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電腦屏幕在深夜裡發出幽藍的光。蘇雨凝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修改項目策劃案。突然，一杯溫熱的咖啡出現在手邊。
"喝點吧，"林浩宇輕聲說，"你已經工作四個小時了。"
她的手指微微一顫。前世的這個時候，他也是這樣溫柔。可最終，所有的溫柔都在現實麵前不堪一擊。
"謝謝，"她刻意保持著距離，"不過我馬上就要走了。"
"彆走，"他在她身邊坐下，"我有個想法，想跟你討論。"
屏幕上是他新寫的代碼。蘇雨凝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前世那個讓評委驚豔的功能——讓盲人通過觸覺感受油畫的筆觸。
"我在想，"他興奮地說，"如果能把梵高的《星空》轉化成觸感，那些看不見的人，是不是也能感受到那種洶湧的情感？"
說著，他不自覺地靠近她，指著屏幕上的參數："你看，這裡如果調整......"
突然，她的長發不小心掃過他的手臂。兩人都是一愣，空氣瞬間凝固。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推開。顧子銘拎著外賣站在門口："這麼晚了還在加班？"
蘇雨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匆忙起身："子銘，你怎麼來了？"
"想著你們可能餓了，"顧子銘笑著放下外賣，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林浩宇，"對了，聽說蕭氏集團對你們的項目很感興趣？"
林浩宇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
"商界就這麼大，"顧子銘的語氣依然溫和，"蕭遠山最近在找類似的項目投資。不過......"
"不過什麼？"
"沒什麼，"他突然話鋒一轉，"雨凝，我送你回宿舍吧，太晚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林浩宇的眼神暗了暗。
走在夜色中，顧子銘突然說："你知道蕭遠山為什麼對這個項目感興趣嗎？"
"為什麼？"蘇雨凝心裡一緊。前世的蕭遠山，就是他們最大的噩夢。
"因為這個技術如果落到他手裡，不隻能用在藝術品上，"顧子銘意味深長地說，"更能用在軍工領域。一個能讓盲人'看見'的技術，你覺得會有多少商業價值？"
蘇雨凝腳步一頓。她想起前世林浩宇為了不讓技術被濫用，拚命護住核心代碼，最後卻......
"子銘，"她突然問，"你到底是誰？"
月光下，顧子銘的笑容有些神秘："一個朋友。至少現在是。"
第二天的項目例會上，林浩宇宣布了一個消息："蕭氏集團的蕭總下周要來看我們的項目演示。"
實驗室裡響起一片歡呼聲。隻有蘇雨凝的心沉了下去。她太清楚蕭遠山的手段了，他會先許諾投資，然後一步步控製核心技術。
"林浩宇，"散會後她叫住他，"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什麼？"
"蕭氏的投資。"她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我覺得這個技術......"
"雨凝，"他打斷她，眼裡閃著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如果有蕭氏的支持，我們就能讓更多看不見的人感受到藝術的美。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那個為了夢想熠熠生輝的少年又回來了。可正是這樣的他，最容易被人利用。
"可是......"
"你在擔心什麼？"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是不是顧子銘跟你說了什麼？"
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雨凝，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
"我......"
"叩叩"，敲門聲打斷了他們。蕭佳柔端著咖啡走進來："學長，蕭總的秘書來電話，說要提前......"
看見兩人拉著手的姿勢，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蘇雨凝慌忙掙脫："我先走了。"
"等等！"林浩宇追出去，"至少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抗拒蕭氏？"
她站在原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多想告訴他：因為我已經看過一次你被夢想蒙蔽雙眼，看過一次你被現實打垮。我不能再看第二次。
可她什麼都不能說。
"沒什麼，"她扯出一個笑容，"我隻是...怕你太累。"
他的眼神突然溫柔下來："傻瓜，我不累。能和你一起追夢，我覺得很幸福。"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戳進她心裡。前世他也說過同樣的話，可最後，夢想變成了枷鎖，幸福成了負擔。
就在這時，林浩宇的手機響了。是蕭遠山的電話。
看著他接起電話，熟練地說著商業互吹的場麵話，蘇雨凝突然感覺很陌生。她知道，那個純粹的少年，馬上就要一去不複返了。
夜深了，她獨自站在實驗室的窗前。月光下，實驗室的設備投下長長的影子。那些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在這裡熬夜趕項目，他會輕輕給她披上外套。
他們在這裡爭論技術方案，她會用擁抱化解他的焦慮。
他們在這裡憧憬未來，說要用技術改變世界。
可最後，是世界改變了他們。
手機震動，是顧子銘發來的消息：「小心蕭遠山的女兒，她對林浩宇早就心懷不軌。」
蘇雨凝苦笑。她當然知道蕭佳柔的心思。但這一次，她選擇不插手。有些人，注定要被現實刺痛，才會學會成長。
窗外的月光溫柔如水，而她的心卻在滴血。在日記本上，她寫下：
"親愛的林浩宇：
這一次，讓我教會你，
有些夢想，不是越大越好，
有些感情，不是越深越對。
原諒我的決絕，
因為我已經看過一次你被夢想折磨的樣子，
不願再看第二次......"
實驗室的另一邊，林浩宇對著電腦發呆。屏幕上是剛寫完的代碼，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在每個注釋裡都寫了她的名字。
而在蕭氏集團的辦公室裡，蕭遠山看著項目計劃書，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有意思，這個技術，比我想象的還要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