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靜叫她也似是置若罔聞,隻得跟著。偶聞窸窸窣窣的時間,不甚留意,漸行漸深,聲音也愈來愈大,地勢也越來越高。燕靜自忖,饒是他這個男人也心有驚恐,秦清竟然一往無前地向前衝。他打開火折子看時更是心驚肉跳,那些藤蔓似是有生命般,隨著秦清的前行一點點退去。
不知行了多久,秦清忽然停下,一個莊嚴肅穆的石碑矗立在他們麵前,隻是上麵的字被密密匝匝的藤蔓圍著,看不真切。
零星湊出幾個字是“秦,蘇,之”……
“秦二世扶蘇之墓”,燕靜正在拚字,耳邊卻傳來秦清的聲音,還未得及驚疑。秦清扶在那碑上的手不知動了什麼,腳下的地忽然動了。未及呼救,他們便如隨著地陷快速地掉了……
“聽說了嗎,李大膽他女人到山神廟祈祝,從天而降了幾個奇裝異服的怪人……”
“山神廟在二世林下麵,入了林還能飛出來的人,不是仙人就是她的使者……”
“嗯,有道理,一定是了。”
……
“哎哎,你聽說了嗎,李大膽他女人在山神廟祈禱,誠心感動了山神,山神派來了她的使者,兩女兩男,都像從畫裡走出來的神一樣,特彆是其中一個和山神廟裡的山神塑像生得一般無二……”
“想是山神也不一定呢……”
……
“天大的消息,李大膽他女人拜山神,一步九叩,誠心感天動地,二世林一團紅光,忽然山神也現身了,帶著童子、童女飛來的……”
……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不過片刻,消息不脛而走,秦清他們幾個還未從高速墜落的驚恐中消化過來,更又一團莫名其妙的人圍住學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幾日,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向了商宮,商候對這些無稽之談自是不屑,可候王後卻偏偏著了迷,一定要一睹這山神的風采。商候無奈,擺擺手說,那就召吧,偏偏王後卻認為這樣於山神不恭,定要親往。商候則覺得紆尊降貴去見一個江湖騙子實在是不自愛,兩下僵持不下。隻到王子逸來說願代母親請“山神”,這件事才完美落幕……
秦清幾人在無休止的接見山神信眾之後,陷入了無比絕望的境地。秦清心裡哀嚎,原來那些耀眼奪目的明星並不值得人羨慕。救命啊,生活不能自主,這些信眾分明吃私生飯啊。
被偶像光環照拂而痛不欲生的他們,卻不知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商國,以衛為國姓,奉商君為開國之君,以法製國,編造戶籍,保甲連坐。如果不是被人當神供著,像他們這種無戶籍證明、且來曆不明的陌生人,早死一萬次了。
衛逸原本抱著戲謔的心理來看那個裝山神騙子的表演,當他看到玥青(秦清)瞬間石化,驚異、激動、興奮、欣慰……後來人們把這次深情的凝眸定義為王子仰慕神女的佳話。
秦清(玥青)再見故人,表情也甚是精彩,那是她曾議婚的表哥,自離宮後再見的第一個親人。認他就可擺脫困境,同時又等於暴露行蹤,愣神間,她抽出被衛逸緊緊抓住的衣袖,微微一福:“神女見過殿下。”
衛逸收手,緊緊攥住握於衣袖間,半天才溫言回禮道:“神女有禮。今日一見,才知世人非虛,神女果然非凡品俗流。不知神女仙鄉何處?”聽了秦清的胡謅,他又說了代母“請神”的意思。
帝姬為何不肯認他,難道她誤會自己也似彆人對她彆有所圖,為著“得帝姬提天下”的讖語?
那場盛大的國葬又是為何?
……
心裡縱有萬千疑問,也隨淡淡的笑意如清淺的漣漪一般漸漸隱去。如果不是身邊的人,或者有心人仔細留神,不留半點痕跡。
搖曳的燭光下,近侍魚生看著心事重重的王子逸,也有隱憂。
“公子,難道……”
衛逸拂袖又喝下一杯酒,點了點頭。
兩個人心照不宣。
“請公子保重。”魚生攔下王子逸手上的杯,很是擔憂:“為衛國計,此事萬望公子三思。”
“你這小子,跟在本王身邊也非一日……至少她還活著,好好地活著,真好!”終是重新斟了一杯,滿滿地飲下,心裡似有一團火,暖洋洋的。
魚生歎息:“總是要儘些本分……公子既下定決心,未來的風風雨雨、明刀暗槍,我總與公子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