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亮了整整六個小時。

顧子銘站在走廊裡，看著"手術中"三個刺目的紅字。天還沒亮，醫院的長廊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在等待。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你不是該參加訂婚宴了？"他轉過身，"現在是你和趙小姐的重要時刻。"

林浩宇臉色蒼白，一身筆挺的訂婚禮服，顯然一夜未眠："讓我在這裡等，好嗎？訂婚宴還有兩個小時才開始......"

"你覺得你現在的身份，適合出現在這裡？"顧子銘冷笑，"如果她醒來看見你穿著訂婚禮服來探病，你覺得她會開心嗎？"

"我不是......"

"你以為我不知道今天的安排？"顧子銘打斷他，"你打算怎麼辦？站在這裡等她手術結束，然後直接去參加訂婚宴？讓數百個賓客看著你滿臉擔憂地說出誓言？"

"那你告訴我，我錯在哪裡！"林浩宇突然爆發，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回響，"我們明明那麼相愛，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她為什麼要一個人扛？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推開？如果這就是她的選擇，為什麼要讓我知道真相？"

"你......"

"顧子銘，你告訴我啊！"他的聲音開始發抖，"如果我們都沒有錯，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我們？她重生一次，就是為了躲開我？就是為了一個人承受這些病痛？這算什麼？這他媽算什麼？"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林浩宇靠在牆上，慢慢滑坐在地上："你知道嗎，每次看到她在走廊裡獨自輸液，我都恨不得衝進去。可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你還有臉說？"顧子銘冷笑，"你是被逼著訂婚的嗎？"

"可如果我不答應，項目就要黃了，幾百個員工就要失業。"他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我以為隻要自己扛住就好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林浩宇，"顧子銘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哽咽，"你知道她為什麼選在今天做手術嗎？就是不想讓你為難。她寧願獨自麵對死亡，也不願意成為你的負擔。這份情，你配得上嗎？"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映照著走廊裡兩個男人的身影。一個坐在地上無聲哭泣，一個握緊拳頭強忍淚意。

林浩宇看著自己身上的訂婚禮服，突然笑了："你說得對，我不配。從選擇向現實妥協的那一刻起，我就不配再靠近她了。"

"至少讓我知道她平安......"

"不用你操心，"顧子銘站在手術室門前，像一堵無形的牆，"這裡有我。"

就在這時，張夢琪跑過來："顧總，護士說術中出血，需要家屬簽字！"

"我來簽，"林浩宇搶過單子，"我......"

"你憑什麼簽？"顧子銘奪過同意書，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你早就失去這個資格了。"

林浩宇怔在原地，看著顧子銘匆匆跟著護士離開。張夢琪歎了口氣："你還是走吧，她特意不告訴你手術日期，就是不想你為難。"

"可是......"

"林浩宇，"張夢琪突然激動，"你知道她為什麼選這個時間做手術嗎？就是因為知道你今天有相親！她寧願一個人麵對生死，也不想讓你難做！"

手術室的門又開了，護士推著一車血袋匆匆跑進去。刺眼的紅色讓林浩宇心痛如絞。

"讓我留下來，好嗎？"他聲音發顫，"就在這裡等，等知道她平安了我就走......"

"你走吧，"顧子銘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趙欣的電話已經打了十幾個了。"

林浩宇掏出震動不停的手機，趙欣的未接來電布滿屏幕。

"我很清楚你的難處，"顧子銘的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但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猶豫和為難。"

"可是她在裡麵......"

"她在裡麵與生死抗爭，"顧子銘直視他的眼睛，"而你在這裡糾結要不要去訂婚宴。林總，你覺得這樣對她公平嗎？"

林浩宇踉蹌著後退一步。他終於明白，自己連心疼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會讓張夢琪及時告訴你情況，"顧子銘說，"但請你離開，好嗎？"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趙鴻舉打來的。林浩宇深深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轉身走向電梯。

"他走了？"張夢琪問。

"嗯，"顧子銘靠在牆上，"這樣對大家都好。"

"可是雨凝她......"

"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上的牽絆，"顧子銘輕聲說，"讓她安心養病吧。"

中午時分，手術終於結束。主刀醫生走出來："手術很成功，但接下來24小時是關鍵。病人現在在ICU，需要專人陪護。"

"我來，"顧子銘說，"我寸步不離。"

張夢琪拿出手機，給林浩宇發了條信息。在高檔餐廳裡，他正襟危坐，看著趙欣和她的閨蜜們談笑風生。手機震動的那一刻，他幾乎要落淚。

"手術很成功，但還在ICU觀察。彆擔心。"

他攥緊了手機，強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趙欣挽住他的手："親愛的，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他勉強笑笑，"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ICU的門口，顧子銘透過玻璃看著裡麵的蘇雨凝。她臉色蒼白，身上插滿了管子，卻依然倔強地活著。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堅強。明明那麼痛，卻還要替彆人著想。"

病房裡儀器的滴滴聲單調而規律，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所以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好嗎？"

夜深了，張夢琪輕輕推開ICU的門："顧總，您也去休息吧，我來守著。"

"不用，"他搖搖頭，"我答應過她，不會讓她一個人。"

角落裡，監護儀的數字一點點跳動，記錄著生命的軌跡。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林浩宇獨自坐在天台上，望著醫院的方向，無聲落淚。

在日記本上，顧子銘寫下：

"親愛的雨凝：

今天的陽光很好，

照在你熟睡的臉上。

你終於不用再逞強，

不用再假裝不在乎。

這一次，

讓我來守護你的夢吧。"

而林浩宇的手機備忘錄裡，隻有簡單的一行字：

"對不起，連陪你度過難關的資格都沒有。"

醫院的夜燈如豆，映照著這場無聲的守候。有人在等待，有人在煎熬，有人在堅守。而躺在ICU的她，還在沉睡，做著一個漫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