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靜的深夜竟然刮起了風,江知鶴的感知剛剛升級,周圍的各種聲音全傳進了她的耳裡。
樹葉的沙沙聲由遠到近傳來,顯得十分詭異。
即使身上有係統,江知鶴還是忍不住縮縮身上。
黑色代表未知,她最害怕的就是未知的事物。
江知鶴低聲道:“左丘師姐,我怎麼感覺邪風一陣一陣的。”
左丘蘭月緊握著手中的配劍,手心也泛起了汗,她硬著頭皮道:“有隆師兄在呢,你不要擔心。”
江知鶴視線看向半空,青衣男子正浮在空中施法雙手結印施法,一個青色的屏障已他為中心正向周圍散開,屏障越來越大,知道將整個村長籠罩在一起。
她詫異地發問:“隆太師兄搞這麼大的動靜,不會打草驚蛇嗎?”
左丘蘭月一邊警惕地觀察周圍,一邊耐心地為江知鶴解惑:“這是他們禦風山的獨門法術釋心罩,在妖魔眼中無影無形,沒有攻擊性。但它可以在百裡之中形成一個結界,十二個時辰之內妖魔不可踏出結界半步,而且……”
“而且什麼……”
左丘蘭月望著半空中的隆太,眼神透亮:“釋心罩不光可以困住妖魔,但對結界內的生靈有保護作用,這一點,鮮少人知道。
江知鶴張口就來:“那你怎麼知道。”
左丘蘭月頓了頓,白了她一眼;“當然是你師姐我有學識,見識廣。”
江知鶴:“……”
短暫的停頓被江知鶴捕捉到,她看著左丘蘭月坦然的背影,總覺得左丘蘭月背後應該有故事。
……
隆太施法完成後落地,被席山一把扶住。
席山瞧著隆太蒼白的臉,道:“這釋心罩太耗費內力了,總覺得用在這個地方有點可惜。”
隆太看了手心中的符紙一眼,符紙到目前為止安然無樣,正溫順地躺在他的手心。
看來那群小弟子暫且無事。
隆太道:“這村莊有近百人口,新入派的師弟師妹也還在這裡,我們要最大限度的對他們的安全負責,就算隻是個魘魔也不能放鬆。”
——
“魘魔是自然怨氣生成的寄生型妖魔,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可愛型魘魔,喜歡群居,進入人類夢境,製造夢魘,吸收人類的恐懼為食,有的性格溫和可親,除了製造夢魘沒什麼壞心思。有的膽小怕人,被人發現會立馬逃脫,這種魘魔一般沒有攻擊性。”
係統的聲音從江知鶴腦中響起,江知鶴聽完,一整個大無語。
會製造噩夢的東西,這一點都不可愛好嗎。
“另一種類型,是變態型魘魔,喜歡夜晚獨行,攻擊力極強,可以將人瞬間拉入夢境,一旦進入,將回麵臨自己最害怕的事,魘魔則會收集恐懼,並在夢境中將人腐蝕。這種變態型破壞力極強,一旦找到宿主,方圓百裡都難逃一劫。”
變態。
江知鶴:“這名字誰起的。”
係統語氣充滿驕傲:“我上一任宿主。”
江知鶴:“……真變態啊。”
聽見身後有人說話,左丘蘭月回頭看江知鶴:“江師妹,你在跟我講話嗎?”
江知鶴麵不改色,張口就來:“對啊,我說你好漂亮。”
左丘蘭月:“……”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性格的人。
兩人立在一戶人家前,手中的符紙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左丘蘭月僅剩無幾的幾戶人家,心中不免生出疑問,她看著符紙嘀嘀咕咕道:“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動靜,會不會是兩位師兄搞錯了……不太可能,兩位師兄經驗十足,應該不會搞錯,江師妹你覺得呢?”
沒有人回應。
左丘蘭月朝後看去,後麵哪有江知鶴的身影,她臉色瞬間蒼白。
“江知鶴!”
“我在這呢!師姐。”
左丘蘭月循聲望去,隻看見原本跟在她身邊的江知鶴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人家房簷之上,她怒道:“你什麼時候跑上麵去了?”
江知鶴絲毫沒有下來的打算,她坐在房簷上對左丘蘭月道:“師姐,魘魔寄生在人體,我們如此探查符紙不一定能察覺到什麼,不如我們進戶探查。”
左丘蘭月拒絕道:“我們代表的是琉璃派,未進允許,私自進彆人家門,這並不符合我們琉璃派的規矩。”
規矩規矩。
這種修仙門派就規矩多。
江知鶴暗暗在心中吐槽。
左丘蘭月催她:“房簷太高了,你先下來。”
這種高度對於現在的江知鶴並不算什麼,麵色凝重地看向西北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左丘蘭月忍無可忍,準備親自將她拽下來時,江知鶴又開口問道:“師姐,你當時為什麼選擇了這個村莊?”
左丘蘭月解釋道:“這個村莊大部分都是北遷而來,人口不過百,多年未有男丁,此刻正是農活最忙的時候,一幫垂暮之年的老人沒有我們的幫助,怎麼能忙的過來。”
說完,左丘蘭月恍然大悟:“江知鶴,你是不是不想乾農活,所以才如此瘋癲。”
江知鶴沒有回應她,她回憶著白日的場景。農田裡除了琉璃派弟子,全是一群老人,哪裡有男孩口中的爹爹。
“師姐,我知道魘魔可能在哪裡了。”
江知鶴從房簷上跳下來,拉著驚魂未定的左丘蘭月就往西北處跑。
太過突然,左丘蘭月恍惚片刻,轉臉看江知鶴的神色並不像是開玩笑,她立馬冷靜下來道:“太危險了,我們先去通知兩位師兄。”
江知鶴速度極快,左丘蘭月很快地被甩在身後。
就在這時,兩人的手心中的符紙開始發出熒熒藍光。藍光隻亮了不到半秒,便消失不見。
“這是……”左丘蘭月看著滅下的符紙,喃喃道,“是諸井和曆玉澤探查的地區。江師妹,他們在西北方向。”
前方沒有回應。
她抬頭再次發現,江知鶴早已消失不見。
……
在藍光亮起的那一刻,江知鶴就已經抓住那個機會將符紙緊握在手心,符紙迅速將她傳送過去。
再次睜開眼,她已經來到了村莊的西北角,站在了那座看起來十分破舊的宅子前。
門前一片寂靜,看起來安然無恙,完全讓人想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思考片刻,她像白日一樣敲了敲門,這次並沒有等很久,門就被打開一條縫,白日裡的那個男孩依舊露出頭,好奇地打量江知鶴。
江知鶴對他笑:“小孩,這麼晚還沒有休息啊?”
她彎著腰跟男孩對話,看起來一副親切模樣。沒人知道,她藏在背後的手正輕輕撫摸著另一隻手的手腕。
一道紅線緩緩出現在手腕上。
男孩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起來天真無邪,他問道:“琉璃派的姐姐,這麼晚有事嗎?”
真會裝啊。
江知鶴心想。
“沒事。”江知鶴依舊帶著溫和地笑容跟男孩溝通,試探道,“隻不過,有兩個哥哥不見了,我專門出來尋一下,你有沒有見過?”
男孩搖搖頭,原本又黑又大的眼睛似乎陰沉了許多。
江知鶴站起身探頭朝院內打量,她很沒有禮貌地問道:“我能進去嗎?”
男孩仰著頭,視線掃過江知鶴脖頸的項鏈,很配合的側了側身子,將門縫開大:“可以。”
江知鶴進入院內,發現四周依然一片平靜,符紙也沒有任何異樣。
在她的背後,男孩不動聲色地將大門關上,並扣上了鎖。
江知鶴麵色平靜,像是完全沒有發現異樣。
她轉身問:“你爹爹在家嗎?”
男孩站在陰暗處,看不出任何表情,幾乎與陰暗融為了一體,他回道:“爹爹在屋內。”
正屋點著燭火,金黃的光印在窗紙上,隱約能看著個躺在床上的人影。江知鶴眯著眼,不動聲色的撫摸著手腕上的紅線。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紅線,正在蠢蠢欲動。
陰風陣陣,屋內的燭光在不安地亂舞,江知鶴深吸一口氣,再次轉身,已然看不出之前的親切感,一道紅線飛速從她衣袖裡鑽出,張狂地飛向陰暗中的男孩。
下一秒,男孩就被紅線勒住脖頸拽了出來。
紅線材質特殊,怎麼用力都扯不斷,男孩忍著窒息感害怕不解地望著江知鶴:“姐姐,你乾什麼,我讓你進來休息,為什麼這麼對我。”
江知鶴拽著紅線,一刻也不敢放鬆,她加重力度厲聲質問道:“彆裝了,諸井和曆玉澤在哪?”
逐漸加重的力度讓男孩很不舒服,他看起來並不知道江知鶴在說什麼,這突然的攻擊已經將他嚇哭,強大的求生欲在逼著他解釋:“我真的不認識他們……姐姐,你放開我,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姐姐,求求你。爹爹還在等我,我上不來氣了。”
男孩幼小的身體瘋狂地掙紮,沒有半分還手之力,他的麵色已經憋得通紅,無法放聲大哭。
江知鶴不語,手中的力道卻有些猶豫。
直到——
“我快要……死了。”
紅線儘頭的男孩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小,像是所有的力氣已經用儘,逐漸放棄了掙紮……
江知鶴看著半死不活的男孩,有些慌了神。
怎麼回事。
魘魔為什麼不反擊。
難道判斷有誤?
她猶豫了片刻,將紅線收回,一個助力跳到空中將男孩抱下來,然後伸手去探男孩鼻息,再發現男孩還有一絲鼻息後,整個人鬆了一口氣。
差點造了大孽了。
江知鶴搖了半天才將男孩搖醒,看到男孩終於醒了後,她盯著男孩通紅的眼睛,半響說不出來話。
男孩豆粒般的淚珠跟不要錢似得往下掉,他哽咽道:“爹爹說,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我是看姐姐麵善才主動開門的。”
江知鶴伸手將男孩臉上的眼淚擦去,有些愧疚:“彆哭了,都是姐姐的錯,這次攻擊你是事出有因,在我們出村之前,我一定給你賠罪。”
男孩哭著看她:“為什麼這麼對我,你們為什麼都要欺負我。”
江知鶴低著頭,哪有臉麵對男孩對自己的信任。她心裡又是內疚又是疑惑。
難道自己的感知有誤。
就算自己的感知有誤,隆太師兄的符紙總沒錯吧。
可是符紙並沒有將她帶進院……
這次終究有些冒犯了。
江知鶴看著哭聲逐漸減小的男孩,陷進自己的愧疚之中,全然沒注意男孩的手指在輕輕地晃動,一團黑霧像蛇一樣扭曲,正從江知鶴的身後緩緩靠近。
男孩看見江知鶴的模樣,嘴角偷偷揚起一抹笑,稚嫩的聲音透露出狠厲:“姐姐說改日要賠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