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訪(1 / 1)

自從顧羨知與爹娘吵了一架便氣憤而走,一連好幾日都待在範斯年府中。其實他中途悄悄回來過兩次。

每次來都悄悄的翻牆進府,府上下人見著了,對他屈身行禮問候,他對下人們千丁玲萬囑咐,告訴他們不要說自己回府了。

走在府中院子裡,他遇到了牧白同他說了說話,他看著牧白張了張嘴,幾度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牧白你想說什麼?”

牧白麵色糾結,歎了口氣,“沒什麼。”

他還摸上了自己許久未摸到的劍,拿著劍出了臥房門,還沒出府門就碰上了自己的父親。

顧裴盯著他手上的,麵色沉了下來,伸手就去搶他手中的劍,顧羨知不願,他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兩人爭搶起來。

他越來越不明白為何父親執意反對。

顧羨知固執的雙手緊握著劍,看著父親陰沉帶有怒意的神色同他搶,鼻尖一酸,眼底瞬時紅了,淚水在眼眶打轉,直直看向他哽咽道:“父親,您到底是為何啊?”

“到底是為何啊!”

顧羨知感覺自己手中的劍在往下縮搖了搖頭,聲音輕顫道:“不要。”

手上一空,劍被顧裴搶過。之一舉動刺激到了顧羨知,瞬間拔高音量與他爭吵起來,說語間都是對他的不滿和控訴,甚至是帶了一絲尖酸刻薄,全都直指自己的父親。忽略了顧裴眼底的失望。

可誰都沒讓讓對方,說儘了惡語。

顧羨知搶回了劍,沒給對方好臉色轉身就走。

他不知的是,在他背過身後,父親看著他轉身伸出手有想攔住他,可他背影決絕,而自己脾氣倔、放不下臉麵,幾瞬之接便放下手背過身去。

其實兩人不是第一次因為顧裴不讓顧羨知繼續習武而爭吵,這次是大吵一架。

最開始顧羨知半開玩笑假裝沒聽見扯開話題,再後來被顧裴發現他去舅舅家寫,告誡他不讓他學,他敷衍著答應。

可百般阻攔換來了第一次爭吵,鬥了幾句嘴,顧羨知敬他又有點怕他,小時候學武總被他訓斥,紮馬步紮到哭,逃訓被追著跑院子跑,那時母親總會攔著護著他。

第二次他對顧裴吼了幾句,可他下意識意識到自己的不尊,懊悔同顧裴道歉。

而第三次是那次他一回府就看見了給他送晚膳的丫鬟,自己還叫她叫牧白過來,害她被打,牧白跪在地上。顧羨知與他們爭執,沒有惡語相向但訴說儘了自己的委屈和不解,母親竟打了自己,他便負氣離家。

今日是第四次。

他拿著劍出了府,神色怏怏,見到了在街上采買完的阿蠻,她身旁站著一位布衣少年,那少年模樣溫和,說話不緊不慢,待人有禮。

他竟對這位少年莫名產生了敵意,從她口中得知那位少年是一個府上的,自己是府上丫鬟,他平時負責采買自己有時會去幫他,他暗自鬆了口氣。

顧羨知同她說了會話,他問她,如果自己的誌向抱負家中長輩不支持該如何?

阿蠻道:“那就不聽、不退縮,義無反顧做自己喜歡的,哪怕是忤逆對方。”

顧羨知欣喜,豁然開朗,原本顧及父母怕真正的忤逆翻了臉,關係鬨僵整日冷臉、惡語相見,心下做了個決定——遠赴去征兵,做自己熱愛的。

人的一生很長,現在他16歲有餘,年紀尚輕不懂世間險惡又如何。他想為自己活,肆意、鮮活的活。哪怕屢屢碰壁、不如人意。

近日邊關臨近戰事,朝廷張貼了告示說邊關緊缺年青男丁,一戶人家有兩位青年男丁必須有一位參戰,留一位在家照顧老小,戰前進行訓練。發放每戶人家銀子慰藉老人。

他發愁有了機會,但名字會登記再錄,他是不可能了。

他察覺到有位少年盯著這告示,麵色愁容,連連歎氣。

他疑惑道:“兄台你因何發愁?家中有老小的留一位青年男丁在家,還能得銀兩,朝廷的政策不好嗎?”

少年聞言搖了搖頭,“不是政策不好,是我有個弟弟從小體弱多病,家中還有一位老母,所以我不能離開。”

顧羨知看向身側這位少年,眼中透著同情。

“那兄台你住哪?我想去探望探望。”

那少年不解為何要去探望,還他拉著他叫自己等他,說是買點東西。

顧羨知轉身去了同濟堂買了些滋補養身的藥材,路上怕他離開,提著幾包藥材就出了門,一路往回趕。

顧羨知隔遠處看見了那位少年,半彎著身子喘著粗氣,空著的那隻手撐著膝蓋,抬頭看他。

緩和過來,站起身朝前走邊喊道:“兄台!”

少年轉過身閃過一絲驚愕,朝他走過去,主動開口道:“看你穿著不俗,應當是富貴人家出身吧,不是家中有長輩在朝中為官就是世代從商不缺銀兩。”

顧羨知沒打算隱瞞,如實道:“確實…如此。”

少年瞥向他手中的藥,“倒是讓你破費了,你願意光臨寒舍,隻是我家中簡陋、地方小,你呆不慣的。”

顧羨知笑著擺擺手,“無礙,初次到訪怎麼都得帶點東西。”

“唉,你怎麼稱呼啊?我叫顧羨知。”

“我叫徐梁,我弟弟叫徐明。”

顧羨知跟著他,顧羨知話很多,他也會回,顧羨知問他母親身體如何。

他麵露憂思道:“母親年邁腿腳不好,彎了脊背,眼睛視物不清,總會不小心撞到桌子。”

還問他弟弟體弱多病從小如此嗎?從少年口中得知他弟弟從小如此,可以說是在藥罐子裡長大的。顧羨知有些同情他,年紀輕輕既要照顧年邁的母親還有那體弱多病的弟弟,實屬不易。

往林山處走,背靠著山,林間房屋稀少,要到市集采買就要一早下山,不然回家入夜才能到。

顧羨知是第一次走這麼長的路,一開始他興衝衝的拎著藥包跑在前麵,停下腳步回頭見他落在後麵,嘟著嘴盯著他,退到他身旁催促著他快點。

兩人越往前走越偏,路兩邊空曠,人跡罕至,迎麵走來一個男子,手上拉著一頭驢。顧羨知見著走不動路了,兩眼放光盯著那驢看,指著那驢異常興奮,“驢!”。

顧羨知馬術精湛,麵對失控的馬,他能縱身越上馬背嘞住韁繩讓馬停下。亦能縱馬射箭,手握五隻箭,五指放開箭破風而出,五箭上靶,三把命中靶心。

騎馬令他引以為傲,卻對這驢感興趣,對比驢就顯得個頭更大,跑的更快。

徐梁還未攔住顧羨知,他就感覺一陣風揚起,隻見顧羨知衝了過去,開口說話驚訝了拉著驢的男子。

“老板,我要買你的驢。”

老板緊了緊繩子將驢護在身後,直接拒絕。顧羨知見他不願就加價,豎起手指,聲音懇切且認真,“十五兩,我是真心想買。”

見男子不為所動,一咬牙狠下心,“二十五兩。”

“成交。”

顧羨知喜上眉梢,從衣襟中掏出錢袋數了銀兩交給男子,接過男子遞來的韁繩。

男子走後他就拉著驢,另一隻手摸在驢背上,還在路上撿了一根棍子,在徐梁的背篼中拿了根胡蘿卜,將棍子和蘿卜用繩子連在一起。

翻身上了驢背,夾著驢肚,一手嘞著韁繩,另一隻手上拿著棍子,胡蘿卜在驢眼前晃蕩著,這驢就自己走了起來。顧羨知摸了摸驢頭笑的肆意,徐梁走在身側搖頭失笑。

這驢通體是棕色額間有一抹紅,喚它小紅。

在往前一段路就看見了一座山,顧羨知騎著驢抬眼見山的高處蒙著一層霧,不知這山究竟有多高,問道:“徐梁你家住在哪?”

“半山腰。”

顧羨知鬆了口氣,“不是山頂就行。”

顧羨知看了看這山,抱著這驢運起輕功,足尖輕點,健步如飛,人影漸行漸遠,空中飄蕩著顧羨知的聲音。

“我先行一步了。”

不出半個時辰顧羨知就到了半山腰,將驢放下牽在手中。站在門外朝裡麵喊道:“有人到訪煩請出來一趟。”屋裡的人循聲走了出來。

顧羨知見給自己開門的一位少年,衣裳款式普通還打了幾個補丁,麵色蒼白透著病態,應當就是徐梁說的他弟弟——徐明。

這木屋圍了個院子,院內種了許多蔬菜,顧羨知將小紅係在院內的柱子上,跟著徐明進了屋。

徐母見屋內來了客人起身去迎,顧羨知見她走路腳步不便,拄著拐杖前腳跟不上後腳,迎他入座,徐明用袖子擦了擦,顧羨知看在眼裡同他道謝。

兩人都很熱情,隻是徐母眼神不好說是給顧羨知拿靠地瓜,手上握著碗緩緩走來,眼見著徐母腿差點撞到桌角,顧羨知急忙抬手擋在桌角邊,撞在手背顧羨知吃痛喊出聲,“嘶。”

徐母將碗放下,問道:“怎麼了?”

顧羨知忍著痛,“無事,是我不小心罷了,您先坐下。”

徐母點了點頭,將拐杖放在桌邊靠著,緩緩坐下,說話慢慢,“小心一點。”

徐梁是日落時回來的,一進屋就隻看見母親,一問母親才知是下午來的那位少年說是他在庖廚熬藥。

轉身進了庖廚,就見顧羨知在,弟弟待在門外。

顧羨知自是不會生火,火一直沒燃倒是灶台下冒氣濃煙,徐明本想幫他,顧羨知知他體弱多病受不了這濃煙,拉著麵色蒼白羸弱,彎著腰捂成拳抵在嘴邊咳嗽不止的徐明出去,自己在裡麵摸索。

徐梁進到庖廚裡就見坐在灶邊灰頭土臉的顧羨知。接過他手裡的活,拾灶邊的細材、枯鬆樹枝,打火手法熟練,不一會灶內的火就燃起來了,在往裡加了幾塊柴,灶上燒起了水。

將灶內的火夾到一個爐子裡,藥罐子放在爐子上,藥洗淨塞好放進罐子裡,加水熬上,用蒲扇扇著爐火,不一會屋內彌漫了濃濃的藥味。

顧羨知本是要走的,可徐家三人太過熱情要他留下,還有一點原因是此時回去走到一半也天黑了,夜路難走。

顧羨知還吃到了他們自家種的菜,沒有府上的菜美味種類多,甚至有點難以下咽,他看著他們熱情、帶著笑意的眼睛期待的看著自己,到嘴邊隻能說,“味道還可以。”

入夜他睡也睡不好,被褥沒有家裡的舒服、香,床很硬,屋子很小,家具老舊普通,他突然想家了。

朝廷規定上報的男丁兩日後遠赴軍營訓練,徐梁的弟弟,徐明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