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拳腳似乎停頓了,陳璋繼續說道:“要不是祝英台無恥地使用激將法,我們怎麼會答應比試?”
陳璋立馬爬起來,跪在地上,膝行到桌旁正在飲茶的馬文才身旁,伸手拉住他的衣擺,“馬公子饒了我吧!”
馬文才見陳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厭惡之色爬上俊美無儔的臉,抬腳一踹,將人踢開,“少在本公子麵前哭哭啼啼!”
陳璋跪著一米開外的地方,擦了一把眼淚,說道:“祝英台不但背叛士族替寒門征戰,還在比賽時使用歪門邪道,他那三流的琴技怎麼比得上秦兄?”
陳璋暗暗瞅了秦良生一眼,見他不住點頭,徹底沒了包袱,“我跟你們說個秘密。”說話時,左顧右盼,一臉神神道道,“我懷疑祝英台是個太監!”
如此荒唐的說法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陳璋一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表情看著大家,掰扯道:“你們見過祝英台長胡子嗎?”一群傻瓜,真當他說胡話呢?
在陳璋的提醒下,眾人紛紛陷入回想,“我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
“祝英台好像是不是從來沒長過胡子?”
你一言我一語聽得馬文才眼中泛起漣漪,眉頭不覺蹙了起來,劉鬱離好像也沒長過胡子?
“不長胡子的除了女人就是太監!”陳璋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有理有據地分析起來,“你們見過祝英台在大澡堂洗過澡嗎?”
馬文才突然想起,他好像也從沒在大澡堂遇到過劉鬱離?
“沒有吧!祝英台不敢在大澡堂洗澡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陳璋一步步引導,最終得出結論,“祝英台一定是個天閹!”
有人沒聽過這個詞,好奇問道:“什麼是天閹?”
有人一句話總結道:“就是天生的太監!”
“生來就是太監命,怪不得會與那群鄉下來的賤人為伍。”秦良生覺得心中出了一口惡氣,“不如我們在眾人麵前扒光他的衣服,讓他現出原形,看他還有沒有臉在書院待下去!”
“秦兄,妙計啊!”陳璋大加讚賞,去吧!你們都去找祝英台的麻煩,我才能安然脫身。
“就這麼辦!讓人知道我們士族不是好惹的!”
“對!叫世人看看叛徒的下場,看以後誰還敢背叛士族!”
喧嚷的聲音將馬文才從一連串的回憶中驚醒,他擺手道:“不妥!”
狹長鳳眸閃過一抹幽光,低垂的側臉棱角分明,唇邊的三分笑意難掩狠辣無情,他低下頭,鬢發垂起,珠玉般的聲音在暗影中流淌,“你們這樣做……”
第二日,上課時不少人有意無意投向祝英台的目光,讓劉鬱離知道祝英台的第一次身份危機來了。
等經義課的孫夫子剛一走出課堂,祝英台當即站起,看著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問道:“你們為什麼老看我?”
秦良生譏笑道:“你又不是娘們,還怕人看嗎?”
“秦兄,此言差矣!”第一次來上課的王複北以一種非常輕佻的眼光不住打量著祝英台,說道:“又沒脫光衣服,你怎麼知道祝英台不是娘們?”
“你們.......”祝英台目光焦灼、躲閃,心裡氣到極致,也慌到極致。“無恥!”
哈哈!笑聲如病毒一般在教室內迅速蔓延,陳璋眼裡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不長胡子的除了女人就是太監!”
“祝英台,我們也是為了你好!”陳璋眼底的怨毒溢出眼眶,“不如你脫了衣服向大家證明你是個男人!”
馬文才的計謀果然高明,隻要祝英台想證明自己不是女人就要主動脫衣,一旦他脫了衣服,他那醜陋畸形的秘密就瞞不住了。
梁山伯站了起來,怒斥道:“贏了你們的是我,有什麼事衝我來!”他哪裡看不出這些人是在蓄意挑事,隻為了羞辱英台。
與此同時,劉鬱離一腳踩上陳璋麵前的桌子,“我看你也是個娘們,不如你先脫了衣服自證清白?”
人群中的焦點突然從祝英台變成了劉鬱離,“你不脫,我就幫你一把。”說完,就要伸手扯陳璋的腰帶。
“不要!”陳璋尖叫著,往後退去,整個人害怕極了。他雖不是女子,但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剝光衣服,以後還有何顏麵見人?
一隻手橫伸過來,攔住了劉鬱離,抬頭一看,正是馬文才,挑眉問道:“怎麼,你也想自證清白?”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這麼狠辣的計謀是誰出的?
她本以為自己解決了賭約問題,士族不會再像原著一樣刻意為難祝英台,沒想到這群人竟然賊心不死,劇情又強製回歸主線。
誰都可能是女人,就劉鬱離不可能。馬文才將困擾了自己一整晚的問題,拋之腦後,“劉鬱離,你非要為了祝英台與我作對?”
為了一個祝英台,劉鬱離竟然連他的衣服也要脫,真是豈有此理!
劉鬱離沒有看馬文才一眼,環顧一圈,說道:“不長胡子的除了祝英台還有我,你們怎麼不懷疑我是女人?”
祝英台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
梁山伯低頭一笑,劉兄真是個妙人。
有人心底暗道,你這一言不合就要扒人衣服的流氓勁,誰是女的都可能,就你不可能。
“劉兄,氣概無雙,怎麼會是女的!”
“就是啊!劉兄說笑了!”
“一頓三碗飯,力能扛鼎,劉兄分明是霸王再世。”
“原來如此!”見眾人如此識時務,劉鬱離似笑非笑道:“原來分男女看的是力氣啊!”
“論力氣,在座諸位皆不如我,那你們全是女人了!”劉鬱離套公式做題就是快,“不如我一個個先替你們自證清白,讓世人儘知我清涼書院全是大好男兒!”
“誰先來呢?”被劉鬱離目光掃過的人,無不驚惶躲閃,不敢與之直視。
劉鬱離還不死心,諄諄誘導道:“隻要脫衣服就能證明自己是七尺男兒,這麼簡單的事,你們為什麼不願意呢?”
“你們若是怕麻煩,我可以親自動手的。”劉鬱離目光灼灼盯著眾人,眼裡飽含激勵之意,“脫衣服而已,反正現在不脫,洗澡、睡覺的時候也要脫,早脫早省事。”
眾人心裡一寒,以劉鬱離的武功,他想要強脫彆人衣服,恐怕隻有馬文才能逃脫。
勸不動其餘人,劉鬱離還不放棄,“陳璋不願意,不如王複北你模範在前,給他樹個榜樣?”
見劉鬱離目光牢牢鎖在王複北身上,眾人不覺鬆了一口氣,決定這幾天不去澡堂,而且睡覺時也要穿著衣服。
王複北虛張聲勢,嚴詞厲語道:“講堂是聖賢之地,豈容你在此放肆!”
劉鬱離一皺眉,似乎被鎮住了,王複北麵上剛露出一絲得意,就聽到對麵之人,說道:“那我們現在回宿舍吧!”
說完,就朝著王複北的位置走來,其間還朝著大家揮手,“想知道王複北是男是女的,一起來!”
心中忍不住為自己善良有愛點讚,劉鬱離你真是個好心人,吃瓜看熱鬨還不忘叫上大家。
“有開賭局的嗎?”劉鬱離興致來了,“沒有的話,我做莊。男的一賠二,女的一賠九。”
“一夜暴富的機會就在眼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除了王複北驚慌失措外,其餘人紛紛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期待著鬨劇上演。
就在此時,馬文才強橫地拉著劉鬱離的手,走出了講堂,一路來到蹴鞠場。
“劉鬱離!”馬文才心中火冒三丈,“你明知我要給祝英台一個教訓,你為什麼非要攪和此事?”
“教訓!”劉鬱離冷哼一聲,“不要把霸淩講得那麼好聽!”
她深深地看著馬文才,似乎第一次認識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祝英台真是女子或是身有隱疾,你的教訓就毀了她的一生。”
“那又怎麼樣?”馬文才揚起的眼尾冷漠而犀利,問道:“劉鬱離,黑風山上一言不合大開殺戒的是你,如今滿嘴仁義道德的還是你,是不是你所有的善心隻對祝英台一人有用?”
麵對馬文才的質問,劉鬱離承認得很坦然,“以善報善,以惡製惡。我就是如此的雙標!”
“祝英台在你眼裡是善,那我呢?”馬文才不斷逼近劉鬱離,眼神銳利如刀,聲似寒冰,“我在你心裡是善是惡?”
劉鬱離不閃不避,直視馬文才的眼睛,反問道:“你我是一類人,你會為了朋友而改變自己嗎?”
不同的時代給予他們不同的三觀,她從來沒想過改變任何人,也不願為了任何人而改變。
他在她心裡是善是惡沒有意義,他們都不會為了彼此改變自己。
“原來你隨時準備與我道不同不相為謀。”馬文才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笑,透著冰雪的寒氣,“劉鬱離,你對祝英台也是如此嗎?”
劉鬱離:“我們是朋友。”現在她和祝英台還是朋友,就像她和馬文才一樣。她要走的路,能有人同行一段,已是幸運,何必奢求太多?
不管將來如何,她都會儘自己最大努力幫祝英台避免不幸的命運。
這句話在馬文才聽來就是劉鬱離將祝英台當成朋友,甘願為了祝英台與他為敵。
眼底掠過無數思緒,寒意一點點凝結在心頭,“劉鬱離,你沒有心。”
劉鬱離並不認可馬文才的話,反駁道:“沒有人的心能永恒不變。”
這一季消融的雪花在下個冬天重新歸來,它還是它嗎?
馬文才冷笑一聲,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一拳之間,低頭在劉鬱離耳邊,問道:“不如你告訴我,為什麼廣陵劉鬱離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