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髯公(1 / 1)

一言明了,店家認得那是蘇芹城中大戶蘇髯公家的,笑道向秦清道了聲恭喜,“公子的韓橘有著落了。”說著將蘇髯公的家情況向秦清她們簡說一二,秦清心下了然,將貨物托與店家,帶著綠漪與青嵐去蘇府。

與秦清心裡度測的奢華不同,蘇府的房舍倒有幾份清幽彆致。綠樹茵茵,綠磚綠瓦在林蔭間若隱若現。一進門看那布局,雖是秦風,很有些江南園林的意思。

一塊諾大的石屏在入門處不遠立著,上麵書著幾溜隸篆,奇草異花恰如其分地點綴其中,還有些個陋樸的回廊小徑,倒有些意境。

蘇髯公人如其名,意表堂堂,美髯飄飄,說話時,不覺間含首撫髯。看了樣品韓橘並幾樣精巧的各色雜物,甚是滿意。

“公子,不知韓橘有多少,全部都要了。”

秦清早喜形於色,隻望著綠漪青嵐兩人,指望收到兩人的崇拜目光。青嵐自不負所望,綠漪將臉邁向一邊並不接受。

“公子,公子……”

“啊”,秦清回神,“不知蘇老板給多少錢?”

蘇髯公撫髯大笑:“公子果然是爽快人,一百貝。”

秦清在心裡盤算著利潤,心裡早開了花,但是強龍難壓地頭蛇,這利也該適時讓著才好。“蘇老板看著便是麵善之人,這樣吧,八十貝一斤就可以了。”

蘇髯公撚髯搖頭:“我想公子可能誤會了,在下說的是一百貝一筐。”

秦清在心裡罵了一百遍奸商,勉強笑道:“蘇老板說笑了,來之前我可是了解過了,這韓橘在蘇芹市值一斤一百五十貝,我隻買你八十貝,你可是有四五成的利潤可圖。我這一筐可至少是五十斤,價值七千五百貝,而你隻出一百貝,是不是在開玩笑?”

蘇髯公仍是撫髯輕笑,不躁不怒,溫言道:“公子也說是市值,買了一上午也該知道這些個東西有價無市。恕我直言,這韓橘不過時令果物,又不易儲存,這整個蘇芹城除了我蘇府怕是沒有人有能力短期消化掉。況且這東西在韓國至多不過五十貝一筐,我出一百貝,公子也賺一半呢。”

秦清心裡憋著一股氣把心裡的傲氣逼出來了,冷冷一笑,“蘇老板果然是在說笑話,既然無意買賣,那我們就此彆過。”手裡緊緊纂著一枚樹葉,若這蘇髯公敢有異動,她便發出信號,調出這蘇芹城內的暗衛。

說著,便想帶著綠漪與青嵐出去,一眾仆從不知從何處冒處將她三人攔下。

秦清纂著樹葉的手汗津津的,綠漪也撫上了身上的劍隨時準備開戰。

蘇髯公至此仍是撫髯溫語,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揮一揮衣袖那些仆從便消失無蹤。心裡卻轉了幾百轉,從這幾人的言行舉止度測她們的身份。氣度不似平常人家,不敢輕易開罪。

“公子,得罪了,在下心裡有些疑問,還望公子釋疑後再走,如何?”

事已至此,秦清懊悔自己太過莽撞,已是無益,隻得先應下。

蘇髯公這才拈須道:“公子不似蘇芹人士,與那城頭的店家據說也是初次見麵,為何肯將價值萬貝的貨物托與他不留任何憑證?”

秦清一掃剛見蘇髯公的好感,微慍道:“蘇老板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蘇髯公拈須的手一滯,做愕然狀,怕是無人敢在他麵前以小人論之。

秦清不理,繼續道:“我曾一筐韓橘換一餐飯,而何掌櫃因韓橘時下金貴而不受。因念他母親咳嗽隻收下幾顆。試問像老何這樣一個見利不起又仁孝的人難道不值得我信任他嗎?”

蘇髯公哈哈一笑:“原來我果然是小人,公子洞察秋毫令人佩服。隻是商戰如戰場,爾虞我詐,魚目混珠,真假難辨,沒有成全之策,我也是萬不敢冒險。事無絕對,一時看走眼也是有的,若有人辜負了公子的信任又當如何?”

秦清嘴角輕揚:“那是他莫大的損失。”

“信任彆人是一種能力,被人信任是他的財富。輕易放棄這種財富,是他莫大的損失。正因為魚目混珠,誠信待人才必要。”

蘇髯公含須略微沉吟,和傳聞中出逃的貴人聯係在一起,這樣灑脫大氣的品質、不凡的談吐倒有些相合的意思,隻是那樣金貴的人定不會做買賣這樣輕賤的行當。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又問道:“再請教韓與吳楚海麵多有匪類橫行,公子等區區三人是怎樣毫發無損地將貨物送到蘇芹的?”

秦清早些時候聽人說起匪類的時候,心正有疑,如今被蘇髯公這麼一問心下了然,心下忐忑一掃而光。抄起袖子,淡淡地說:“蘇公這是準備要公堂問案?對不起,恕不秦陪。”

說著,便拉著綠漪青嵐向外衝,蘇髯公不製止也不退兵,隻是撫須淡然地看著他的護衛們東倒西歪,哀嚎四起。

“來人”。他對一護衛耳語雲雲,來人聽命而去。

三個人經這一番折騰之後,秦清的胸心大誌已降為果腹。

“清倉大處理,清倉大處理,原價一百五十貝的韓橘,現價五貝,五貝一斤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經此一折騰,倒是有些效應,一大筐韓橘總算見底,食宿不成問題。然而不過貨之十分之一而已,看著那些堆成小山的貨物,秦清的內心是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