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典本來是想問裴倦還有沒有酥糕的,她想用來當晚飯,味道不錯也能節省時間。
卻見少年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神情接著變得陰冷起來。似乎壓抑著怒火對她說:“沒有。”
典典“哦”了聲,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裡感覺有些怪怪的。怎麼突然生氣了?但她沒在意,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猳國小獸一直被關在籠子裡,閒得都要發黴了,除了每天罵罵把它關在這裡的雲山道士,便隻能懨懨躺在這曬太陽。
忽然,它感覺麵前出現一陰影,來自妖物的警覺讓它寒毛直立,連連向後退,可籠子就這麼大,它再退也退不到哪裡去。
麵前出現一長相清秀的少年,小猳國卻從他溫和的神情中感覺到陰森可怕。
他把盤中的桂花酥遞到它麵前:“吃。”
猳國哪裡願意吃,它就算年齡小,也知道麵前的桂花酥是有劇毒的,雖然它一個大妖吃了不會死,但也是生不如死啊。
裴倦看它一直瑟瑟發抖向後退,沒了耐心,直接伸出手去提起它毛皮。
猳國本能地想說:“救命啊!”
但它一隻妖獸說不出人話,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被人吊起,整張臉重重壓在了盤子裡。
典典發現小猳國這兩天病懨懨的,它往日都會錘籠砸鎖地為自由努力,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這幾天卻躺在籠子裡,連獸毛都耷拉下來。
典典銀劍敲了下籠子:“怎麼這麼安靜?不鬨騰了?”
卻見小猳國抬起腦袋,綠豆大的眼睛似乎沾著淚水,可憐巴巴又依戀地看著她。
典典:啊?看錯了,它不是一向最討厭自己嗎?怎麼用這種眼神看她。但她懶得管,不鬨騰了也好,省得整天扒籠子還分散她精力。她還得準備除妖器物呢。
小猳國看著少女清麗的背影,留念又不舍。它現在總算明白,和一些心裡陰暗給它試毒做試驗的人相比,麵前這明媚隻會動手的劍修有多親切可人。
肚中又一陣絞痛,猳國收縮自身,努力熬過去。
院子中有許多村民送來的青菜和山藥雞蛋,典典看過去,阿瑤急忙跑過來解釋:“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可我這是假婚姻,隻是走過過場罷了。”
阿瑤揉揉頭:“我知道。但大家都不知道能幫到什麼忙。隻能送東西表示感激了。我知道你們修士不需要我們感謝,但這兩個月因為妖物的原因,大家心裡都掛念得慌。我們村還是很有錢的,姐姐你就留下吧。”
典典拗不過他,便隻好讓阿瑤和小鏡他們抱著南瓜雞蛋進屋。
小鏡是村中最會打扮的姑娘,村子讓她來幫典典化妝。銅鏡前,黛眉微勾,紅唇輕抹,便是傾國傾城的樣貌。小鏡小心地在典典發髻間插好步搖,忍不住感歎:“姐姐你可真美麗啊。”
她從小到大,還不曾見過長得如此驚豔的人。
典典一笑,眼眸流波:“謝謝。”
小鏡不知為何臉紅了,慌忙低下頭,心中忍不住想,誰能娶到這樣的姑娘,該是三生有幸吧。
夜裡紅燈籠籠罩滿院,人們來來往往慶祝祝福,算得上熱鬨。
典典一席紅衣,對著鏡中抹口紅,聽到外麵爆竹聲響,情不自禁看過去。
即便婚禮是假,但大家的努力和希冀卻是真的。
她踩踏著七步蓮慢慢走出,在旁人攙扶下上了嬌子。
裝扮成侍女的小鏡站在一旁,似乎有些緊張。典典上嬌前暗暗握緊她的手,給她打氣。
四個假扮轎夫的壯年人抬起嬌子。
鎖呐起,媒人高語,新娘嬌子出發。
旁邊燈籠高照,典典掀開簾子,手裡卻握緊佩劍。
一路平安無事,經過陰森的小樹林時也不過是樹上幾隻黑雀飛騰而過。
因為假扮婚禮,因此地點選擇在了村莊的另一頭。轎子安全抵達宅子時,典典從紅罩頭下看見新郎官打扮的裴倦。
他過來牽著典典的手下轎,兩人舉著扇子半遮麵,走過紅毯和滿地花瓣,步入高堂。和上次大同小異的步驟,二人夫妻對拜,典典透過紅蓋頭看著裴倦玉雕般的臉。典典發現裴倦很適合穿紅衣,不比穿黑衣的冷漠厭世,白衣的清冷孤傲,紅衣的他肌膚冷白,卻是一種鮮衣怒馬的少年氣質,很恣意張揚,很少年風發。
拜完堂後,典典他們按照規矩被送進洞房。
對著滿室紅色,典典取下紅蓋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裴倦站在窗口,看著屋外黑夜紅燈:“我還以為小姐都拜了兩次堂了,應該多少會有些經驗了。”
典典進到洞房裡就有些不舒服,一舉一動都覺得彆扭,她實在沒想到,會和同一個男人兩次處於這種氛圍詭異的狹小房間裡。如今聽到裴倦的調侃,更覺得臉上一陣發燙。
她坐在桌前,倒了杯桑落酒便一口悶了,想要壓抑一下情緒,卻感覺喉嚨火辣辣的一陣發緊。
“小姐,能怎麼辦呢?自然是等著。”裴倦微眯眸,說道。
他聽到身後一陣聲響,轉頭看去,竟見典典靠在桌子前,手中金樽倒下。
他走上前去,皺眉道:“喂,你怎麼了?”
典典抬起頭,臉頰一片粉紅,一雙眼睛迷蒙地看著裴倦:“我感覺,好像有些飄忽忽的。”
裴倦看了眼空蕩蕩的金樽,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測:“你喝了多少?”
典典伸出一根手指,裴倦又問:“一口悶的?”
見典典點頭,裴倦手撐著額頭,心裡有種帶不動的無奈。她難道不知道,這桑落酒度數高,後勁大,一口喝完很容易醉的嗎?
他看著桌麵一片狼藉,不知該怒還是該笑。不過,也是怪他,自己毒不死她,心裡不舒服,為何要和她置氣。一下沒看住,竟然讓她倒酒喝醉了。
裴倦心想著如何讓她清醒的辦法,典典醉醺醺躺在桌子上看著他,燭光下少年冷白的下頜線條流暢,像是雕刻一般。
裴倦看著桌上金樽,身前卻撲上來一身影,他沒有防備被撞得向後退了幾步,一下倒在軟榻上。
少女坐在他身上,纖細的手指玩弄著裴倦的衣領,神態癡傻又認真:“裴倦,你真漂亮。”
裴倦被扼住脖子,臉不知為何一片通紅,卻冷聲說:“徐典典,下去!”
他正要把少女扔下床去,卻見少女表情微楞,手上動作放了下來。眉毛微彎,表情看起來有些委屈和難過。
裴倦臉上表情現出一絲茫然。
少女微微彎身下來,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裴倦,對不起。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為了和你交朋友才奔著你去的。”
裴倦忽然知道她要說什麼,下意識想要阻止她。
典典卻拍了他的衣襟一下:“你彆說話,聽我說。”
她說話有些磕絆,但神情卻認真,一副犯了錯誤求家長原諒的表情:“其實,其實我身體構造特殊,需要有人願意讓我釋放出體內靈力。所有的人中隻有你和我最契合。但是方式卻需要通過那啥。”
她用手上動作示意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看著裴倦:“我知道那樣對你很不公平,但我還是想要爭取一下。因為這是唯一解決問題和完成任務的辦法。不這樣做的話……”
她絆了一下,醉醺醺地重新坐直,十分認真地看著身下的裴倦:“對不起……”
裴倦看著麵前喝醉了的少女和她的眉眼,眼睛紅得似乎要冒出火來。他明知道她要說什麼的,他明知道的,怎麼被她一打岔就忘記阻止了呢。這種事情,竟然還敢和他說第二遍,還是以這樣羞辱的方式。
拽著床單的手指用力得近乎發白。他正要把她翻下床去,一陣妖風吹過,沙霧從窗外進來,裹住典典把她帶走。
紅蓋頭從空中慢慢飄落下來,被修長蒼白的手抓住。
空氣中還彌留著少女身上的體香,裴倦看著手中紅蓋頭,幾乎要咬繃牙齒。他憤怒地想,為何她總是能在自己的底線上跳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