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過不帶活口上山的嗎?”黑風山老大張新看著手下綁過來的白麵書生,怒問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帶活口上山萬一被人摸到老巢裡應外合,一網打儘怎麼辦?
今日帶人出去的是老三,他向來謹慎怎麼會做這麼安排?
似乎是被老大的威壓嚇到了,三角眉瑟瑟發抖,“老大,這個........不一樣。”
“我是上虞祝家莊的人,你們最好早點放了我。”被綁著的書生麵如冠玉,一臉天真,以為抬出身份就能嚇到對方。
上虞祝家莊富可敵國,張新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能抓住這麼肥的一隻羊。
此時,他倒是知道老三為什麼會把人帶回來了。這隻羊夠整個山寨吃十年了。想到此處,張新開口問道:“老三呢?”
老三帶著幾十口子出去,沒道理隻回來這麼點人?
“被我殺了!”白麵書生十分囂張,“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連你一起殺!”
“放屁!”三角眉盯著書生一聲怒喝,扭頭對張新解釋道:“三當家在下麵守著呢!”
他指著白麵書生,繼續說道:“這小子有錢,在城裡定了不少東西,樂福居、錦衣軒、珍寶閣,送貨的一路上就沒斷過,其餘人.......”
說到此處,三角眉嘿嘿一笑,顯然為今日的巨大收獲欣喜不已,轉而話音一轉,指著白麵書生的右臂說道:“三當家怕肥羊出了問題,就叫小的們先把人送回來。”
“要不是那該死的差點砍斷我的手,我會被你們一群烏合之眾抓住!”說到此處,被按壓住的白麵書生憤怒極了,掙紮著就要站起。卻被一旁的三角眉一腳踢在小腿,膝蓋一彎,重新跪倒。
張新看著白麵書生皮開肉綻的右臂,心下了然。“來人,帶下去給他上點藥。”老三做事就是穩妥,肥羊可不能有閃失。
一聲令下,外麵進來一個小嘍囉就要將人帶走,坐在上首的張新突然發話了,“慢著!你們怎麼知道她是祝家莊的人?”
萬一,此人是冒充的呢?
三角眉撲通一聲跪下了,止不住地哆嗦,“我……我……他說的。”
張新:“以後長點心吧!”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真是沒腦子的蠢材!
一想到眾多手下,隻有兩個腦子,張新就頭疼。他一個,老三半個,其餘的蠢貨共用半個。
張新不住審視著白麵書生,冰冷的目光先是掃過他的臉,皮膚白皙細膩,必然出身不錯。頭上戴著蓮花金冠,是個有錢的。腰上掛著一枚白玉雕花蝴蝶佩。
張新三兩步走下座位,一把拽掉玉佩,拿在手裡不住摩挲,摸到某處凸凹不平的小字時,放到眼前,借著夕陽餘暉看到一個小小的“祝”字。
“沒問題,是祝家莊的人。”這樣通透潤澤的白玉,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聞言,白麵書生劉鬱離繃緊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不枉她為了細節到位,特意問英台借了這枚有祝家家族印記的玉佩。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劉鬱離說出了自己的計謀,“裡應外合。”
原著中,馬文才率領三百部曲成功拿下了黑風寨,如今隻有一百人,她擔心不夠穩妥,詢問被俘虜的山賊後,得知除了今日三當家帶出去的五十人。山寨裡還有二百餘人。
二當家是大當家的小舅子,靠裙帶關係上位,不足為慮。唯有大當家張新不同於一般草莽,不但武功一流,而且足智多謀。
劉鬱離毛遂自薦,願意深入敵營。
祝英台當即反對,“不行!太危險了!”鬱離是個女子,到了山上,萬一被人發現身份,結果她都不敢想。
梁山伯也反對,“劉兄,沒必要這麼冒險!”
馬文才:“你有什麼辦法讓山賊聽你安排?”
劉鬱離:“將功補過,事成之後放他們自由。”
“他們為什麼要突然帶活口上山?”馬文才指出了計劃漏洞。
劉鬱離:“因為我是祝家九公子祝英台。”誰能拒絕一座金山?
馬文才:“他們必會嚴加看管,你又如何與我裡應外合?”
劉鬱離走到馬文才身旁,握住他握劍的右手,鋒利的長劍朝著自己的右臂狠狠一劃,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抬眸問道:“誰會防備一個右手受了重傷的書生?”
“你!”馬文才驚愕到說不出話,黑色的眼眸清晰倒映出劉鬱離的容顏,蒼白的,淺笑的,冰冷的,一如冬日陽光下的初雪。
一開始劉鬱離握住他右手時,他第一意識是反抗,卻沒能推開,這說明劉鬱離左手並不遜於右手,他能雙手使劍。
當劉鬱離握著他的手,對著自己右臂毫不留情地落下,劍光閃過的那一刻,他腦海中隻有四個字:薔薇有刺。
“隻是皮外傷。”劉鬱離對著祝英台說得淡然,“英台,借你玉佩一用。”
之後,她仔細為三角眉等人編排了劇本,如何應對張新的盤問,“按我說的做,你還有活命的希望。”
懾於對張新的恐懼,三角眉他們一開始並不願意,但當馬文才的劍架到脖頸,寒氣入骨時,隻能含淚答應。
張新還在回想今日之事,不知為何,他心神不安,想起那位祝家公子,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但仔細想了很多遍,卻都沒有找出問題,身份是真的,傷也是真的。
不行,他要再去看看。
等張新來到關著劉鬱離的房間前,朝著兩邊守衛問道:“可有異樣?”
兩人皆答:“沒有。”
其中一人想了一下,說道:“他不讓大夫近身,非要一個人上藥。”
張新推門而入,房間裡隻有劉鬱離一人,背對著他,外衫半褪,拿著藥瓶,正在上藥。
這讓他放鬆了不少,心道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忽然,他意識到不對。一開始姓祝的很張揚,連殺了老三這種事都敢胡說,完全不擔心他會為兄弟報仇,將人給殺了。
為什麼現在這麼安分?他心中警惕到極致。
“你怎麼突然進來了,快出去!”姓祝的飛速攏起衣裳,整個人十分慌張。
這樣的異常引起張新的關注,他在慌什麼?他又為什麼不讓大夫近身?
“你不要過來!”這聲音又尖又細,一下子引起了張新的懷疑,怎麼這麼像女的?
“我是祝家的九小姐……九公子,你要想從祝家拿到錢就不要對我無禮!”祝九小姐的失口,讓張新猜到了秘密,“你是女的?”
祝家九小姐女扮男裝到書院讀書卻不幸進了賊窩。張新一下子猜到來龍去脈,怪不得她不讓大夫近身,隻一個人偷偷躲房間裡上藥。
所有的異常突然有了答案,張新一度繃緊的心弦忽然鬆了。
“我警告你,我雖然受了重傷,可我不怕你!”
祝九小姐的虛張聲勢完全嚇不住張新,“好一個九小姐!”
“滾!”九小姐一把手中藥瓶扔出,卻被張新抬手接個正著,“要是你我成了一家人,祝家豈不是我的了。”
張新並非急色之人,此舉隻是想嚇唬一下人,不承想九小姐驚慌之下,一路躲進死角,小臉煞白,整個人如同一隻落入陷阱的幼獸,柔弱無助。
張新的右手摸上九小姐的肩頭,心中得意至極,下一秒,胸腔一痛,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臉上淫邪的笑還沒消散,整個人就頹然倒地。
異常的聲響引來門外守衛,劉鬱離站在門後,門一開,帶血的匕首劃過一人脖頸。
另一人恐慌之下,就要往外跑,一把飛來的匕首紮進那人後心。原來是劉鬱離直接將匕首當成了飛鏢擲出,眨眼間,三人皆已斃命。
劉鬱離完全不在意自己與張新的談話有沒有被守門的兩人聽到,因為死人最會保守秘密。
她取出火折子,吹燃後,一把扔向床幔,火焰與濃煙瞬間席卷整個房間。
從容不迫地走出房間,劉鬱離身後是漫天火海。火焰是進攻的信號,不多時,廝殺聲響徹整個山寨。
山高林密,周圍樹影重重,馬文才提著劍,一步殺一人。
精致到鋒利的眉眼,在火光、夜色的交替中狷狂邪魅。劍光如雪,血滴如雨,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著長劍,神儀明秀,恍如天人臨世。
他身後是無數戰意凜然的士兵,一個人頭一兩金,這些人徹底殺瘋了。
無邊火焰驅逐了夜色,等劉鬱離、馬文才兩人會合時,身上的衣服都成了血衣。
“解決了?”馬文才沒有問劉鬱離細節。
劉鬱離點點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隨手脫去身上的罩衫,一把扔進火裡,“我討厭帶血的東西!”
馬文才看著手裡還在滴血的劍,有些為難,這是劉鬱離的劍,他還要不要?頓了頓說道:“染血是兵器的宿命!”
一個時辰後,這場突如其來的剿匪行動徹底結束。
馬文才坐在聚義堂上首的位置上,左側是劉鬱離,右側是馬連山,廳堂正中則跪著七八個山賊,為首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婦人,正是張新的夫人。
至於張新的小舅子兼三當家死得很荒唐,逃跑時慌不擇路,跌下山摔死了。
馬文才居高臨下,目光掃過被俘虜的山賊,說道:“本公子給你們個交代遺言的機會!”
說此話時,馬文才坐在大當家專屬的位置上,身下是黃黑相間的虎皮褥子,張新就是憑借著力能殺虎的本事,坐穩了大當家的交椅。
而此時,錦衣少年已經化身新的猛虎,狂妄霸氣地盤踞在所有人頭上,一言定生死,一舉動人心,抬眸間令人心神震顫,不敢直視。