“爸給你找了一份好工作,就在老劉那上班,合同我都簽完了,老劉也跟我說會好好照顧你,你要不…明天就去吧?”

夏秋夾菜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隨後把菜放進嘴裡。

鹽和糖放得太多,炒土豆絲被夏正民做的又鹹又甜。

往日他最擅長的拿手菜,現在也變得難以下咽。

夏正民看似做的跟以前一樣熟練,但假的就是假的,就像是精心給她營造的溫馨氛圍一樣。

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