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骨鎮(1 / 1)

詭夢玩家 水兵洛 4494 字 2個月前

鄭磊顯然沒考慮那麼多,並不知沈吉內心波瀾,他苦笑:“你不記得選引路使的過程了吧?”

沈吉遲疑點頭。

鄭磊:“也是,當年你還小呢,總之他們是靠駱家養的那條大蛇挑選對象的。這藥可以讓蛇避開你,萬一不能及時走掉……至少彆中了招。”

沈吉呆望著手裡的瓶子,覺得它有千斤重,短時間內,竟因此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原來,鄭磊竟然會對自己這麼好。

原來,母親做的是這種肮臟事。

其實之前差點就猜出來了,畢竟駱離許諾過鄭磊會幫他避開危險,之後的行動必然包括落實許諾的安排。

如今再回味,倒也難怪。大巫賢能按生辰八字選出的引路使,自然也有辦法避免其他人被誤選到。如果是通過藥物達到這個目標的話……母親作為食店老板,確實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

走神的空檔,鄭磊拍了拍沈吉的肩膀,認真囑咐:“回家吧,最近我會看著小容的,如果你再發現她做那種臟事,一定要告訴我。”

沈吉答應了聲,揮彆此人後,才心思沉重地扭頭朝家走去。

*

夜色愈深。

早在沈吉風風火火地出現時,鄭容便開始豎著耳朵偷聽,但見“哥哥”冷著臉摔門歸來,心下更是發虛。

她眼神飄忽:“大晚上的,他又要乾什麼?”

沒想鄭磊猛地衝了過來,一把抓住妹妹的衣領,鄭容嚇得尖叫,拚了命掙紮。

鄭磊罵道:“好意思問?先說說自己乾了什麼!”

鄭容生怕挨揍,叫聲頓時更加淒慘,鄭磊氣得立刻捂住她的嘴,將她拖進了屋裡,關緊門後才低聲痛罵道:“我不指望你有什麼大出息,但你怎麼能為虎作倀?你明知道鎮長那幫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瘋子!”

鄭容呸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這姑娘明明不想太過於入戲,卻完全控製不了自己被角色的情緒所裹挾,紅著眼睛咬牙繼續反駁:“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都乾了什麼!”

無情的耳光瞬間落下。

鄭磊憤怒:“那是為了讓我們能活下去!”

天旋地轉中,鄭容發著暈狼狽倒地,她捂住臉表情扭曲:“不用你我也能活得很好!彆把自己做的事賴到我身上,更彆逼著我按你的想法生活!自我感動有意思嗎?”

妹妹的嘴硬讓鄭磊怒火中燒,他原地轉了兩圈,才壓住脾氣開口:“我真懶得與你廢話,總而言之,你休想再去幫他做那些臟事!從今天開始,不準再踏出大門一步!”

鄭容終於忍不住道出實話,支起身子說:隻要努力,我也可以成為巫賢!”

鄭磊張大眼睛。

鄭容繼續表態:“到時候,我們也可以住大房子,也可以有仆人,也可以——”

聽到胡話,本就有些崩潰的鄭磊自然怒不可遏,他再度兩個耳光無情抽下,甚至拿繩子把妹妹捆在床腳,憤憤道:“隻要我活著,就絕不可能!”

鄭容自然打不過這個壯漢,隻能忍氣吞聲。

恍惚間,她不由想起現實世界中,那個離了婚、失了愛,卻拚命逼迫自己學習鋼琴的母親:當時偷偷報名演藝公司被發現後,母親也如鄭磊這般怒不可遏,把自己關在家裡日日折磨。

若不是……

若不是最後用刀捅傷她,自己也不可能逃出家門。

真與幻的記憶在鄭容腦子緩緩重疊,委屈哭泣之時,她眼神中更忍不住泛出幾分寒意。

同一時間,臥在房簷上的白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邊偷聽這蹩腳的倫理劇,邊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

“七葉一枝花,清熱解毒,消腫止痛。”

“為治療毒蛇咬傷常用藥。”

歸家後的沈吉蹲在倉庫內,對著醫書上的字走神。他有些埋怨自己的大意,之前那麼多明顯的線索擺在眼前,卻被完全忽略了。

駱離答應幫鄭家兄妹避難,方才討要驅蛇藥。這地方有驅蛇藥,自然也有引蛇藥。而那引蛇的,肯定是骨灰無疑!所以自己才會摸過便被靈蛇追殺!所以趙荔荔才處心積慮地把藥撒到江鶴家!

他茅塞頓開之際,身後猛傳來詢問聲——

“阿吉,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沈吉瞬間回頭望去,雖有準備,卻還是被母親在幽暗中那滿臉的刺青嚇了一跳。

「檢測到NPC合規行為分支」

「一,戳破秘密」

「二,故作無事」

之前沒提,是因為沒有證據容易被搪塞過去,現在勢必得好好盤問下母親了。

沈吉鼓起勇氣站起身來:“知道你做的事情,我怎麼睡得著?”

沈媽媽點起個小小的油燈,手下一停,眼睛裡似有千言萬語,卻都化作目光盈盈。

沈吉拿出鄭磊給的瓷瓶:“我一早就發現米粉裡藏著這東西了,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沈媽媽略有些驚訝,而後歎息:“駱離處事粗糙,還是露了馬腳。”

沈吉追問:“你究竟還做了多少類似的事情!”

沈媽媽當然不答。

沈吉走到她麵前,目不轉睛地和她對視:“挑選引路使的過程,你也參與其中吧?這樣想來,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沒想沈媽媽並未狡辯,也沒憤怒,她反而緩慢地濕潤了眼眶,難過地背過身去,聲音微啞:““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能猜到其中因果,但你若足夠聰明,就閉上嘴不要再提。阿吉,走吧,如果你不回來,這些事本就永遠都不會跟你扯上關係。”

掏心掏肺的勸解,聽著讓人心疼,沈吉在某個瞬間,當真代入了少年無可奈何的焦灼之中,而後又深喘了兩口氣,逼自己耐下性子。

他認真說:“怎麼可能和我沒關係,你是我娘!你到底是怎麼下藥控製蛇的?還有……這次的引路使,到底是誰?”

沈媽媽堅持:“我不會讓你卷進來。”

竟然如此油鹽不進。

沈吉繞到她麵前:“你就不怕我揭穿你們嗎?”

沈媽媽苦笑:“那我們娘倆,就都是個死。”

“娘!這都什麼時代了?你就是因為從來沒離開過榕骨鎮,才能被大巫賢他們蒙蔽雙眼!”沈吉忍不住勸說,伸手用力拉住她的胳膊:“但是誰都不可能永遠隻手遮天,你可以不說,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彆再替他們做事了。”

沈媽媽當真沒想象中那麼脆弱,她一點點掰開兒子的手,哽咽著淡聲說:“如果沒有娘這隻井底之蛙,你能走到哪去?你這次回來,就是把娘所有的心血都踐踏到泥裡,你幻想能改變世界,其實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她這席殘酷的話講完,窗外竟又象起轟然雷鳴,停了兩天的雨水,轉瞬便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沈媽媽抬手狼狽地抹了下眼睛:“死心吧,娘隻是個製藥人,引路使是誰,大巫賢不會直接告訴我的。總歸……一定不能是你,娘不準!”

難道不是通過米粉下藥?沈吉將信將疑。

氛圍緊繃之際,白貓忽冒著雨水狼狽地竄了進來,它搞得全身濕漉漉,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沈媽媽忙放下油燈,拿了帕子給它擦身子。

“你老了,身子骨不如當年,彆再折騰了。”

這話不知道說貓還是說她自己。

白貓被她擦的毛蓬蓬亂,卻沒有任何反抗,沈媽媽拿著帕子起身,對著沈吉深深滴歎了口氣,顫聲道:“阿吉,適可而止,當真彆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

還以為這次能探聽到大黑天愚弄民眾的方法,或是提前弄明白引路使的身份,結果除了逼母親承認罪惡之外,根本一無所獲。

深更半夜,沈吉呆望著天花板,滿心失望。

*

與此同時,奢靡古老的駱家神堂內鴉雀無聲。

駱離站在屋子中央輕輕舞動,那是巫賢與大黑天通靈時的祭舞。他精致的臉龐被頭飾垂下的珠玉所遮擋,眉目在若隱若現間顯得變幻莫測,加之動作輕柔而詭異,的確很有迷惑性。

周圍木架上的骷髏,全在用黑洞洞的瞳窩悄然打量。就好像世間真存在什麼神祇似的,將駱離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

大巫賢始終冷著臉站在旁邊觀察,直至確認孫子沒有做錯半分,才勉強緩和了表情。她囑咐說:“下次挑選引路使的祭禮,也是你繼承巫賢身份的大日子,千萬不能發生任何差池。”

駱離感受到了角色靈魂深處所泛起的不屑,脫口而出:“如果我搞錯儀式,就不能繼承了嗎?他們又敢多說什麼呢?”

這少年父母早亡,心性本就偏激,奶奶的光環更是助長了那驕縱叛逆的性格。

時到如今,駱離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半分敬畏,是一個隨時會跳脫正軌的不安存在。

大巫賢顯然已經習慣了孫子的態度,她連緩衝都沒有,直接一拐杖狠敲到他的背上。

體罰在這個家庭已然司空見慣,那青腫未消之處傳來鮮明的疼痛,著實難忍,但駱離卻半點不服氣,甚至還不服氣地哼了聲。

畢竟這點苦之於他在現實世界中所承受的一切,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你可以不聽我的話,到時候等我死了,看看誰還會管你。”大巫賢惡狠狠地詛咒,“你若不爭氣、失了勢,哪怕跪死在大黑天麵前,它也不會再多瞧你一眼。”

這話倒不是威脅,畢竟擺在駱離麵前最好的結局,就是排除萬難,搞掉那些有心奪權者,以繼承大巫賢之位。但他……卻偏偏不能順著劇情一路行進,否則,就隻剩下變成傀儡的宿命了。

駱離內心糾結,還沒來得及說話,神堂門外便響起了冰冷的男聲:“大巫賢,王先生來了。”

又是那心思肮臟的養子夏柯。

大巫賢答應了聲,扭頭警告駱離:“在這裡好生練習,睡前我再來檢查。”

話畢她便急匆匆地出了門去。

事實與外人想象得天差地彆,駱離雖生在此處,卻被保護得很好,他其實並不清楚奶奶與那些外鄉人的交易細節。

通過近幾日的調查,僅能猜測到大部分勾當都與祭禮有關,而且奶奶確實是為了金錢的利益,才配合那些滿身銅臭味的老板的,但具體是如何操作的呢?真相還未可知。

【主線任務:利用巫賢繁忙時刻行動——】

【跟上瞧瞧狀況】

【趁機去找鄭磊】

電子音提示起劇情分支。

眼見現在有機會可以偷聽到更多,駱離才沒心思繼續經營那場純為了限製自己的戀愛關係,立即打開神堂的側窗,偷偷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