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次女裝(1 / 1)

被人拆穿了,劉鬱離麵無愧色,淺淺一笑得意道:“誰讓文才兄來得正是時候。”

他的出現是意外,但既然來了怎麼能不順手利用一把,借由他的手將玉佩示人,效果比她自己拿出來更好。

見劉鬱離恢複了往日作風,馬文才低頭問道:“這是不是說明在你心裡我比祝英台有用?”

低沉的聲音不見怒色隻見蠱惑。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如高嶺之花獨為一人俯首。

劉鬱離微微抬頭,一雙明眸裡滿是馬文才清晰的剪影,溫聲說道:“我身嬌體貴,受不得苦,隻能多勞文才兄庇護了!”

她吃藥都嫌苦,更怕受刑。

萬一到時候吳縣令大刑伺候,彆說殺王國寶的事了,就是問前任皇帝怎麼死的?她都敢承認是她動的手。

麵如桃花,身似楊柳。馬文才著實認可劉鬱離的自我評價,“對待有用之人,你的態度是不是要更好點?”

一個彆有重音的“更”字暗示馬文才想踩著祝英台上位。劉鬱離問道:“不知文才兄想怎樣?”

她等著他漫天要價。

看出了劉鬱離的態度,馬文才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說道:“不如你答應我一件事。”

不知為何,聽到不是三件,劉鬱離鬆了一口氣。張無忌因趙敏的三件事搭進去了,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啊,她必須警醒。“什麼事?”

馬文才上前兩步逼近劉鬱離,低頭湊到她耳旁,輕聲說道:“穿一次女裝。”

此話一出,劉鬱離瞳孔緊縮,臉色大變,幸虧兩人耳鬢廝磨的姿勢,馬文才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要不然必定起疑。

不多時,劉鬱離似乎想到了什麼恢複了平靜,“文才兄還在記恨我剛才的三句美人啊!”

真是屬貓的,傲嬌又記仇,挨了一下,立馬伸爪子反擊。

她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他就要讓她變成真美人。

馬文才站直身子,眉眼舒朗,“不這樣,你會長記性嗎?”

若是旁人敢將他比作女子,他早就動手了。

劉鬱離:“沒問題。”

反正她又不打算女扮男裝一輩子,等把權力攥到手裡,就會恢複身份,不要說一日女裝,她恐怕要日日女裝。

馬文才眼底閃過一抹疑雲,低頭不住審視著劉鬱離。

一個男子麵對同為男子提出的女裝要求,反應不該如此平淡而輕鬆。

鬱離恍然意識到失誤,長眉一挑,說道:“等文才兄入土,我一定會身著女裝去你墓前拜祭。”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審視變成了高傲,馬文才忍不住反擊道:“說不定是我先為你收屍呢?”

他倒要看看謝家真會如劉鬱離篤定的一般來救他嗎?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時馬連山走了過來,朝著劉鬱離雙手奉上一物,說道:“劉公子,您的玉佩還請收好。”

緊接著看了馬文才一眼。

見狀,馬文才什麼也沒說,扭頭朝著劉鬱離說道:“我會讓馬峰給你送些東西。”

剛轉身,又想起了什麼,解下身上的鶴氅披到劉鬱離身上,走出牢門,不禁回眸看了劉鬱離一眼。

他站在暗影中,好似誤入囚籠的白鶴,目送著門外之人逐漸走遠。

剛走出大牢,馬連山悻悻地看著馬文才開了口,“文才,劉鬱離的底細你知道多少?”

劉鬱離的底細他知道多少?真是一個好問題。馬文才不假思索道:“我調查過他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馬連山反問道:“是嗎?”

如果劉鬱離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馬文才為什麼會調查?有問題卻調查不出來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馬文才又解釋了一句,“劉鬱離的戶籍在廣陵,人卻住在上虞。”

馬連山暗自盤點謝安的生平經曆,上虞屬於會稽郡,謝安隱居的東山正巧位於會稽。

謝安出山後曾任吳興太守,距離此地亦是不遠,而且謝安的夫人姓劉,據說極其善妒,不許謝安納妾。

若是謝安與劉家其餘女子有了私情,生下孩子不便相認,讓其隨母姓,放在上虞,再正常不過。

他把那枚玉佩拿給吳誌遠、張師爺看過,他們一致認為此物必是謝安所有,甚至可能是皇帝所賜。

這樣的東西若不是至親之人,豈能拿到?

一番密談後,三人一致決定此案不能急著審結,還需要再拖一拖,看看是否真如劉鬱離所說的那般,謝家人會出麵。

若是謝家人來了,他們就將人交給謝家,至於殺害王國寶一事,純屬王複北誣告,與他們無關。

若是王家人先來了,他們就將燙手山芋交給王家,至於劉鬱離的真實身份,他們一問三不知。

若是兩家人同時來了,那就讓王謝兩家自己掰扯,他們順水推舟就行了。

想到此處,馬連山開口問道:“不知文才兄為何會想到調查劉鬱離的身份?”

“這個.......”馬文才欲言又止。

馬文才調查劉鬱離的身份絕非一時起意。馬連山暗忖他這個族弟身為太守之子向來心高氣傲,為何會與一個沒落士族相交?

劉鬱離此番落難,不僅不避嫌,反而為了此人不惜與他動手,也要擅闖大牢。

這副姿態就很值得玩味。

此外,劉鬱離的態度也很奇怪。

公堂之上他言辭犀利,好似不知天高地厚。但在牢中與馬文才談及王郗聯姻破碎之事,就能看出此人對朝政權謀絕非一無所知。

一個心有城府的人麵對生死絕境而不驕不躁,隻能說明在他眼中這並不是真正的絕境。

馬文才是太守之子,身份地位遠高於劉鬱離,劉鬱離身處困境不僅沒有求助,反而高傲地拒絕他的幫助,與常理不合。

馬連山歎了一口氣,說道:“文才,你是不知道為兄的難處啊!”

“縣尉就是一個芝麻官,處處受氣。我與劉鬱離也算共過患難,若不是王國寶被殺一事牽扯甚大,我怎會見朋友受難而不聞不問啊!”

馬連山左顧右看,見四下無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說道:“吳大人為了減輕罪責一心讓劉鬱離當替罪羊,為兄身為下屬,豈能違抗上命。”

馬文才臉上多了幾分動容,但似乎還心存顧慮。

馬連山憂慮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若是為兄行事不慎,牽連到馬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一聽可能牽連到馬家,馬文才終於開了口,“劉鬱離知道很多彆人不知道的事。”

馬連山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什麼人能知道許多超出自身身份的事?

馬文才頓了頓,眼眸一沉,繼續說道:“他曾當著好幾人的麵說出王謝兩家的隱秘。”

“我一時好奇就查了一下他的身份,曾與他對峙,卻被他威脅了一把。”說到此處,馬文才聲音極低,似乎完全不想提起此事。

馬連山點點頭,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一般人就是僥幸知道一些秘密,哪個不是藏得死死的,誰敢輕易往外說?

劉鬱離身份有問題卻敢威脅馬文才,如此行事必然是有彆人不知道的底氣。

回到太守府,馬文才叫來馬峰,安排他給劉鬱離送一些日常用品,尤其是床褥衣衫、乾淨的飯菜。

經過下午馬連山對他的一番試探,想必這些東西都能送進去了。

馬文才剛吩咐完,就聽到門外有人稟報,馬太守有事叫他去書房一趟。

“爹,你找我什麼事?”馬文才進了書房,就看到馬太守正在臨窗寫字。

馬太守頭也不抬問道:“你下午去哪兒了?”

馬文才:“我去哪了,您能不知道嗎?”

“這件事你不許插手。”馬太守放下手中的筆,坐到一旁,繼續說道:“更不許再去縣衙大牢。”

馬文才:“劉鬱離是冤枉的。”

馬太守端起茶杯,說道:“他是不是冤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與此事有半分牽扯。”

馬太守的專斷獨行讓馬文才心生不滿,“他是我朋友。”

馬太守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茶杯,徑自說道:“從他與此案牽扯到一起,他就不再是了。”

“人這一生通常會遇到三種人,第一種是有用的,第二種是無用的,第三種則是有害的。”

“有用的相交,無用的遠離,有害的就要先下手為強。”

對於馬太守的這番說法,馬文才完全不買賬,“這是您的想法。我交朋友隻看合不合我心意。”

“心意?”馬太守不屑一顧,“心意不過是隨時會變得東西,一文不值。”

馬文才:“那是你,不是我。”

馬太守:“你若不是我的兒子,他會與你相交嗎?”

藏在袖中的右手緊緊握起,馬文才的眼裡燃起火焰,“我與他是誌趣相投。”

他和劉鬱離都想著征戰沙場,揚名立萬,怎麼不算是誌同道合?

劉鬱離能和寒門出身的梁山伯相交,拋開身份他難道還不如梁山伯嗎?

馬太守:“等他活下來,你們再誌趣相投吧!”

“來人!”馬太守一聲令下,門外立馬進來兩位仆從。“看好公子,這段時間不許他出馬家大門一步。”

“是。”仆從齊聲領命。

馬文才:“就憑他們也想攔住我?”

馬太守:“他們是不能,但馬家五百部曲能。”

馬文才沉著臉叫了一聲“好!”緊接著說道:“原來這裡不是我的家,而是我的牢籠!”

說完拂袖而去。

鬥轉星移,一轉眼過了三天。

這期間馬文才被困太守府,全靠馬峰外出打探,才沒有徹底斷絕外界消息。

“公子不好了!”馬峰滿頭大汗,跑進房間。

馬文才指下一個失誤,琴弦斷了一根:“是王家的人先來了?”

馬峰點點頭,氣喘籲籲。

馬文才追問道:“來的是誰?”

馬峰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是誰,聽旁邊的人議論好像是吏部郎中。”

他這幾天一直守在城門口,看到王家人出行儀仗就趕緊回來稟告。

“糟了!是王忱。”馬文才臉上一片凝重,王忱是王國寶的親弟弟,此人嗜酒如命,脾氣暴戾。

他給自家族侄王恭敬酒,對方不喝就要動手強逼,王恭不從,各自召喚部曲意欲相殺。當時若非有第三人在場阻止,真要鬨出一樁血案。

劉鬱離若是落到他手裡焉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